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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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炮灰 眼看著對面賊軍突然間發動,并且整支隊伍如山一般的朝著他們平推過來,牛泰頓時便大驚失色了起來。 他率部過來的時候,只顧著考慮下一步該如何安排,本以為對方想要以逸待勞的等著他率軍殺將過去,于是停下行進之后,并未及時安排列陣,做好防御的準備,可是沒成想這支賊軍根本不給他考慮和安排的時間,他們一停下行進不久,賊軍倒是先朝著他們迎了過來,這一下牛泰有點手忙腳亂了起來,這才開始安排布陣。 而牛泰也不是個很笨的人,否則的話也不可能在軍中爬到游擊的位置上,而且他現在也看出來了,現在這樣的時局之下,朝廷已經開始逐漸的重視起了他們這些武將了,武將的地位比起以前上升了不少,這時候誰手里面有兵,朝廷就輕易不會動誰,倒是文官現在的日子不太好過,稍有不慎就被當今皇上逮了,要么流邊要么就砍了棄市,總算讓武將們現在感覺好了一些,畢竟皇上想坐穩天下,眼下是要靠他們這些武將的,所以牛泰倒是深諳臨戰之際,保存實力的這一條。 他定睛一看這賊軍迎面推進過來,顯然是要先下手為強,打他個措手不及,再一看對方的陣容,更是如山一般推進,即便是行進途中,對方的這個大陣也絲毫不亂,如此整肅的軍容,實乃他平生僅見,這邊更讓他驚慌了起來,單看一下對方的這陣勢,這支賊軍便不會是好對付的。 而他眼下剛剛率部趕到這里,還沒有來得及排兵布陣,賊軍便殺奔了過來,如果猝然交手的話,他鐵定會吃大虧的,要是他把這幫手下丟光了的話,那么回去之后這腦袋就不用想再要了,所以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先保住他的手下實力,讓那些澤州方面組織起來的鄉勇先在前面頂一下再說。 所以他立即下令官軍后撤整隊,讓鄉勇朝前列陣迎敵,美其名曰為他的主力爭取時間。 命令一下,他手下的官軍便立即忙不迭的后撤,但是鄉勇之中的人卻是一片嘩然,立即便破口大罵了起來,誰都不是瞎子,誰都看出來對面這伙賊人不是好惹的,他們官軍不但不先上去頂住他們,倒是讓他們這些鄉勇上前頂住,這事兒哪兒說的通呢?于是不少鄉勇都立即大罵著表示不愿意到前面送死。 而負責率領鄉勇的是澤州的一個巡檢,他一聽牛泰要讓鄉勇頂到前面,于是也不干了,立即便找牛泰理論。 牛泰看到鄉勇那邊不少人似乎想要抗令,當即叫道:“邵巡檢,此乃是兩軍陣前,我之所以這么做,是要爭取時間,至于你依令行事就好了!你還是速速下去督促鄉勇們列陣為好!休要在陣前違抗軍令!否則的話王大人也在這里,我認識你,我的刀可不認識你! 再有給我傳令下去,如有誰敢不遵的話,休要怪我軍法無情!來人呀!令刀斧手上前督陣,誰要是敢不尊號令擅自脫逃者,立殺無赦!” 這個姓邵的巡檢氣的臉都是青的,但是這會兒這兒是他姓牛的說了算,他一個小小的巡檢,豈能違抗他的命令呀!如果他不遵命行事的話,這一仗只要一敗,這姓牛的就會把罪責推到他的身上,以他小小的一個巡檢,即便是生九顆腦袋也不夠朝廷砍的呀!