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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接觸過這些情感,只覺得應該公平些, 他既給出了一腔癡心,也須得換回對方的真心。 傅斯乾暗暗記下,想著此事結束, 要好好問一問風聽寒都看到了誰。 高臺之上陰云密布, 血月閃著朦朧的光,四周藤蔓的殘肢化成飛灰,隨風落到地下, 覆在粗壯的根系上, 遮住了剛鉆出地面的血色嫩芽。 文流華的魂魄慢慢變成凝實的黑色狀態, 她發覺自己傷不了文榮分毫, 索性收了手, 任由招魂印將她控制住。 “入此境者不破境,意思是進入這夢境的人無法破開夢境嗎?這倒挺有趣的。”風聽寒語氣低緩,聽不出情緒, 連“有趣”二字都說得平板冷漠,像是根本不在意自己會不會被困在這里。 有趣?文流華怔了一下,看著風聽寒的眼神愈發古怪起來:“你如今被困在這里,很有可能以后都出不去了,你不著急反而覺得有趣?” 饒是傅斯乾也覺得很奇怪,不過他和文流華不一樣,他是覺得風聽寒有趣的點很特別。 風聽寒不以為意:“我可不認為一朵花能困住我,更何況……” 他說到這兒停了一下,朝傅斯乾飛了個眼神,眼底期待混著興奮,像只迫不及待要伸出爪子撓人的貓。 那股躍躍欲試的勁兒特招人稀罕,傅斯乾被自己的腦補萌到了,扶額忍著笑意:“想做什么就去做,出了事我給你擔著。” 這約摸有那么幾分同甘共苦的味道,傅斯乾不是個浪漫的人,也恰如其分地想起一句話:醉笑陪公三萬場。 得了準信,風聽寒更有了底氣,覷著文流華慢悠悠地補上一句:“更何況,毀了這花也不是難事。” 話音剛落,他便作勢要摘文流華臉上的「三千世」,堪堪碰到之際,就聽到一道焦急又憤怒的聲音,風聽寒收回手,幾不可察地揚了揚唇角。 文流華壓抑住劇烈波動的情緒,警告道:“如果你還想活著出去,最好別碰那朵花。” “哦?是嗎?”風聽寒掩下笑意,“那怎樣才能離開這里,還請文小姐不吝賜教。” “待「三千世」成熟,吃下花朵,就可以離開這里。”文流華說完停了停,又小聲補充道,“我也是聽文榮那畜生說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風聽寒垂著眼皮若有所思,像是在考慮這個辦法的可行性。 傅斯乾無聲冷笑:“假的吧,死人身上摘的東西,誰下得了嘴嗎?” 文流華小心翼翼地問:“神仙哥哥,你要吃嗎?” 傅斯乾:“吃什么吃,我總有辦法帶你出去,離這臟東西遠些。” 文流華:“要不你試試?” 一左一右兩人吵個不停,風聽寒突然站起身:“來都來了,出去干嘛。” 文流華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傅斯乾閉了嘴,他怎么忘了,這也是個不搞事不罷休的主兒。 風聽寒環視四周,視線落在文榮的魂魄上:“這么久了,我還沒看見「三千世」的化身,要不我們,再挖個墳?” 傅斯乾看著地上的兩具尸體,在感慨風聽寒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同時,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他。 可惜被文流華搶先一步問了出來:“你想挖誰的墳?” 風聽寒笑得溫柔:“「三千世」。” 他袖手一揮,疾風獵獵,平地掀起大片青光,宛若墜落世間的煙火,在高臺四周炸開。 “妖邪花木「三千世」,赤花血藤,花生于血rou,藤長于大地,欲殺之,須先滅其藤。”風聽寒沖著文流華懶洋洋地笑,從容不迫地又揮下一鞭,“「三千世」之藤懼光,常隱于陰暗。” 高臺之下,青影掠過處寸草不生,揚起的草木殘灰迷了人眼,唯有耳畔不停傳來的嘶吼尖叫愈發清晰。 風聽寒一鞭抽向文榮的尸體,硬生生將那身白色「朱門誤」劈成碎片,緊接著又一鞭甩向文流華臉上。 傅斯乾感覺到一陣強烈的吸引力,在他失去意識前一直惦記著一件事:風聽寒怎么知道關于「三千世」的事,難不成這也是主角光環? 日光傾城,和暖溫柔。 身下軟軟的,傅斯乾舒服得伸了個懶腰,伸到一半他就反應過來,連忙站起身,警惕地看向四周。 他神魂恢復了,可這特么又是什么地方?! 熟悉的氣息襲來,傅斯乾側過臉,看著抵在自己肩頭的人。 他再一次深刻體會到,風聽寒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靠在他肩上。 “師尊,我找了你好久。”風聽寒幽幽地嘆了口氣,“都快把整個文家逛遍了,誰知道你竟然在草堆里。” 傅斯乾掃了眼四周,可不就是草堆嗎,怪不得軟乎乎的,他拍了拍風聽寒的頭:“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三千世」的浮生大夢里。”風聽寒慢慢解釋起來,“江陽邪祟與文家脫不了干系,文榮與文流華都是「三千世」的寄主,之前我們在文流華的夢,我殺死了她那朵「三千世」,現在我們在文榮的夢。” 旁邊傳來說話聲,傅斯乾迅速轉身,壓著風聽寒往草堆里躲。 “師尊?不——”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傅斯乾捂住了嘴,眨巴著眼不明所以。 傅斯乾把他的腦袋按在自己懷里,用氣音警告道:“小點聲,別被人發現了。” 草堆很大,正好將兩人擋住,見沒人注意到這邊,傅斯乾才松下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