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蘇翎看著表姐對她頗有敵意的樣子,開始思索里面故事。難道這位表姐跟趙愛琴關系比較好?等下再看看吧! “阿翎上來,我帶你去你的房間。” 蘇翎剛要跟蘇康達上樓,聽老太太說:“不要著急,先吃飯,吃過飯再安排房間。” 老蘇一聽,看見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一點半:“好,那就先吃飯。” 他過來拍了拍致遠的肩,帶著兩人一起去餐廳 ,餐桌上擺著一盤紅燒rou,一碗蘿卜絲不知道燒什么,還有一條鱖魚,一碗青菜,一個湯。幾個人坐下,那個如雪表姐打了飯,抽了筷子過來。 蘇翎坐下接過筷子吃飯,聽老太太看向李致遠說:“你是阿翎的對象?” “是的,奶奶!”李致遠還是很有禮貌的。 “你現在在那里工作?” “高中畢業我去了造船廠。最近正在復習準備考大學。” “爸爸mama是做什么的?” “也是工人,一個在自行車廠,一個在紡織廠。” “住在那里啊?” “浦北。” “下只角啊?祖上是逃荒來的?” “嗯,爺爺奶奶是逃荒來的。” “家里住房滿緊張的,是嗎?” 李致遠點了點頭:“沒錯。” 說完看了一眼蘇翎,笑了笑。 老太太笑了笑:“吃飯!吃飯!阿翎,多吃一點,以前太苦了,現在要多補一點。”說著夾了一塊rou給蘇翎。 蘇翎吃著這塊rou,突然發現這個老太太還是蠻有趣的。 老太太對著蘇康達說:“康達,阿翎被換走十幾年,我想要讓她多陪陪我這個老太婆,阿翎就睡我房間吧!” “媽,我上次回來不是重新買了床,把次臥收拾了,給阿翎做房間嗎?”蘇康達問老太太。 蘇康達看了一眼老太太之后,又看了一眼這個如雪,說:“媽,您房間里不是已經跟如雪一起住了嗎?三個人太擠了。” “如雪住二樓,阿翎不是才回來住半個月嗎?不要讓如雪搬來搬去了。”老太太看向蘇翎問,“阿翎,你也不想你如雪jiejie搬來搬去吧?很麻煩的是吧?” 蘇翎看著老太太笑了笑:“既然知道麻煩,為什么不一開始就住對地方呢?要去住她不該住的地方呢?我沒有跟一個陌生人睡一個房間的習慣。很顯然如雪表姐跟您關系更親近,您還是讓她跟您一起住吧!” “這些年在鄉下,沒人教你規矩是吧?跟長輩是這么說話的嗎?” “是沒人教我規矩,難道您認為會有人教我規矩?”蘇翎笑著。 “所以我要來教教你,免得以后你到婆家去吃虧。”老太太一臉不滿地看著蘇翎。 “媽,您干什么呢?” “您放心,我爸媽對 阿翎很滿意。”李致遠放下了碗筷,說了這句,拉起蘇翎說,“走,回我家去!” “回你家去?她跟我這個老太婆一人一張床都不要,要去擠你家里那點地方?”蘇老太太問李致遠。 蘇翎看著老太太說:“他家雖然住房緊張,不過他們愿意把最好的位子讓出來給我。這里雖然住房不緊張,但是卻是在把本該是我的房間,給了別人來住。” “外婆,算了!我還是去住的單位的宿舍吧!”那位如雪表姐站了起來。 “如雪,你別走。這個家里,我還做得了這個主。” 蘇翎笑出聲來:“爸,看來咱們家還沒有準備好要迎接我這個新成員。那我還是住致遠家里吧!” “瞎說什么?這是你家。” “阿翎是我的大閨女,那個房間就是我重新布置的。如雪,你要么搬下來跟你外婆住,要么你就回單位去。” “康達,你要趕走如雪,是不是也要趕走我?” “媽,您今天是怎么了?” 老太太拍下手里的筷子:“我今天可算看出來了,就是你這個閨女,抓住別人的錯誤,一點都不肯放手,逼著你一定要把她親媽給送進監牢,才會把這個家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康達,這樣心狠的姑娘,她以后會在病床前伺候你嗎?” “媽,你說的那是什么話?是趙愛琴換了孩子。阿翎是您親孫女,她吃了那么多苦,回來了!您說這樣的話?” “舅舅,我要說句公道話。