看牛泰心意已決,他也不敢再多說什么了,而且眼看著幾個牛泰的親兵虎視眈眈的看著他,手都按在腰間的刀柄上,似乎只要他再敢說個不字,就要上來剁了他一般。 這個邵巡檢只得咬牙退了下去,一邊走一邊破口大罵,招呼手下的鄉勇們朝前列陣,一邊將牛泰的話原封不動的傳了下去,緊接著一隊二百余人的官軍便堵在了他們的后面,一個個拉出了明晃晃的腰刀,驅趕著這些鄉勇們朝前列陣御敵。 鄉勇們之中有幾個刺頭,破口大罵著就是不肯朝前上,結果這幫督戰隊也不跟他們廢話,撲上去便亂刀將這幾個刺頭給斬翻在了地上,亂刃將其分尸于當場。 這一下鄉勇們害怕了,不敢在囂罵抗命了,于是只好被牛泰所派的督戰隊驅趕著在兩軍陣前列隊,等候迎戰直逼過來的這支刑天軍,牛泰這才趕緊安排自己的手下在鄉勇背后二百步之外列陣,做好迎戰賊軍的準備,不過考慮到鄉勇戰斗力不強,可能會一個照面便被賊軍給沖散,所以他倒是大方了一把,將隨行帶來的幾門炮送至了陣前,以此來支援一下鄉勇,多少也安一點鄉勇的心,起碼可以讓他們多撐一會兒,消耗一些賊軍也成。 牛泰打的如意算盤可以說是相當不錯,他一眼便看出來了這支賊軍的不凡之處,心知今天遇上強敵了,如果他將自己手下排布在前面的話,以賊軍氣勢洶洶殺奔過來的架勢,他覺得假如對方保持陣型不亂的話,自己很難能率部擋住他們,一旦他擋不住這支賊軍進攻,那么就別想指望鄉勇還會在后面幫他撐住了,到時候便會全軍潰敗。 于是他這才會安排先讓鄉勇上前頂一陣,而他將主力放在鄉勇后面,這么做好處不少,一是可以利用澤州的鄉勇消耗賊軍,二是可以利用自己手下的主力官兵作為督戰隊,逼迫鄉兵作戰,再者就是他希望鄉兵在和這支賊軍交手之后,兩下最好能發生混戰,只要賊軍陣型一亂,即便是鄉勇們被打垮了,那么他便也有率部亂中取勝的機會,所以在他眼中,澤州的鄉勇其實就是他麾下官軍的炮灰,是一種可以消耗的東西,死光了他也不會為此擔責。 那個王監軍看不出牛泰這番安排的苦心,這會兒只剩下緊張了,于是趕緊找牛泰問他為何要這么布置,僅憑鄉勇豈能擋得住如此精悍的賊軍。 牛泰于是趕忙向這個王監軍解釋了他這么布置的緣故,王太監不通軍事,聽罷之后覺得有理,于是連連點頭,便又跑到了更后面呆著,他也知道這會兒他再指手畫腳已經只有壞處沒有好處了,剩下的事情便交給這牛泰管好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段擊 不到二里路的距離,對朝前推進的刑天軍來說只是片刻的工夫,隨著他們越來越近,剛剛才整隊完畢的那些鄉勇們便立即感到強大的壓力向著他們撲面而來,一個個都露出了驚懼的神色,隊伍中時不時的會產生一陣陣的sao動。 幸好鄉勇中還有個巡檢在一直對他們彈壓,給他們打氣,否則的話,恐怕等不到刑天軍走到他們面前,他們中有人便可能會被嚇軟了。 即便是如此,隨著刑天軍越來越接近他們,他們逐漸可以看清楚了刑天軍兵將們的面孔,只見得刑天軍的兵將們一個個都緊緊的抿著嘴唇,臉上不帶任何的表情,只是默默的握著他們手中的武器,腳下踏著鼓點一步步的朝前行進著,行進的同時還照顧著自己左右兩邊的同袍,始終保持著隊列不散,僅僅如此這種散發出來的威壓感,也已經是把不少鄉勇們給嚇得手麻腳麻,不知所措了。 