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星城，某地。

    它很痛苦。

    這里的空氣寒冷而濕潤，它的皮膚因此皺褶，六肢無力，腹部干癟，嘴唇顫抖，牙齒發(fā)鈍。

    唯有周圍的黑暗讓它安心。

    它抬起右手，想要換個姿勢趴著，卻不經(jīng)意間撞在金屬牢籠上。

    劇烈的刺痛感從剛剛接觸金屬的皮膚表面襲來。

    它張開嘴，發(fā)出無意義的痛苦嚎叫。

    這該死的牢籠。

    上面的魔法封印，嚴謹、細致、周全、完美而毫無漏洞——是煉金之塔的標(biāo)準(zhǔn)產(chǎn)物。

    不知道是“禁錮研究院”還是“咒術(shù)實驗室”的作品。

    大概是前者。

    在已經(jīng)滅亡的煉金之塔里，這種功能單一的魔法牢籠，只有這個式微許久的派別會研究。

    比如正把它死死困鎖在這里的這個牢籠。

    它已經(jīng)忍受了這樣的日子不知道多久了，連對時間的感覺都變得麻木不仁，它甚至懷疑再這樣下去，終有一日，它甚至?xí)B自己的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凈。

    每月喂給一次食物，每月固定的電擊，還有無時無刻必須完成的工作。

    在這種情況下，它開始想念自己的主體——它到現(xiàn)在還記得，自己被從主體上切下來時的那種疼痛感，以及主體思維處傳來的那種撕裂心肺的悲鳴與慘叫。

    就連之后許多的日·日夜夜里，哪怕輪到它自己被切開的時候，那種疼痛都比不上當(dāng)初從主體分離的鉆心痛楚。

    它真的好想……重新回歸自己的主體啊。

    如果沒記錯，主體應(yīng)該被關(guān)在凱旋之都——該死的人類帝國首都，明明國土早就四分五裂，只剩下一小塊領(lǐng)土，弱小得可以，那群人類卻還廉不知恥地自稱帝國。

    弱者難道不該去死嗎？

    想到這里，它因為被關(guān)押了不知多久而有些混沌的思維突然一動。

    對了，主體是不是有段時間，都沒從凱旋之都傳送來任何東西了？無論是信件還是物品，什么也沒有。

    跟主體之間的思維連接，似乎也斷裂了一些時候了？

    人類不再用它了？

    不可能。它才不信那些萬惡的人類會讓它或者主體休假呢——他們只會無窮無盡，不知底線地將自己的價值榨干。

    難道主體出了什么意外？這個念頭閃過它的心里。

    不會的……主體雖然也一樣身陷囹圄，但至少它被完整地保存在凱旋之都里，帝國清楚它的價值，那個帝國皇子甚至嘗試過與主體溝通——但驕傲的主體怎么會回應(yīng)卑微人類的交易請求，所以他們目前還只是使用自己進行傳訊。

    帝國雖然不復(fù)以往強大，但那些人類肯定會保護住主體，只要凱旋之都不被一夕毀滅，主體就安全無虞。

    有朝一日……它必然會重新回歸主體……屆時它會再次強大起來，一如往昔。

    然后，它要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壯大自身，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克制那些魔能師的手段。

