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蕭毓珠應和皇帝道:“臣妾也瞧著,蘇提督與楚楚姑娘相配得很。郎才女貌的,分外養眼呢!” 這一句話,如同一把尖利的刀,一下子插在葉云婀的心窩之處。 她愣愣地看著皇帝一揚手,將上官楚楚賜于蘇塵。那舞姬面上也未有太多的情緒,只是一雙美目流轉之際,秋波橫生。 上官楚楚確實是一位大美人。 葉云婀突然有些發酸。 對于皇帝的賜婚,蘇塵并未直接同意,也還未來得及拒絕,他只身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忽地,從座上閃出一人,朝著殿上的皇帝一拱手。 看這模樣打扮,不像是大酈的人。 “西圭使臣阿奴疆,見過圣上。”果不其然,是西圭的人。那人生得魁梧,一張面也黑中透著紅,他一起身,身后亦有一位身量稍微矮小些的侍從跟隨上殿,手中捧著一個小盒子。 西圭是大酈西頭接壤的一個小國,其國力雖不甚興旺,卻以盛產奇珍異草而聞名,一塊并不大的土地上,培育出許多珍稀的名花貴草。 不少花草還有頗為奇異的功效。 西圭此次獻上的,便是一顆珍珠粒子大小的草藥丸。 只見那使臣略一躬身,便將藥丸獻到殿上,聲如洪鐘。 “圣上,此丸名百草珠,汲取數百種名花異草之精華錘煉而成,西圭上下,一年僅煉制此百草珠三顆。此珠能解百毒、治千病,如今我西圭來朝,特此將靈珠獻上。” 此言一出,便引得在場之人一片嘩然。 皇帝抬手,讓貼身太監將百草珠呈上來。 一顆黑色的藥丸,看起來卻是平平無奇。皇帝觀量其一陣,忽地道:“朕記得太子對草藥醫術頗有興趣。” 酈墨和點頭,應是。 “那便由太子先替朕保管著罷。” 如此珍貴的東西,自然不能隨意保管。太子的東宮有處禁室,酈墨和準備將這粒百草珠收在禁室里。 待西圭時辰退下后,蘇塵也早已回到席上。上官楚楚得了圣命,坐在他身側,為他斟著酒。 葉云婀知道蘇塵的身子不好,素日幾乎是滴酒不沾。上官楚楚根本不知曉他不能飲酒,將他面前的酒杯斟得滿滿當當。 今日不知怎的,蘇塵竟是一杯接著一杯地將酒飲下。面前所置的是清酒,入口之時酒勁不大,可他還是喝得雙頰微微泛紅。 他飲酒,上官楚楚陪侍,各自面上皆有紅暈,看得葉云婀頗為難受、心亂如麻。 竟讓她一時間從座上站起來,徑直離了席。 “公主?” 冷凝被她的舉動一驚,也隨她站起身子來,朝著殿外走去。 外面還下著鵝毛大雪,她撐了一把傘,上前追她。 “公主!” 傘面出現在葉云婀的頭頂,替她擋住了飄落的風雪,冷風卻是止不住地刮上面頰、鉆入她的衣袍。 讓她忍不住瑟縮,打了個噴嚏。 冷凝微蹙著秀眉,有些擔心,“公主怎得跑出來了,外頭風雪這般大,咱們還是早點回到殿里罷,公主殿下金枝玉葉,當心著了涼。” “我無事的,”她似乎毫不在意,擺了擺手,“宴席中坐得煩悶,頭疼,便想出來透透氣兒、散散心。” 冷凝無奈,只得依著她,跟著自家公主的步子朝前走去。 二人就這般漫無目的地在宮中游走著,竟不知不覺地走到了荷花池畔。 池面仍是被凍住了,上面一層厚厚的冰,也不知什么時候才能消融。 她忽然很盼望春天。 記憶里,葉云婀從小就很討厭冬天,討厭凜冽的寒風,而如今,呼嘯著的夜風將她的整個人包裹、侵.襲。 讓她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 “公主,”冷凝知道她畏寒,“您若是受不住了,咱們便回汀芷宮去罷!” 她是公主,即便是在宮宴上不告而別,一會兒再派人同皇上說一聲,便沒有人敢去怪罪她的。 更何況,她的背后還有太子酈墨和撐著腰。 葉云婀似乎沒有聽到冷凝的話,一雙眼朝著荷花池的方向望去,池塘前有一片叢林,月色緩緩投落,打下一片婆娑的影。 她好像于一片陰影中,看見那一襲紅衣,朝著自己走來。 “蘇塵?” 那一日,她與他在此處熱烈地擁吻。 她說,自己會陪著他,會一直陪著他。 