刑天軍這次出戰,其中也有不少的剛從新兵營結束訓練不算太久的新兵,這些人被刻意按照慣例安排在了隊伍的前列,而將有經驗的老卒們排布在了隊列的后面,對于他們來說,幾個月時間的新兵訓練,使得他們早已熟知了隊列的變換,同時也熟練掌握了在戰場上拼殺的一些技能,其中甚至有不少人還見識過陣仗,不過在從陜西過來的路上,他們主要擔負一些輔助的作戰,并未真格的給人動過手,而他們和老戰兵唯一的區別,就是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有真正的刀槍見紅過,而這次出戰對于他們來說,同樣也頗有些心理壓力,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肖天健才刻意的將他們安排在隊伍前面,就是要讓他們在這一戰之中,真正的見血,并且在血火之中,真正成長為一群悍兵。 雖然這些新兵當越來越臨近戰場的時候,還是有些表現出了他們的緊張情緒,不過長時間嚴苛的訓練,雨點般落下的軍棍使得他們已經形成了對命令機械般的執行本能,雖然緊張,但是卻還是自動嚴格的按照一道道命令默默執行著命令,并沒有因為緊張而使得隊列產生出半點的sao動。 兩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可是位于陣中的肖天健卻始終沒有下達停止前進的命令,所以陣中鼓手還在有節奏的敲打著行軍鼓,使得刑天軍的兵陣一直如墻一般的朝前推進著。 終于在兩軍接近到二百步的官軍隊列前面的cao作幾門火炮的官兵終于承受不住越來越大的精神壓力,紛紛點燃了火炮。 而官軍放于陣前的這幾門炮不過只是幾門虎蹲炮或者是中型弗朗機炮,虎蹲炮不用說了,二百步的距離根本就夠不著刑天軍,大子飛出百步之后,便砸在了地上,只揚起了一團土塵,小鉛子就更不用說了,幾十步開外,便沒有了威力,飛的遠一點的也沒能落在刑天軍的陣中,而弗朗機炮雖然射程勉強能夠著刑天軍的大陣,但是炮彈打到刑天軍的陣中之后,也已經基本上失去了威力了,更別指望會發生跳彈了,所以幾炮放過之后,只打死了刑天軍前排的兩個兵卒,基本上對刑天軍并未造成太大的殺傷,而這兩個兵卒的傷亡,也并未打亂刑天軍的陣列,整個刑天軍的陣列依舊保持著異常的工整,緩緩的朝前如山一般的推進著。 而肖天健看到對面官軍放炮,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難怪說官軍之中白癡多,從他們這么遠距離下開炮,就看得出官軍平日訓練的程度了,這一輪炮放過之后,充其量也就是給他們自己壯壯膽,而一點也阻止不了刑天軍前進的步伐。 所以他抿著嘴唇,依舊沒有下令停止前進,繼續率部朝前一步步的邁進著。 而官軍那邊的鄉勇們在看到自己人開炮之后,紛紛開始叫好,給自己打氣壯膽,但是待到硝煙散去之后,卻發現對面的賊軍像是沒事人一般,照樣一步步的朝著他們行來,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于是都頓時大為泄氣,剛剛被鼓動起來的一點士氣,便頓時再次衰落了下去。 那些cao炮的官兵們一炮放過去,卻發現打的早了,于是連忙手忙腳亂的進行重新裝填,弗朗機炮倒還好說一些,裝填很快,打下發射過的子銃之后,便可以放置入新的子銃,做好發射準備,但是那幾門虎蹲炮就麻煩大了,忙的一群官兵手忙腳亂,半晌也沒復裝完畢。 