    被擒獲囚禁，為人奴仆的屈辱，它再也不要經(jīng)歷第二次。

    尤其是那個該死的魔能師。

    吉薩·崔爾曼……如果不是籠門外的人類最近又提起這個名字，它都差點要忘記了。

    它滿心仇恨地磨了磨牙齒——在那個魔能師面前，那種渾身上下的血rou沸騰爆炸的感覺，那種匍匐在對方腳下慘嚎的感覺，它永生都不會忘記。

    就在此時，熟悉的鼓脹感從腹部傳來。

    來了……它想道。

    為人奴仆的勞作與驅(qū)役——屈辱再次涌上它的心頭。

    不知道這次又是哪一條分肢。

    金屬牢籠的頂部，那個鈴鐺適時地發(fā)出劇烈的急響。

    “啪嗒?！?/br>
    金屬籠門打開了。

    它用盡力氣對著籠門外嘶吼著，試圖把痛恨與惡意表達出來。

    尖刺臨身般的劇痛感再次襲來。

    它知道，自己必須出籠完成任務(wù)，否則這些劇痛只會愈演愈烈。

    如同過去成百上千次一樣，它不情不愿又不得不艱難地爬出牢籠。

    劇痛慢慢減輕。

    它的腹部一陣蠕動，里面的東西涌上喉嚨，到達口腔。

    那種鼓脹感逐漸消失。

    它張開滿是尖牙的嘴，在黑暗中吐出一塊紙片。

    又是紙片……它厭煩地想：這些愚蠢的人類，下次就不能傳送點有趣的東西過來嗎？

    紙片被一個白袍的年輕人抓住，粗暴地拉出它的口腔。

    無禮的人類。

    劇痛再次出現(xiàn)，它痛苦地嘶嚎著，同時知道，自己該回籠了。

    它帶著滿心的屈辱和痛苦，重新爬回籠子里。

    疼痛消失。

    年輕人點起燈，刺眼的光芒照得它一陣齜牙咧嘴，抬起爪子擋住細密的八對眼睛。

    光。

    它最討厭的東西。

    幸好，年輕人看清了紙片后，第一時間將燈熄滅。

    “來自要塞，最新更新的情報，”黑暗中，在它的視野里，那個白袍的年輕人類放下手上的紙片，發(fā)出比往常凝重許多的聲音：“事情有些超乎我們的想象。”

    “哦？”一道蒼老而嘶啞的嗓音響起。

    它記得這道嗓音，在被從凱旋之都帶離的歲月里，有許多人類都曾負責(zé)管理過它的籠子，但這個蒼老的嗓音似乎管理得比較久。

    “首先是王子在邊境遭遇了倫巴的截殺……但似乎有驚無險，現(xiàn)在使團正在倫巴的護送下前往龍霄城?！?/br>
    “你知道我不關(guān)心這個?！鄙n老嘶啞的聲音淡淡道：“那個殺人狂魔呢？”

    “吉薩·崔爾曼沒有按照我們的計劃，跟血瓶幫一起去圍堵拉蒙——哪怕我們通過各種渠道，無數(shù)次暗示他們拉蒙對兄弟會的重要性?！蹦贻p人默默地道。

    吉薩·崔爾曼。

    它渾身的神經(jīng)再次被那個熟悉的名字刺激起來。

    它的仇人。

    魔能師。

    在血rou中縱橫的生命之?dāng)场?/br>
    “發(fā)生什么事了？”蒼老嘶啞的嗓音再次響起。

    “它公開亮相了……據(jù)我們在斷龍要塞的眼線所言，吉薩似乎在路上危及過泰爾斯殿下的安全。”年輕人道。

    一道手杖拄地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嗯？”蒼老的聲音發(fā)出疑問：“根據(jù)先前的回報，攔截殿下的難道不是夜幕女王嗎，所以才會向斷龍要塞求援？”

    “是的，但情報更新了，似乎事情變得有些復(fù)雜，”年輕人抬起頭，露出在黑暗誰也看不清的笑容：“血之魔能師出現(xiàn)，是為了血族們手里那個什么——冥夜黑棺?！?/br>
    它猛地睜眼。

    在它被切離主體的歲月里，雖然經(jīng)歷了太多的麻木與混沌，但與主體的記憶依然留存在它的腦海里。

    冥夜……

    好熟悉的詞匯啊……

    在哪里聽到過呢？

    沉默。

    蒼老嘶啞的聲音沒有回話。

    “我記得那東西在傳奇反魔武裝的清單上……但是從你的反應(yīng)來看，”白袍年輕人挑起眉頭：“那確實是一件了不得的東西，對嗎？你知道，如果我們現(xiàn)在就傳訊布置人手，說不定能攔截住夜幕女王……”

