“我……”姜隨遇想起錄音里的對話， 搖頭道， “還是算了，我就不出面了。”

    葉未安點頭：“我也覺得這樣比較好。”

    姜隨遇心情復雜地笑笑，想到簡亭臨克制又堅定的語氣，一時心緒復雜。

    事情怎么會發展成這樣。

    他透過窗戶窗戶望著越來越遠的高樓，輕吁口氣，靠到座椅上， 對葉未安道：“葉總，今天……”

    “道謝的話就不必了，”葉未安有些揶揄地看著他，“這是你第幾次對我道謝？”

    姜隨遇想了想，無奈搖頭：“我也記不清了。這些日子一直承您幫助，今天也是，如果不是來的路上您對我說，可以保證小簡的前途，我絕對沒有和寧逍針鋒相對的底氣。”

    葉未安哼笑一聲：“那你想怎么感謝我？”

    怎么感謝？

    姜隨遇困惑地看向他，舌尖微微發苦，低聲道：“我也不知道……”

    “那就先欠著吧，”葉未安直視前方，淡淡道，“或許哪天就還回來了。”

    “好。”姜隨遇說。

    葉未安瞥他一眼：“不管簡亭臨和寧逍，你現在呢？滿意了嗎？”

    姜隨遇微怔：“滿意什么？”

    “今天的結局，”葉未安捏住他指尖，不輕不重地揉了下，“這是你喜歡的故事結局嗎？”

    姜隨遇想了想，笑笑：“算是吧，王子終于不用忍受惡龍的控制了。”

    葉未安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簡亭臨是王子，寧逍是惡龍，那你是什么？我又是什么？”

    姜隨遇認真思考片刻，回答：“屠龍勇士？就是拿著寶劍救公主……不是，救王子的。”

    葉未安輕笑：“看來這是本屠龍勇士的故事。”

    姜隨遇忍俊不禁，說：“這樣看我不就成主角了嗎。”

    “你不是主角嗎？”

    “我不是……”姜隨遇笑得正肆意，轉頭時恰好撞進葉未安的眼睛里，烏黑的瞳仁定定看著他，平靜的表面下似乎有無數情緒在交雜碰撞，宛若風暴來臨前的幽暗深海。

    沒來由的，姜隨遇心里一顫，接下來的話都擠在舌尖，接著咽回了肚子里。

    葉未安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對他道：“我以為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姜隨遇臉頰發麻，點頭：“對，是這樣沒錯。”

    “但我怎么覺得，你更傾向于把簡亭臨當主角？”葉未安凝視著姜隨遇的眼睛，語氣略微上揚，“嗯？”

    姜隨遇心里狠狠一動，幾乎立刻想到：他不會發現什么了吧？

    這個想法又轉瞬被推翻，姜隨遇心想：不可能，正常人怎么可能會想到穿書這種事情。

    他迎著葉未安的視線，強迫自己不要露怯，佯作自若地解釋：“大概是在這件事上，我和小簡共情了吧，我幾乎能體會到他的無奈和憤怒。”

    葉未安點頭，欣然接受了他的解釋，語氣說不上是惋惜還是什么：“我還以為你也喜歡簡亭臨。”

    “怎么可能，”姜隨遇失笑，“雖然之前我的確考慮過和小簡……”

    剎那間，葉未安的眼神降到冰點，姜隨遇被他盯得心頭一顫，硬著頭皮說完下一句：“但是很快就放棄了。”

    “哦？為什么？”葉未安道。

    姜隨遇：“當時只是想想，如果有感覺就追求，沒有做就做朋友，現在我只把他當弟弟。”

    “他對你可是挺有感覺的。”葉未安說。

    姜隨遇被他陰陽怪氣的語氣搞得不太舒服，無奈道：“這個我也沒想到，我……我考慮下怎么辦。”

    兩人對視幾秒，葉未安松開捏住他指尖的手，說：“好。”

    沒過多久，車子到了片場外，姜隨遇下車，隔著車窗和葉未安道別，然后轉身走進片場。

    車窗搖上，葉未安透過玻璃注視著他的背影，眼中的笑意一點點褪去。

    “葉總，回療養院還是……？”司機在前面忐忑地問。

    “去老宅。”葉未安說。

    “好的。”

    黑色勞斯萊斯幻影調轉車頭，向葉家老宅駛去。馬路一側飛速倒退的景物透過玻璃，映進葉未安的眼瞳中，他維持著看車外的動作，腦中卻不斷響起姜隨遇方才的話。

    “我的底氣恰好是我毫無依仗。”

    “反正我沒有家人，唯一有聯系的只有幾個朋友。”

    “我無依無靠，也無牽無掛。”

    ……

    “他的腦電波很平穩，求生欲相對很弱。”

    “這種情況我們一般認為，他對外界環境沒有多少執著。”

    葉未安閉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氣，攤開手，手心靜靜躺著一枚紐扣。那是姜隨遇臨下車前，他在姜隨遇后腰拿下來的。從療養院出發時，也是他趁姜隨遇不注意，親手別在對方的褲子上。

    葉未安盯著掌心中的紐扣監聽器，想到姜隨遇呵斥寧逍的話語。

    “你的喜歡不過是占有欲，掌控欲，自私和嫉妒雜糅的產物！”

    “你有臉管它叫喜歡？！”

    沉靜的眉眼變得有些茫然，葉未安心想：什么叫喜歡？

    這個詞太沉重了，沉重到他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說出口，也太過于惡心，惡心到他甚至不愿聽到別人提及這個詞。

    他對姜隨遇……稱得上喜歡嗎？

    葉未安捫心自問：我，有這種情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