舅媽是對不起她,她確實也吃過苦。可已經到了這一步,她就沒有為您考慮過嗎?您聽過別人是怎么說您的嗎?” “康達,你知道多少人問我這個事情?就是老家,我要怎么跟人解釋,原來的大孫子變成了閨女?如果她懂事一些,她為你考慮一些,就不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蘇康達看著如雪一聲:“夠了!不就是因為你的工作是趙愛琴給安排的嗎?不就是趙愛琴關了進去,你在單位里沒了靠山嗎?你就這樣來污蔑你的表妹?” 那個如雪兩行眼淚滑下來:“舅,我是為你考慮……” 看著蘇家一地雞毛,蘇翎連兩個弟弟的面都沒興趣見了,提了包就要往外。 老蘇一看女兒要離開,急忙追上來:“阿翎,別走!” 第60章 老太太看見兩人放下碗筷就要離開,更是氣得不行,認定了家里到今天的地步都是蘇翎不肯忍讓。 “讓她走,有本事走了別回來!” 這句經典的臺詞一出,蘇翎回頭看傻子一樣看她,問:“這話是您說的?” “怎么舍不得了?” “舍得!怎么舍不得?不過您嘴上說說的話,我不信。”蘇翎說,“咱們寫個協議,簽字確認,以后我跟您沒關系。” 老太太一聽蘇翎意思上要跟她斷絕關系,可沒說要跟蘇康達斷絕關系,笑著說:“不認我這個老太婆當然簡單,不認趙愛琴這個親媽也簡單,可要是不認你爸爸,以后誰給你出嫁妝?以后誰給你安排工作?你舍得嗎?” “媽,你胡說什么?阿翎是我的女兒。”蘇康達拉開老太太,對蘇翎說,“別跟你奶奶計較,她一個鄉下老太太有些事情搞不清楚。” “我也在鄉下長大,鄉下老太太拎得清的,不要太拎得清。胡攪蠻纏的永遠胡攪蠻纏。” 老太太聽她說自己胡攪蠻纏,臉上的皮夠抖了起來:“誰拎不清,誰胡攪蠻纏?拎得清的人會把一家子搞成現在這樣嗎?作為蘇家的女兒,就不能為你爸爸的前途考慮,就沒有想過你媽進去之后,你兩個弟弟找對象有多難?一定要自己心里舒服了才高興是吧?吃虧了,吃苦了,我們都知道。可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人不能往前看嗎?” 蘇翎不理睬她,從自己的行李包里拿出紙筆,坐在桌前,開始奮筆疾書,條款寫完,她抬頭,遞給那個如雪表姐說:“你看看事實是不是這樣?下面的條款你們是否接受,要是接受,大家一起簽個字,從此我和蘇家財產上一刀兩斷,你住哪里跟我無關。” “阿翎!”老蘇知道自家女兒的倔脾氣,剛剛孩子叫自己爸爸,難道還要失去她。 蘇翎在紙上寫明,因為蘇翎沒有能在處理趙愛琴一事上秉承家和萬事興的原則,導致了趙愛琴和紀弘偉入獄,蘇家分崩離析。蘇老太太作為蘇翎的祖母,在跟蘇翎協商之后,決定與蘇翎斷絕關系。以后蘇翎不能從蘇康達處拿一分錢。 老太太看了紙上的內容:“ 你倒還是明白,是你自己的錯。看在你認錯的份兒上,我也就不計較了。” “您要是認可,咱們一式兩份,以后存檔?我絕對不會來要爸爸的一分錢。” 老太太看了一眼蘇翎說:“還得加兩句,你不尊重老人,不友愛同輩。” “沒問題!”蘇翎重新寫了一份,交給那個表姐。 “阿翎,你這不是往爸爸心口上捅刀子嗎?”老蘇拉著她的手,“這個事情交給爸爸處理,是爸爸沒處理好。” “康達,你以為她多在意你這個爸爸嗎?你一個爸爸用得著這樣低聲下氣地求她嗎?她自己都不愿意認蘇家這個家了,你還沒看清楚?” “媽,阿翎受的苦還不夠?您就不能護著她點兒?非要把不是她的錯,按到她頭上?” 蘇翎按了一下蘇康達的肩膀,問老太太:“這一份您滿意了嗎?滿意了,咱們就簽字。” 老太太按下了手印,蘇翎轉給那個表姐:“你也做個見證吧?到時候萬一我混得不行,上門來要錢,你也能說句公道話?” 這位如雪表姐看著蘇翎似笑非笑的臉,心頭有點涼颼颼,老太太卻說:“如雪,簽下去,咱們老蘇家不要這樣的孫女。” 蘇翎看著她簽下莫如雪的名字,老蘇拉不住蘇翎,蘇翎還是簽下了字,一張遞給老太太,一張自己收好。 