但是刑天軍得勢不饒人,在進入二百步距離之后,加快了行進的步伐,鼓手的鼓點聲也急促了起來,兵將們各個都打足了精神,踏著鼓點大步朝前邁進,很快將兩軍的距離拉近了許多。 “一百二十步……一百步……八十步……”一個親衛在肖天健身邊開始報出兩軍間的距離,當他叫道八十步的時候,肖天健立即抬起了右手,舉在空中握成了拳頭。 “停止前進!”一個親衛歇斯底里般的在軍中大吼道。 鼓手重重的敲了三聲鼓點之后,所有兵將都調整了步伐,轟的一聲停下了腳步,第一排藤牌手們隨即便舉起了手中的藤牌,在陣前形成了一道盾陣,遮擋住了他們的身形。 “火銃手開火!炮兵隊出陣!”肖天健在馬上也勒住了馬韁,停下了行進,然后沉聲下令道。 號手立即吹出了幾聲短促的號聲,位于隊列兩側的火銃手們隨即便從肩膀上放下了手中的鳥銃,開始將火繩用隨身攜帶的火折子點燃,卡在了鳥銃的龍頭上,并且銃口放平打開了藥池蓋,將槍托抵在了肩膀上。 剛才在隊伍出發之前,火銃手們便都將火銃裝填完畢,以節省第一輪發射的準備時間,接到命令之后的他們,這會兒根本不用毛手毛腳的再去裝填鳥銃了,隨著第一排的小軍官一聲喝令之下,他們便同時扳下了龍頭,只見刑天軍兵陣兩側一起噴出了一排的火焰騰起了一片的硝煙。 經過重新調整之后,現在刑天軍火銃手都集中在了方陣的四角,而每一側的一角都是一百名火銃手,每排二十人,分做五列。 第一排火銃手剛剛開火完畢,根本沒人去朝對面張望,觀察他們的射擊效果,便迅速的側身擠到了后排,讓出了第二排火銃手,而第二排火銃手則立即便舉起了鳥銃,瞄準了對面的敵軍,扳下了卡著火繩的龍頭…… 這一次肖天健之所以在八十步停止前進,是因為他要檢驗一下剛剛列裝到軍中的一批新式鳥銃的威力,同時也檢驗一下這種方陣的作戰效能。 而經過年后兩個多月雙峰寨那邊楊昌壽的緊張工作,第一批二百桿新式鳥銃已經交付到了軍中使用,這也是他們這種新式鳥銃的第一次上陣,所以肖天健現在也急于觀察這種新式鳥銃的威力到底如何。 對于這種新式鳥銃,火銃手們很是喜歡,就是嫌它有點太重了一些,不過加裝了支桿之后的鳥銃瞄準起來并沒有造成他們太多的困難,雖說是新式鳥銃,但是原理和原來的鳥銃并無什么區別,所以他們很快便適應了這種新式鳥銃的cao作,更加上第一批紙殼彈也發放到了他們手中,每個火銃手都配發給了一個帶蓋的皮匣子,里面可以裝三十顆紙殼彈,雖然數量不多,但是對于這些火銃手來說,也足夠他們一仗的使用了,而且軍中隨行也有一部分輜兵,專門負責在戰斗間隙之間,為火銃手提供備用彈藥,所以火銃手們也不虞會發生彈盡的情況。 在初步試用了新式鳥銃之后,火銃手發現這種紙殼彈取用裝填比起以前的竹筒整裝彈還要簡單一些,他們只需先咬開紙殼彈的一端,將火藥倒入槍膛之中,然后將剩下的那顆彈丸也放入銃膛,用搠杖搗實,再用引藥壺將引火藥倒入藥池,蓋上藥池蓋點燃火繩便做好了發射的準備,效率比起常規的裝填速度高出了很多,肖天健親自cao作試驗之后,得出一個結論,就是一個熟練的火銃手使用紙殼彈之后,裝填速度完全可以達到兩分鐘三發的速度,即便是普通的火銃手,在訓練一段時間之后,也完全可以做到一分鐘一發。 所以他將火銃手排成五列,采取了類似三段擊的方式來進行射擊,基本上可以在進攻作戰之中,達到火力的連續性,一分鐘之內五排火銃手可以完成一輪瞄準發射,并且做好下一輪發射的準備工作。 