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頁
在傅斯乾看不見的地方,封止淵幾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大魔頭心機(jī)深沉,從來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封止淵挑了一個最在意的問題:“那就先解釋封淵之戰(zhàn)吧,你為什么會毫不猶豫地刺出那一劍,甚至沒有聽完我說的話。” 說著,他腦海中就冒出關(guān)于封淵之戰(zhàn)的畫面。 傳說流火淵里的火是從地獄來的,能燒灼一切污穢之物,那里的巖漿終年不熄,滾沸著叫囂著,要蕩平一起污濁之物。 封止淵受邀前往流火淵,卻在到達(dá)時發(fā)現(xiàn),四周圍滿了人,他是無垢城的大弟子,打眼一掃就認(rèn)出了圍觀的人,都是彼時世上修為高深的大能。 約他來的是當(dāng)今世上的北海戰(zhàn)神,世人皆知,他二人是好友。 封止淵尚不清楚為什么要來流火淵,也不知道其他人為什么要那樣盯著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的摯友為什么會一劍刺過來。 那時他一句話還沒說完。 封止淵揉了揉眉心,從短暫的失神中抽身,之前在幻境中,他恢復(fù)的記憶不多,并且存在一個十分明顯的問題,他本人無法完全代入那些記憶。記憶像是走馬燈在他眼前劃過,卻沒有在腦海中留下一分印象,他像是站在一旁,圍觀所有事情的發(fā)生,也感受不到那時的心情。 之前還有所疑惑,現(xiàn)下就能解釋得通了。 封止淵看向不遠(yuǎn)處的斂魂燈,基本能猜到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現(xiàn)象,前世他與傅斯乾的交往,其中定然早就摻雜了傾慕之情,如果完全剝離掉“愛”,就像他現(xiàn)在這樣,看到那些事只會覺得奇怪,好像總是差了點什么。 若是想真切地體會當(dāng)時的心情,想把所有事串聯(lián)起來,還是需要拿回那份“愛”。不過現(xiàn)在還不急,愛之深責(zé)之切,他需要先保持理智的想法,以便對傅斯乾的解釋做出合理的判斷。 這件事的確另有內(nèi)情,不是關(guān)于封淵之戰(zhàn),而是關(guān)于傅斯乾自己,即使之前在鮫林蝶海中與晏君行對峙,他也沒有把這事說出,傅斯乾瞇起眼,慢慢沉入回憶里:“封淵之戰(zhàn),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那時候的確不是想傷害你。當(dāng)時還沒有四方天境,那群人不知從何處得知了批命人做下的批詞,那批詞中說你是禍?zhǔn)滥ь^的命格,若不盡早除之,他日必定血染山河。” 封止淵玲瓏心思,一點就透,聞言猛地抬頭,滿眼詫異:“難道……” 傅斯乾點點頭,面上顯出悔意:“我當(dāng)時是想親自出劍,我知你身體與常人不同,縱使受了我一劍也不應(yīng)當(dāng)危及生命,然后再安排一出假死的戲碼。我計劃好了一切,卻沒想到你會那樣做,會……” 封止淵自嘲一笑,接上他沒說出口的話:“卻沒想到我會跳進(jìn)流火淵。” 雖無法設(shè)身處地的體會,但封止淵差不多能猜出自己當(dāng)時會有的心情,面對傾慕之人,那一劍刺過來時,怕是心就死了。 前世他是無垢城大弟子,也是天之驕子,若不是毫無防備,肯定不會輕易被傅斯乾所傷,那一劍之所以能刺得那么準(zhǔn),與他自己也不是沒有關(guān)系。 摯友,傾慕之人,他已經(jīng)可以猜到當(dāng)時的自己對傅斯乾會有多信任了,遇到這樣的事,若是現(xiàn)在的他,怕是也會選擇跳下流火淵。 既然無情無義,不若兩不相見。 傅斯乾幽幽地嘆了口氣:“因而就有了后來的事,封淵之戰(zhàn)后,我在流火淵設(shè)下結(jié)界,對外散播消息,說是鎮(zhèn)壓流火淵,實際上是借斂魂燈收集你的神魂,想要復(fù)活你。流火淵能燒毀世間所有東西,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成功,只能先試著收集你的神魂,誰知一等就是三百年。” 看出他仍有隱瞞的意思,封止淵又把話題扯回斂魂燈上:“斂魂燈是怎么做出來的,又是怎么擁有能收集神魂的作用,還有流火淵那三百年你做了什么,都要告訴我。” “……知道了。”小心思被識破,傅斯乾有些哭笑不得,抬手蹭了蹭封止淵眼尾,溫聲調(diào)侃,“說了小哭包可別又心疼得掉眼淚。” 封止淵:“……” 去你娘的小哭包! 傅斯乾拿過一旁的斂魂燈,往自己心口比了比:“當(dāng)時,我就把它放在這里面,以骨為燭以血為油,一直養(yǎng)著它,那時它是我唯一的希望。至于其他,大概因為我是天生靈智的關(guān)系,得上天寵愛,所以能成功收集到你的神魂吧。” 他雖然說了,卻還是隱瞞了許多,刻意將其中最慘痛的方面一筆帶過,輕描淡寫得好像在討論“今天天氣好不好”,“吃了什么東西”。 封止淵心里也明白,哪里會有那么簡單,其中的努力不是一句“天生靈智得上天寵愛”能概括的。 斂魂燈大小跟巴掌似的,看起來正契合心窩,封止淵一陣心酸,若是自己剛才真不小心錯手把這玩意兒摔了,豈不是無異于在傅斯乾心口剜了一刀。 傅斯乾不忍心看他這副模樣,連忙把話題帶到別處:“還有想知道的嗎?我可是早就喜歡你了,比你還要早很久很久,只是那時候的我不明白這就是喜歡。” 封止淵挑挑眉:“是嗎?” 傅斯乾點頭如搗蒜:“你是我的寶貝兒,我的小情兒,我的……唔唔。” 沒臉沒皮的老流氓又回來了,封止淵聽不得這種話,一聽就容易羞,什么寶貝小情兒,燙耳朵,他捂著傅斯乾的嘴,哭笑不得:“你可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