    黑暗中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別問，那口棺材不是我們能碰的東西，”半晌，嘶啞的嗓音才緩緩地響起：“無論是棺材本身，還是棺材里的東西?！?/br>
    年輕人皺眉，露出疑惑的神情。

    但他最終還是點點頭：“吉薩被要塞之花持著無上盾逼退之后，沒有再出現(xiàn)……而拉蒙也按照原定計劃，被我們引到了埃克斯特?！?/br>
    蒼老的身影緩緩站起來。

    “很好，如果血瓶幫依然找不到拉蒙，我們就再給他們提醒……無論如何必須把血之魔能師引過去……”

    “事實上，這正是我想說的下一件事，”年輕的聲音打斷了他：“你的最后一次試探似乎起到效果了?！?/br>
    蒼老聲音的主人，黑先知莫拉特·漢森在黑暗中緩緩抬頭。

    “雖然在我們的監(jiān)視下，兄弟會本部沒有任何動作……但黑劍出現(xiàn)在了兩國邊境，”年輕人彎起嘴角：“我想他是去救拉蒙的……看來那個拉蒙確實有問題，而且他對兄弟會的價值恐怕遠遠超乎我們的想象。”

    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直到莫拉特陰仄仄的笑聲緩緩傳出。

    “呵呵呵，”黑先知低笑起來：“嘿，我差點被自己的學(xué)生跟那個老太婆一起騙了……有那么一刻，我還真的要打消對拉蒙身份的懷疑，把他清除出黑名單之外了。”

    “然而再精心的掩飾，也敵不過你比斷龍要塞還要堅固的疑心啊，老師?！卑着鄣哪贻p人，拉斐爾·林德伯格在黑暗里抬起頭，諷刺般地輕笑道。

    “把消息放出去吧，”莫拉特毫不在意拉斐爾的嘲諷，他收起笑容，低聲道：“王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入?？怂固亓税桑俊?/br>
    拉斐爾點點頭：“他們在黑沙領(lǐng)境內(nèi)的最后一段路上?！?/br>
    “讓喬拉回來吧，”黑先知點頭，深深吸進一口氣：“既然他已經(jīng)完成了任務(wù)，成功地把拉蒙引到王子的使團里……”

    拉斐爾把手上的紙片搓碎，輕輕灑在地上一個奇特的圖案上，碎紙片在接觸到那個圖案之后，紛紛詭異地燃燒、消失。

    “是否要進行下一步？”年輕人淡淡地道。

    “嗯，是時候給暗室和兄弟會都送去一份大禮了，”黑先知頓了頓手杖：“準(zhǔn)備動身出發(fā)吧，這是你接替秘科首腦之前的第一個大考驗——確保黑劍和吉薩同時進入龍霄城，并發(fā)現(xiàn)拉蒙。”

    拉斐爾露出明亮的微笑。

    “黑劍對陣血之魔能師，想必會是大場面，”莫拉特深深吸了一口氣，重新坐下：“真是讓人激動不已的場景啊?！?/br>
    “所以你來負責(zé)引開龍霄城里的兩件傳奇反魔武裝？”拉斐爾翹起嘴角：“一個無所顧忌的魔能師在一國首都……場面大不大倒是其次，但肯定會很難看啊，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尤其……那可是對所有情報機關(guān)而言，都大名鼎鼎的殺人狂魔啊。

    拉斐爾臉上笑著，心里默默道。

    “把它當(dāng)成星辰對埃克斯特的回禮吧，為我和陛下這幾個月來受到的損失，出上一口氣?！焙谙戎锌溃骸爱吘梗@也是為了更有效率地解決血之魔能師的威脅嘛……”

    “真想看看，龍霄城里的那個老太婆要怎么應(yīng)付這樣的局面?！?/br>
    還有，莫拉特暗地想道：在王國秘科的默許下，黑街兄弟會已經(jīng)風(fēng)光了太多年。