拉著李致遠,站在門口看向老太太:“您知道這一張紙是什么意思嗎?” 老太太不解,不過蘇翎的笑讓她有些背上生寒,聽蘇翎笑著說:“你沒有懂,國永遠在家之上,爸爸和趙愛琴離婚,是組織上的決定,因為趙愛琴勾結黑五類,調換了本該是革命軍人女兒的我。趙愛琴和紀弘偉被判刑,是犯了國法。而爸爸和趙愛琴劃清界限,斷絕關系,那一天是部隊,管理思想政治的同志,親自看著他一起去簽的字。這一張紙上,體現出的是什么,知道嗎?你還想和黑五類同流合污。我把這張紙交給革委會,你們認為會是什么樣一個結果?這個年紀了,三個兒子會不會為了保住自己兒孫跟您劃清界限?” 蘇翎轉身問莫如雪:“莫如雪,趙愛琴給找的工作,又在這張紙上留下名字。你說你單位是不是會認為你跟勞改犯之間有很深的關系?到了這個時候,還站在那個勞改犯的一邊兒?” 蘇老太太一想起萬一要是三個兒子都跟她劃清界限,她就沒人可以養老了。額頭上汗冒了出來,更往深處想要是以后不能跟老頭子埋一起?她怕了,真的怕了,走到蘇康達身邊:“康達!” 老蘇只想搖頭,上次回來他被家里一群人罵了一通,最后雖然自己咆哮幾句,也算是勉強壓了下去。這次一回來,又是鬧出這么一出幺蛾子。還是自己女兒有能耐,一下子就戳到了兩人的痛腳上。 莫如雪好不容易進了江城,要是還讓她回鄉下?然后嫁給一個鄉下漢子,生幾個孩子,跟她媽似的生不到兒子不罷休,這種日子想想就可怕。 蘇翎看著兩人:“想清楚了沒有?” “阿翎,是奶奶不好,這個事情不關你的事,是我思想落后,沒有想明白。”老太太只能對著蘇翎這么說,萬一真要那樣,她可沒辦法活了。 蘇翎又關注莫如雪:“你呢?” “是我不對,我應該跟趙愛琴這種黑五類劃清界限。我為剛才的事情跟你道歉。”莫如雪看見自己外婆都已經求饒了,自己也只能低聲下氣了。 蘇翎冷哼一聲,站在她面前,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那還不趕緊地,從我的房間里滾出來?” 莫如雪眼淚包在眼眶里,看著老太太,老太太想著蘇翎手里拿著的那張紙,哪里敢反駁:“如雪,你搬下來跟我住!” 蘇翎看了一眼老太太:“不,她回她的職工宿舍。我不想早早晚晚看到她。” “外婆!”莫如雪看向老太太。 蘇翎伸手戳莫如雪的腦袋:“我是為你好,你住在這里跟我相看兩厭,就你這個小腦袋瓜子里裝的是什么自己不清楚,還喜歡蹦跶。到時候惹了我,我收拾了你,你哭都沒處哭去?” 莫如雪這個時候只能任由她給戳腦袋,想著她要是真的告上去,自己就全完了。 蘇翎從莫如雪那里到老太太跟前:“奶奶,您從小寵著紀弘偉長大,哪怕他一次次要陷害我,您還是偏心眼偏他的對不對?雖然不是您的骨血,不是您的孫子。可從小養大的啊!到底是有感情的。我十九年了,也沒什么爺爺奶 奶,爸爸mama,護著我。誰惹我,我就撕爛了誰。狠是我活下來的本錢。你可明白?” “明白了!” “我跟您也不可能親了,看在爸爸的份兒上,叫你一聲奶奶。您要是太太平平的,咱們相安無事,要是您整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出來,還想插手我的事情?我可就不客氣了。”蘇翎伸手從她手里抽出了那張協議書。 “你要干什么?這個可不能交給革委會。”老太太本就緊繃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蘇翎笑著把紙張一條一條撕開,撕成了小紙片,兩人看見協議書變成了紙屑,心頭一個寬松,耳朵里聽著蘇翎說:“本來就沒打算把這張紙給交到革委會。今天給你們挖的這個坑,只是小小的見面禮,要是以后你們還有什么幺蛾子出來,更大的驚喜會在后頭等著你們!想要試試,那就繼續作給我看。” 老太太被這么個小姑娘嚇得臉色都發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