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毓撓了撓他的劉海,嘆了一口氣。

    這不是整他嗎？

    他沒關麥克風，這聲無奈又帶著點悲痛的嘆息清清楚楚地傳到了語音頻道里，落進了慕桓星的耳朵。

    慕桓星皺眉，他不太能理解周毓這突如其來的沉默，但還是明顯感受到了他情緒的變化。

    他試探性地道，“阿毓哥哥？”

    “嗯。”進攻開始，周毓還是拿的艾什，一邊繼續一槍一個，一邊應道，“怎么了？”

    慕桓星沒再說話，一直到整場對局結束取得勝利，語音里都一片寂靜。

    打完之后周毓點了退出，兩人又回到了小隊語音里。他抬眼看了看喬溪的好友申請，怎么看怎么不順眼，煩悶地點了拒絕。

    氣氛有點壓抑。

    “毓哥現在……在家嗎？”慕桓星沒再刻意把嗓子壓著放柔聲線說話，也可能是心理作用作祟，周毓越發聽出來他聲音跟之前的不同。

    “嗯。在家。”周毓點開他的生涯信息，定級賽十場全勝，3501分，直接定到了大師。

    挺不錯的，他應該會滿意吧。

    “我們能談談嗎？面對面的那種。”慕桓星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思路，“我現在來你家，可以嗎？”

    周毓有那么一瞬間起了點鴕鳥心態。

    但他知道這樣不行，這件事確實必須要面對面好好說一下。慕桓星……多半根本沒看過這本書，他或許對傅云凌這個人毫不了解，他們兩個知道的信息也根本不一樣，一切都需要交流。

    “方便，你現在來吧，我在家等你。”周毓想清楚了，回道。

    對方聞言立馬就下線了，他也干脆關了電腦，拿手撐著腦袋，目光放空。

    他不能這樣。

    就算慕桓星的樣子改變了，但他不是那么膚淺的人，更何況他還是為了保護他，才跟著一起被車撞死穿進書里的。

    周毓從椅子上站起來，起身去廚房給自己拿了一瓶冰酸奶貼在臉上，冰涼的溫度讓他混亂不堪的思緒稍稍回攏了一些。

    沒多久門鈴就被按響了，他把手擦干凈，撥了撥剛才貼在臉上的劉海，走到玄關。

    盯著門把手遲疑了幾秒，周毓打開門。

    門外高挑的身影直接把他心底最后那一絲絲不可能的希望給按碎了。

    “呃……請進。”周毓抬頭瞥了一下便迅速垂下眼，不再敢看他，側過身給慕桓星讓路。

    兩人在小餐廳的桌前面對面坐下，周毓低著頭把手機反復解鎖又息屏，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對座的慕桓星突然輕輕抽了一下鼻子。

    周毓手上的動作頓住。

    “毓哥……”慕桓星低低地喚他，“我這段時間……每天都在害怕。”

    “一睜眼就成了這個樣子，你也不在我身邊……我每天睡覺，腦子里全是那天晚上，那輛車朝你沖過去的樣子……”

    “我夢見你渾身是血，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

    他聲音顫抖，還帶了點哽咽。

    周毓心口狠狠一疼。

    “后來我知道你也在這里，真的很開心，你沒事。”

    “我……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現在的我，所以一直不敢告訴你，對不起。”

    “但不管怎樣我都尊重你的選擇，只要你沒事就行，我……”

    “我接受！”周毓猛地抬頭，慕桓星像是被他嚇到了，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眼眶發熱，推開椅子站起身，走到慕桓星面前，把他的手拉過來握住，又覺得還是不夠，干脆直接將人摟在懷里。

    “我接受，不管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接受……”周毓身體微顫。

    他是個畜生吧。

    慕桓星這樣喜歡他，為他做了這么多，不就是樣子變了一下，有什么好糾結的？

    他剛才的態度轉變肯定是太明顯，讓慕桓星察覺到，傷了他的心了。

    周毓后悔不迭，卻沒看見被他摟在懷里的慕桓星臉上早就沒了剛才泫然欲泣的神色，垂眸凝視了一會兒和周毓交握的手，嘴角彎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真的嗎？”慕桓星享受了片刻他的懷抱，重新露出怯生生的姿態望向周毓，“毓哥不用勉強自己……”

    這張臉他仔細看過，和他自己的風格截然相反，但不可否認的是它依舊很精致，很美，美得有些驚心動魄。對于如何利用自己的樣貌打動周毓，對他來說簡直是手到擒來。

    這樣近距離地被他注視著，周毓只是一眼便立馬丟盔卸甲了。

    “我……我不勉強，”他舌頭都開始打結，干咽了一下，漲紅著臉認真道，“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無論你變成什么樣子，我，我的心意都不會變，之前……之前是我腦子笨，對不起。”

    慕桓星這樣其實也……挺好看的。

    餐桌上方就是一盞泛著暖光的吊頂燈，從這個角度，慕桓星的眸子里剛好落進柔和的燈光，他還能清晰地看見自己的倒影落在其中，專注又柔和，似乎這就是對方的整個世界了。

    周毓心頭發燙，抬手撫上他上翹的眼尾。

    慕桓星很乖順地任由他動作，甚至享受地彎了彎眼睛。

    向他證明……

    向他證明自己是真的不在乎他變了樣子。

    周毓喉頭滾動，試探地俯下身。

    慕桓星眼睫顫動了一下，很配合地仰起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