葉云婀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便輕輕揉了揉眼睛,眼前有些迷蒙,他便于一片迷蒙之色中,緩緩朝她走來。 真、真的是蘇塵! 她雙腳如灌了鉛一般,定定地站在原地,不得動彈! 只得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逼近。 一襲衣影拂動樹叢,隱隱暗香流動,男子面容清俊,劍眉、星目、薄唇。 “冷凝,”葉云婀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心跳平穩下來,“你先退下罷,本宮有些話要同蘇提督說。” 冷凝知曉她與蘇塵先前的關系,便拾取地退下了。 阿寧和凌肆也沒有跟著蘇塵,荷花池畔就剩下了葉云婀與蘇塵二人。 她抬著一張小臉兒,目光絲毫不躲閃,徑直望向他。 有些時日未見,蘇塵似乎瘦了些。一時間,周遭突然安靜了下來,靜謐地只剩下二人有些粗重的呼吸聲。 她方動了動唇,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見蘇塵目光垂下,落于女子的新衣之上。 這件衣裳,是宮里頭為了過年,特意按著她的身量裁制的。 男子眸色冷下,瞧著她衣裳精致的紋繡,嗤了一聲。 這聲嗤笑太過陌生,讓葉云婀猛地一愣神。 卻聞蘇塵站在她的不遠之處,忽然沉吟: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 他的聲音清冷,如同冬日夜晚的月,孤寂嚴寒。 葉云婀的心一跳。 下一刻,卻見他邁開大步,逼上前來。 蘇塵的眼神極具有壓迫性,引得她不禁朝后退了幾步。 他勾唇,望著她的新衣裳,冷笑。 都說這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轉眼間,她便換了新歡。 男子一身紅衣,眼中卻冷意涔涔,看得她無端心悸。 不由得將手邊的衣裳攥緊了。 如此場景,她竟不知該如何開口去接蘇塵的話,見她緘默不語,男子又一偏頭。 將目光投向別處,一輪孤月掛在天際,落下皎皎清輝。 不久之前,也有人用皎潔如月的玉佩像他表明心跡。 如今看來,真像是個笑話。 蘇塵眼中閃過懨懨,轉瞬之間,面上已是一片乖戾之色。 他微微歪著頭,雙頰之上微紅的酒意已被冷風吹得退散,只剩下一片煞白煞白的顏色。 白得似紙,脆弱、單薄。 又如云,只消這冷風一吹,便乍然離散。 她突然覺得,下一刻蘇塵便會徹底消失在自己眼前,就像從未來到過一般,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生命里。 他一直都患得患失。 男子沉聲,嘴角仍是噙著冷笑,歪頭問她: “葉云婀,新衣復何如?” 絲毫不容她做任何解釋,他便徑直說道。看著葉云婀眼中彌漫上的無措之感,蘇塵更是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腦海中,忽地有惡念一閃而過。 讓男子于一片茫茫暗夜里又邁開步子,朝她走來。 他記得,在很久之前,在棠安宮內,自己便有一個想法。 毀掉她。 惡念如同藤蔓,攀上他的腦海,繞于他的心頭,就像是發了瘋似的,野蠻生長。 纏繞他、壓迫他,讓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一步步地,將他的心智湮沒。昏暗的月色之下,男子半張臉隱于陰影之中,讓人看得不甚真切。 得到她,占有她,毀滅她。 蘇塵冷戾的眸光之中,已有了淡淡的恨意。雙手已不受控制地伸出去,如同受了蠱一般,探向她纖細的腰肢。 一道裂帛之聲。 他瞧著被撕裂的衣裳,“明芷公主,新人復何如?” 第50章 . 050 選他還是選我? 葉云婀還來不及驚呼, 那人的手已抵上她的腰際,狠狠地把她鉗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