只是在實驗中火銃手反應開火的時候槍托蹬肩的感覺很強烈,有點不好掌握,但是肖天健當然知道這是加大了口徑之后,裝藥量大幅提高,使得開火的時候后坐力加大了一兩倍之多,如果開火的時候不產生更大的后坐力那就真奇怪了,這也正說明了這種新式鳥銃的威力比起以前用的雜牌鳥銃增加了不少,這也正是他需要達到的目的。 而今天他第一個面對的只是一些鄉勇,這些鄉勇裝備水平很差,基本上沒有披甲,面對著刑天軍這種新式鳥銃,八十步已經對他們可以構成極大的殺傷了,以肖天健在雙峰寨試驗這種新式鳥銃的時候,這種新式鳥銃,在一百步也能打翻一個未披甲的人是沒有一點問題的,放在八十步,就更不用擔心會威力不足了。 而八十步也正是敵軍虎蹲炮的有效射程之外,畢竟他們排列的是密集隊形,如果讓敵軍虎蹲炮的散彈就近給他們來幾炮的話,即便是刑天軍前排兵將身上披甲,恐怕也難以抵擋住這樣的轟擊,所以八十步對于他來說,已經是可以發揚他們火力優勢的最近距離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絕望反擊 當第一排鳥銃開火之后,肖天健便立即定睛望向對面的那些鄉勇,只見一排槍響之后,對面當即便被放倒了二十余人,四十發鳥銃彈丸,八十步打翻二十余人,命中率已經是相當可觀了,肖天健這才放心了下來。 這個時候黃生強也督著麾下的炮手從方陣右側快速的奔了出來,同時推出了三門青銅弗朗機炮,還抬出了十門虎蹲炮布設在了方陣右翼位置,并且在火銃手開火的時候,他們也迅速的調整炮口,對準了對面的敵人。 虎蹲炮在發射之前,只需將它的炮口對準敵軍的位置,不需要仔細的瞄準什么的動作,只要完成裝填之后,便可以立即開火,而這十門虎蹲炮在出發之前,便已經完成了裝填,一經被抬出來布設好,炮手們便紛紛點燃了火炮。 密集的鳥銃聲之中,立即便接連響起了一溜兒的虎蹲炮的轟鳴聲,緊接著便是那三門弗朗機炮的轟響,頓時槍炮聲便籠罩了整個戰場,一顆顆炮彈疾飛出炮膛,虎蹲炮更是以散彈取勝,各種形制的彈丸劈頭蓋臉的便像冰雹一般的砸向了敵軍的人群之中。 邵巡檢站在鄉勇隊列之中,歇斯底里的吼叫著讓鄉勇們放箭,可是鄉勇們手中只有一些弓箭,還不是正兒八經的軍用的步弓,射程很是有限,本來持弓的鄉勇被集結在了陣前,想要等著刑天軍逼近他們之后,再齊射弓箭射殺刑天軍的人馬,可是沒成想他們剛剛安排好了弓箭手,刑天軍便在八十步外停止了前進,隨即便朝著他們開了火。 面對著這樣的一支敵人,沒有什么作戰經驗的鄉勇們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做,只是緊張萬分的握著他們的武器,擠在一起,似乎是越靠近同伴,就越能獲得一些安全感一般,而如此做法恰恰成為刑天軍排槍射擊的最佳目標,畢竟八十步外,想要靠著鳥銃這種原始滑膛槍,擊中一個人體大小的目標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只能依靠集中火力射擊,才能起到不錯的射擊效果,而鄉勇們拼命的擠在一起,正好彌補了精度上的偏差,造成當火銃手瞄準一個人開火的時候,打中的卻是他旁邊的人,結果照樣還是造成了有效殺傷。 