    既然血瓶幫已經(jīng)被打擊得元氣大傷，艾希達和吉薩都被迫現(xiàn)身。

    那兄弟會，包括它背后的那只手，就是時候該付出一點代價了。

    一切為了星辰王國的安定，不是么。

    ————

    永星城，黑街。

    “你說那玩意兒管用的！狗屁的傳奇反魔武裝！”

    “我們做了那么多事，找了那么多年！”

    黑街兄弟會的六巨頭之一，“撕裂者”安東暴怒地提著“無眠之眼”蘭瑟的領(lǐng)子，把他按到墻上：“而現(xiàn)在呢！黑劍用它在血之魔能師身上扎了無數(shù)的洞！屁用沒有！”

    “你的目標(biāo)就是害死黑劍，對么！”

    “冷靜，安東！”六巨頭之一的莫里斯?jié)M頭大汗地拖住安東的手：“我們是一起收到北邊的信鴉傳訊的……”

    “雖然受了極重的傷，生死不明，但黑劍他逃掉了不是么？”

    “哪怕那把武裝不管用，但是……”

    “至少黑劍他可能還活著啊！”

    “可能活著？”安東依然死死抵住蘭瑟，他憤怒地轉(zhuǎn)過頭，對莫里斯指著蘭瑟：“所以你就能原諒這個家伙了么！”

    “哪怕他用假的武裝去陷害黑劍？”

    “哪怕在他的指點下，我們這么多年的付出根本毫無回報？”

    莫里斯一時語塞。

    蘭瑟猛地抓住安東纏著繃帶的雙臂。

    “雖然拉蒙不在，我沒法確定……但不一定是那把武裝的問題，畢竟我們連那把武裝的名字和功能都沒弄清！”蘭瑟咬著牙，直視安東憤怒的雙眼：“在秘科，我讀到過相關(guān)的檔案，血之魔能師比較特殊，它不能被普通的傳奇反魔武裝直接封印……可這不代表……”

    “去你的檔案！那些秘科里的東西我一個字都不會再相信！”

    “你沒看見傳訊嗎？”安東情緒激動地大罵道：“那把據(jù)你所說能封印魔能師的所謂傳奇反魔武裝——無效！”

    “就在兩天前，黑劍幾乎死在血之魔能師手上！”

    “說不定那件武器本身就是引我們上鉤的東西……”

    “不可能，”蘭瑟死死盯著安東，沉聲道：“那個消息，跟莫拉特也忌憚萬分的那位女士有關(guān)……”

    安東手上的力度越來越緊，他打斷了蘭瑟，狠聲道：

    “去他娘的莫拉特·漢森！去他娘的王國秘科！”

    “別忘了當(dāng)年是誰把我們害成這個樣子的！”

    “是誰把我們從……變成現(xiàn)在這樣，為了復(fù)仇而拋棄底線、喪盡天良、壞事做絕的黑街兄弟會，變成只能在陰影里茍延殘喘的王國蛀蟲！”

    安東眼眶泛紅，咬牙道：“尤其是你，柯比昂·蘭瑟！你不就是當(dāng)年莫拉特安插在我們之中的臥底嗎！”

    “黑劍寬恕了你，我可沒有！”

    拖著安東的莫里斯猛地一顫。

    “臥底？”

    “哈哈，十二年來，你到現(xiàn)在才來糾結(jié)這件事情？”蘭瑟艱難地冷笑著，毫不在意安東的手勁：“那過去的十二年對你意味著什么？你以為我們創(chuàng)立兄弟會是為了好玩嗎？”

    “過去的十二年？好玩？”

    安東似乎被刺激到了最重要的神經(jīng)，他臉上青筋突出，暴跳如雷，瘋狂地咆哮著：“狗娘養(yǎng)的！你以為老子愿意管著一幫小偷、強盜、強jian犯這樣的人渣？”

    “和山達拉·羅達、拉贊奇·費梭這樣的神經(jīng)病共事？”

