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們會的。”

    “他們不會，”小風鈴無力地笑笑，“小魚，你為什么也會想這樣，你明明那么優秀。”

    “我吧，有點復雜。”姜隨遇蹲下來，慢慢道：“我高三畢業那年暑假，家里出去旅游，我爸爸，我mama，還有我。就在去的高速上，我們發生追尾，嚴重事故，我爸媽都在那場車禍中去世了。”

    小風鈴的聲音立刻緊了：“那你……”

    “我僥幸活下來，繼承了他們所有遺產。”姜隨遇說，“我那時候的情況，挺尷尬的。已經滿十八歲，不需要監護人了，但其實我什么都不知道，剛高中畢業，對未來希冀又迷茫，對社會一無所知。”

    “所以，你想自殺？”小風鈴問。

    姜隨遇笑笑，聲音溫柔：“沒有，那時渾渾噩噩，只有一個想法：活著。我父母兩條命換我一條，我不能讓他們失望，我必須活著。想自殺是在大三暑假，我放假回家，所有朋友都在社交平臺曬家里的第一頓飯，曬歡喜的爸爸mama，只有我，打開家門，見到的是一張相片，家里擺設都是他們走之前的樣子，我對空氣說：我回來了。”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世界這么大，大家都有家，就我沒有。”

    小風鈴瞬間哭了出來。

    姜隨遇繼續說：“那時候突然想放棄了，我就想，你說我活著是為了什么呢？沒人需要我贍養，沒人需要我撫育，我就像一片落葉，有也可以，沒有也可以。”

    “我也和你一樣，真的站到了樓頂，準備和世界來一場盛大的告別。”

    姜隨遇止住話音，望向天空，馬成蹲下來，猶豫一下，把手搭在他肩頭。

    姜隨遇拍拍馬成，對小風鈴說：“你知道阻止我跳下去的力量是什么嗎？”

    “是什么？”

    “是你們。”

    小風鈴愣住似的沒發出聲音，姜隨遇解釋：“是我那時的粉絲。我大一就出道了，你知道的，大三已經有了點粉絲基礎，那天我在微博發了句：世界再見，有粉絲在評論問我，怎么了，有不開心的事嗎？”

    “我不知道怎么說，就跟TA開玩笑，說我好累，不想堅持了，TA的回復我畢生難忘。”

    “TA說：可是我很喜歡你，你離開的話，我會傷心的。”

    警察向姜隨遇打手勢，表示他們的同志已經接近小風鈴了，同時遠處看到了紅藍交錯的燈光，紅色消防車像一支利箭，穿風破云快速駛來。

    姜隨遇對警察回以“OK”，繼續和小風鈴說：“所以你看，我這樣孑然一身的人，如果消失，也會惹大家傷心，你還有父母家人，有朋友同學，如果你出事，所有人都會很傷心的。”

    小風鈴泣不成聲：“不會的，小魚，我好喜歡你，你真的好溫柔，我真的很想很想光明正大地喜歡你。但是我不行，他們不允許，他們從小就只讓我學習，我成績下降三十名，就罰我在家門外站兩個小時。”

    “可是……可是明明，明明對門的男生，他成績一直吊車尾，他家里從來不苛責他，我挨罰的那天，他一直在門邊看我。憑什么，憑什么呀，小魚，憑什么！”

    姜隨遇啞然。

    “還有今天，那只死老鼠，不是我干的，我也不想它出現在我家門口，它為什么會出現在我家門口，我爸爸為什么直接怪我，憑什么呀！”

    小風鈴的語言已經沒有多少邏輯，只是顛三倒四地說著心里話，姜隨遇一邊聽，一邊柔聲安慰她。

    又有兩輛車停在旁邊，是120的急救。

    小風鈴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警察不斷給姜隨遇打手勢，讓他盡量安撫住對方，執行救援的警察和消防員都已經上到樓頂，做好準備了。

    姜隨遇點頭，安慰道：“老鼠的事我聽她們說了，這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是有些人陰暗、齷*齪，不要拿他們的行為來懲罰你自己。”

    小風鈴崩潰道：“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好害怕。”

    “別怕，我們都在你身邊，這件事交給我，我來解決。”姜隨遇說。

    小風鈴突然道：“小魚，你今天是不是在工作？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這里？我給你添麻煩了嗎？”

    “怎么會呢，”姜隨遇說，“你是我沒見過面的朋友，我只是來見一個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林玥彤。”

    姜隨遇也顧不上是哪幾個字，學著她發音說：“玥彤，你想不想見見我？從樓梯走下來，我帶你去喝奶茶，好不好？”

    “小魚，我周圍突然多了好多人，他們要抓我嗎？可是我沒有做錯什么呀，應該沒有吧？他們為什么要抓我？”

    她已經開始疑神疑鬼了。

    警察用對講機通知同事后退，不要驚到小姑娘，姜隨遇說：“他們不是要抓你，他們是要保護你。”

    小風鈴哭得打嗝：“他們保護不了我，我爸爸要打我，mama說如果不是生了我，她早就離開這個家，誰都保護不了我，我不值得被保護。”

    “不，你值得，玥彤，你聽我說，你值得，你還不到十八歲，有很多人在守護你的明天，充滿希望的明天。”

    “可是我看不到希望呀，小魚，我知道你們都覺得我小題大做，無病呻吟，但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我知道這對你們來說，都是芝麻大點的煩惱，我也不想給你們添麻煩，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對不起，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