隨著一排排的鳥銃齊射,和劈面打來的各種炮彈,使得處于陣列正面的鄉勇弓箭手們幾乎是沒有一點還手之力,只有幾個持有神臂弩的鄉勇,慌亂之中放了幾箭,倒是射倒了三個刑天軍的兵卒,但是他們所付出的代價可就實在是慘烈多了,刑天軍一刻不停的一陣排槍輪射,給這些鄉勇們造成了很大的殺傷,一輪射擊剛過,便有近百名鄉勇倒在了血泊之中。 新式的鳥銃口徑很大,裝的也是比較軟的鉛彈,打在人體上別看穿透力不怎么樣,但是殺傷力卻非常大,鉛彈在命中人體的時候甚至還會發生破裂,即便只是射中胳膊或者是腿,也可能會當場卸掉傷者的一條胳膊或者小腿。 隨著每一排鳥銃施放之后,鄉勇的陣列之中都會騰起一片血霧,隨即便會倒下一片鄉勇,引起一片慘叫和驚呼之聲,中槍者慘吼不已,僥幸沒有中槍者也被嚇得趕緊朝后面擠去,生怕下一排槍就輪到他們倒霉了,刑天軍幾排排槍過去,再看鄉勇的陣列,便開始出現了崩潰的跡象,一個個驚慌失措的鄉勇們紛紛想要掉頭逃離最前面的陣線。 倒是那個邵巡檢還多少有點明智,一看到刑天軍居然用這樣的戰法對付他們,于是心知不好,在明知這個時候掉頭逃走的話,他肯定也只會落得一個被斬的下場,所以一橫心一咬牙,立即拔出腰刀,一刀砍翻了一個從他身邊想要逃走的鄉勇,厲聲大吼道:“弟兄們!給我沖上去呀!他們的鳥銃雖然厲害,到了跟前就不怕他們了!給我殺呀!” 說罷之后,他便帶著身邊的一些膽大的鄉勇,一馬當先的沖出了陣列,朝著刑天軍的方陣沖去。 其余的那些鄉勇有一部分人掉頭逃竄,結果立即便被他們身后官軍的督戰隊給射殺的射殺,砍翻的砍翻,逼得想要逃走的鄉勇們只得掉過頭來,再次朝著陣前涌來,前有敵軍后有督戰隊,鄉勇們這會兒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雖然明知對方這路賊軍厲害,但是眼看著率隊的邵巡檢都殺了出去,他們也只得跟著那個邵巡檢朝著刑天軍沖去,原本好不容易他們才列出的隊陣,到了這會兒全化為了一窩蜂,再也沒有規矩可言了,亂哄哄的干什么的都有,有人想逃,有人想要撲上去跟賊軍拼命,還有人干脆抱頭滾在地上裝死人,總之是干什么的都有。 邵巡檢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巡檢,但是這個人還是頗有些膽色的,明知殺過去對他來可以說是九死一生,但是不沖上去的話,對他來說那便是十死不生,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牛游擊根本不是個好貨,這次來壓根就是要讓他帶著的這些鄉勇墊背的,如果他此時逃回去的話,雖說可以躲得一時,但是肯定躲不了一世,那姓牛的還有那個姓王的監軍,絕對會給他扣個臨陣脫逃的名聲,到時候別說被斬了,恐怕還要落得一個被抄家的下場,那樣的話他家人在這亂世上也都完了!澤州府那些同僚們可不會因為他們曾經是一伙的,待到他落難的時候就伸手幫他家人一把的,到時候那幫家伙們鐵定比任何人都要下手狠,如果今天他擅自逃回去的話,后果可以說是不堪設想的,所以眼下他寧可沖上去被賊軍殺了,起碼也落得一個戰死沙場的名聲,也可以獲得一些褒獎,起碼保住他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那點家業,給后代留下點基業。 