    “天天做走私犯和殺人犯嗎！”

    蘭瑟臉色突變，眉頭不斷聳動的他不由得咬緊了牙齒。

    “十二年來我們過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安東繼續(xù)咬牙切齒地道：“為了你那個虛無縹緲的消息付出了多少……”

    “那就在這里殺了我??！”

    “拿我的人頭去安慰死去的人，告慰那位大人！”蘭瑟暴喝出聲，打斷了安東：“就把我當(dāng)作最大的仇人，當(dāng)作你已經(jīng)復(fù)仇了，心安了，可以回去好好做人……”

    “夠了！”

    一聲更大的咆哮從邊上響起。

    安東和蘭瑟同時被震了一下，兩人轉(zhuǎn)向一旁的莫里斯。

    “萊赫·馬龍。”

    “卡布拉·格萊特利?！?/br>
    “德勒科托·埃爾斯沃思?！蹦锼诡澏吨?，他深深低頭，捏緊雙拳，一個個名字從他的嘴里蹦出來：“庫爾迪莫·芬維。”

    “基爾斯特斯·戴斯蒙！”

    “還有那位大人……”

    安東和蘭瑟雙雙一震！

    “還記得他們嗎，記得這些名字嗎？”

    “當(dāng)年我們一起發(fā)下的誓言！找出所有的真兇，為死去的人復(fù)仇！”莫里斯抬起頭，不知何時已經(jīng)是眼眶泛紅：“不惜一切代價！”

    “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在默默忍受痛苦嗎？瘦子！”莫里斯大吼道：“這十幾年來，我們這些原本對什么黑幫，什么組織一竅不通的家伙，辛辛苦苦打下地盤，建立勢力，滲透地下世界，拉攏所有人手，與血瓶幫抗衡，躲避秘科的追索，把所有嫌疑者都當(dāng)作敵人，追蹤薩里頓和詭影之盾，追查當(dāng)年的真相……”

    “不都是為了一個目的嗎！”

    “砰！”

    莫里斯全力一拳，捶在墻壁上，嘴唇發(fā)抖：

    “我以前從沒殺過小孩……”

    “可這十二年里，光是死在廢屋的孩子，從四歲到十二歲，足足有一百五十四個——這還不算兩個月前那狗娘養(yǎng)的羅達一家害死的那么多乞兒！”

    “這些都是歸于我的血債！”

    “我親手埋葬了他們每一個人！幾乎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樣子！”

    “最近的一個就在一年前……”

    “一個逃跑的男孩，就為了在談判對手面前表現(xiàn)我們的強硬和狠心，我用異能活活窒死了他！”莫里斯情緒難抑，異能有些失控，連帶周圍的空氣都不穩(wěn)起來：

    “天曉得我們這群人這十幾年來，都付出了些什么，都變成了些什么！”

    安東閉上眼睛，緊緊咬著下唇，低下頭顱。

    蘭瑟突兀地笑了起來。

    “對啊，說得好，”無眠之眼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哈哈哈，安東·萊萬諾斯基，你們以為我們做的這么多事，是為了糾正、贖罪或是償還當(dāng)年的罪過，創(chuàng)造一個更美好的世界嗎？”

    “做夢！”

    目光可怕的蘭瑟，破口大罵道：

    “去看看我們這些年所做的事情吧！西荒的白骨之牢——那才是我們該去的地方！”

    “但我們?yōu)槭裁丛谶@里？為什么沒有去接受本應(yīng)施予我們的懲罰？”

    蘭瑟猛地推開安東，怒喝道：

    “那是因為十二年前的那天，到達復(fù)興宮門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jīng)變成了一群幽靈，一群鬼魂，一群還在呼吸的尸體！”

    “我們存在的唯一、至高、無上的目的，就是拖出所有的敵人與黑手，然后跟著他們一起毀滅殆盡……”

    “只有黑劍最明白——我們早就身在地獄了?！?/br>
    密閉的隔音房間里突然安靜了下來。

    “咚！”