所以想明白這一點之后,他最終選擇了帶人沖上去,和刑天軍拼個魚死網破,八十步的距離不算長,只要發足狂奔只是幾息的工夫,但是這八十步對于他們來說,卻是一場災難,刑天軍的排槍幾乎一刻都沒有停止,緊隨著邵巡檢的幾個鄉勇,當場便被打死在了沖鋒的道路上,一個人甚至在近距離下,直接被打中了脖子,鉛子在擊中他的脖子之后,碰上了頸椎骨,頓時便裂成了數瓣,鉛彈的碎片幾乎當場便將這個鄉勇的脖子整個撕斷,直鏈著一層皮耷拉在了后背上,仿佛無頭的尸體還是繼續機械的朝前奔了兩步之后才倒在地上,腔子里面的鮮血頓時四濺迸濺了出去,濺了這個邵巡檢半邊臉都是血rou。 邵巡檢幾乎感覺到自己要瘋了,他既驚又怒,雖然剛才他在刑天軍逼過來的時候便有了會失敗的感覺,但是他沒想到這才一開戰,他們這些鄉勇便會敗得這么慘,面對著敵軍密集的槍炮,他們幾乎是毫無還手之力,只能眼睜睜的像靶子一般被人獵殺,事到如今他也知道他肯定是完了,但是他還是揮舞著他的腰刀,狂吼著撲向了刑天軍的隊陣。 肖天健在陣中馬背上看著這些鄉勇們終于從最初的震驚中清醒過來,朝著他的兵陣沖了上來,于是微微嘆息了一聲下令道:“指揮這支鄉勇隊伍的人值得尊重,傳令停止射擊!長槍兵上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屠殺 傳令的軍號聲再一次急促的響起,兩側的火銃手立即便停止了發射,朝后一縮,便退入到了陣角之中,而長槍手們則立即隨著各自軍官的命令聲,一起朝前邁出了幾步,立即同聲沉聲大喝了一聲,然后前排刀牌手隨即便持盾蹲了下去,第一排的長槍兵立即將長槍朝前放平了下去,而第二排的長槍兵也在前排人員之間的縫隙中,將長槍落下放平,立即便在刑天軍正面形成了一道槍林,黑黝黝的三棱槍頭散發著一種奪魂般的色彩。 而此時隨在陣后的那二百余獵戶隊也在其隊將的率領下快速的沖了上來,跑到了黃生強的炮隊所在的位置,對炮隊形成了掩護,二百余獵戶此時也都被激得有些熱血沸騰了起來,望著對面蜂擁而來的那些官軍所屬的鄉勇們,這些獵戶們二話不說,便開始對準對面的人群開弓放箭了起來,立時將一群想要撲到炮隊這邊的鄉勇給紛紛射翻在了陣前。 而此時更多的鄉勇也已經瘋了一般的沖至了刑天軍陣前,紛紛揮舞著兵器撞在了這片槍林上,隨即兩軍交接之處,便騰起了一片血霧,同時也響起了一片凄厲到極點的慘叫嘶吼之聲…… 面對著刑天軍密集的長槍陣,和刑天軍長槍手們兇狠的突刺,絕大多數沖至近前的鄉勇們根本就毫無還手之力,哪怕他們手中持有藤牌也很難保住他們的性命,瞬間便被捅死了不少,即便有少數幾個人僥幸閃過對面長槍手兇狠的刺殺,矮下身子想要從長槍林下面沖入刑天軍陣中,但是這幾個人不是被第二排的長槍手給釘死在了下面,就是被蹲在長槍下方的那些刀牌手給攔住,格殺于長槍之下。 王承平在陣后的馬背上翹首朝前觀望著戰事的情況,急得有些抓耳撓腮,如此激烈的戰事,而都是前面的步軍在忙活,肖天健仿佛把他和他手下的這些騎兵弟兄給忘了一般,一直沒有下令讓他們出動,這一下吧王承平這個好戰分子可給憋壞了,不住的立于馬背上一邊觀望一邊嘟嘟囔囔的埋怨肖天健不給他立功的機會。 “我說王大哥,咋還輪不到咱們出馬呢?再這么下去,功勞可都讓前面的那些家伙們給撈光了,咱又不是后娘養的,憑啥不用咱們呀!要不然的話他肖當家為啥非要把咱們給留在這兒呢?”一個王承平的手下對他說道,同樣也是被前面的戰事撩撥的心中癢癢,恨不得立即便殺出去,殺個痛快。 王承平坐回到了馬鞍上,對這個滿腹牢sao的手下罵道:“去你娘的,再敢說這種話,看我不抽死你!肖將軍是個義氣的人,對咱們也不薄,這會兒不讓咱們上,自有他的道理,再給我胡說八道,老子割了你的舌頭!滾一邊呆著去! 也怪了,咋還沒讓咱們上呢?……”他剛剛罵完了這個手下,脖子便又伸長朝前望去,不由自主的便又嘟囔了起來。 那個挨罵的手下做了個鬼臉,嘿嘿笑了起來,然后趕緊老實呆在了一旁。 被逼的無路可走的鄉勇們拼死沖了一陣,但是結果卻就如同浪濤拍在了巨石上一般,而刑天軍的隊陣就如同一塊磐石一般巋然不動,讓他們這種余勇頓時化作了一團團的血花,根本無法撼動刑天軍的兵陣。 肖天健坐在馬背上,看著前面陣線交接出的一幕幕慘烈的場面,面色絲毫不變,現在這種血腥的場面他早已是在這一年多的征殺之中司空見慣了,已經再也激不起他什么憐憫之心,戰場上只有敵我之分,沒有一絲的憐憫可言,只要想活下去,在戰場上是由不得半點心軟,所以對于前方己方長槍手不停的屠殺著沖至陣前的那些鄉勇,他根本不會再有什么不安感,戰爭中的死亡,在此時他的眼中已經只化作一些毫無意義的數字符號,他關心的已經只有勝負。 戰場上就是你死我活,你不殺他,他絕對不會對你留手半分,唯有將敵人殺掉,方能徹底的震懾住更多的敵人,眼下的殺戮只不過是在為了求活罷了。 眼瞅著前方鄉勇們的沖擊勢頭開始減弱,肖天健立即便看出來敵軍眼下已經是處于了全線崩潰的邊緣,于是厲聲下令道:“吹進攻號!全軍推進!” 方陣之中隨即便響起了一陣悠長而激昂的號聲,本來巋然不動的刑天軍大陣中的兵將們在聽到了這陣進攻號聲之后,同聲大吼道:“殺……” 這聲厲吼頓時如同平地響起了一聲炸雷一般,直沖霄漢,震得對面的那些鄉勇們無不抖了一下,再也沒有朝前沖的勇氣了。 邵巡檢渾身浴血僵立在刑天軍的陣前,他率眾沖殺過來之后,幾經拼殺,但是始終卻無法沖入刑天軍的大陣之中,眼看著身邊的鄉勇們一個接著一個的被兇悍的賊兵們捅翻在地,而他們幾乎卻無半點還手之力,雖說他也連連削斷了兩根刺向他的長槍,想要沖入賊軍陣中,但是最終從側面刺來了一條長槍,還是重重的刺入到了他的右肋之中,隨即便又有一支長槍,重重的捅在了他的左胸上面,他手中的腰刀當啷一聲便落在了地上,傷口劇烈的疼痛使得他的臉都扭曲了起來,他想要伸手抓住這兩桿刺入他身體的長槍,為其他跟著他的鄉勇爭取一個沖入敵陣的機會,但是對手顯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在刺中他之后,反手用力一擰槍桿,便立即撤手收槍,而他左右兩肋上頓時便各出現一個血窟窿,兩股血泉隨即便噴涌而出,他渾身上下的力氣頓時如同被抽空了一般,兩腿一軟兩膝便跪倒在了地上,然后他感覺到眼前所有景色都變成了血紅色,天旋地轉了起來,一頭便扎在了浸滿鮮血的土地上,而他最后攝入眼睛的情景便是看到蹲在他面前的一個年輕的賊兵,持盾朝著他緩緩的移動了過來……。 刑天軍在接到了進攻的命令之后,一起抬腿朝前邁去,前排的長槍兵一邊保持著陣線不亂,一邊繼續奮力朝前進行著刺殺,只要他們面前還有敵人在他們可以刺殺到的范圍之內,他們便一直往復不停的持續著他們每天要訓練千次以上的突刺的動作,只不過是把原地突刺轉換成了行進間的刺擊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