    安東狠狠踢了墻壁一腳，然后走到桌子邊上，猛地拖出一張椅子，重重地坐下。

    莫里斯捂著自己的臉，抵在墻上的拳頭已經(jīng)流出鮮血。

    蘭瑟定定地望著地上，眼神一動不動。

    在沉默里，只聽得見三個男人各自壓抑、顫抖或急促的呼吸聲。

    直到莫里斯第一個打破沉默。

    “我們要相信黑劍，”胖子盡力收拾著自己的情緒，緩緩道：“即便沒有傳奇反魔武裝，他也有從魔能師手下逃生的能力……一如當(dāng)年面對艾希達?！?/br>
    蘭瑟重新拉好自己的猩紅色斗篷。

    “等他的消息吧?！边@位秘科出身的兄弟會情報頭子低聲道：“等他養(yǎng)好傷，我想讓黑劍再試試那把武裝，”

    “怎么試！”安東還是沒有調(diào)整好自己，他皺眉不氣地道：“拿命去賭嗎！再碰上一次血之魔能師，也許就是黑劍的死期！”

    “不，我會叮囑他，在確認那把武裝的可用性之前，離血之魔能師越遠越好?！碧m瑟沒有情緒起伏地回答道。

    “可用性？怎么確認？”莫里斯抹掉眼里泛出的晶瑩。

    “你們還記得顧嗎？”蘭瑟默默道：“那個遠東人?！?/br>
    “顧？”

    安東皺起眉頭：“我們傭兵團解散之前，那個最后進來的小子？被夙夜烏衣衛(wèi)掃地出門的家伙？”

    “就是他，”蘭瑟緩緩道：“他正在?？怂固?，給我?guī)砹艘恍┫??！?/br>
    “你跟他還有聯(lián)絡(luò)？”莫里斯包扎著自己的拳頭，疑惑道：“顧跟我們可不是一伙兒的……你以前就說，那家伙有自己的目的，非?？梢?。”

    “我們在北方的眼線還是稍顯不足，不得不借用當(dāng)?shù)氐娜嗣}，”蘭瑟搖搖頭：“而顧——不管他可疑與否——在那兒似乎混得很不錯?！?/br>
    “等等，你說要先確認那把武裝的性能……所以……”莫里斯怔怔地看著蘭瑟。

    “沒錯，顧在這幾天，在?？怂固匕l(fā)現(xiàn)了一個老朋友……”蘭瑟抬起頭，目光犀利：“真的是老朋友?！?/br>
    安東和莫里斯愕然對視。

    安東皺起眉頭：“我們傭兵團解散之前，那個最后進來的小子？被夙夜烏衣衛(wèi)掃地出門的家伙？”

    “就是他，”蘭瑟緩緩道：“他正在?？怂固兀o我?guī)砹艘恍┫ⅰ！?/br>
    “你跟他還有聯(lián)絡(luò)？”莫里斯包扎著自己的拳頭，疑惑道：“顧跟我們可不是一伙兒的……你以前就說，那家伙有自己的目的，非?？梢伞！?/br>
    “我們在北方的眼線還是稍顯不足，不得不借用當(dāng)?shù)氐娜嗣}，”蘭瑟搖搖頭：“而顧——不管他可疑與否——在那兒似乎混得很不錯?！?/br>
    “等等，你說要先確認那把武裝的性能……所以……”莫里斯怔怔地看著蘭瑟。

    “沒錯，顧在這幾天，在?？怂固匕l(fā)現(xiàn)了一個老朋友……”蘭瑟抬起頭，目光犀利：“真的是老朋友?！?/br>
    安東和莫里斯愕然對視。

    “等等，你說要先確認那把武裝的性能……所以……”莫里斯怔怔地看著蘭瑟。

    “沒錯，顧在這幾天，在埃克斯特發(fā)現(xiàn)了一個老朋友……”蘭瑟抬起頭，目光犀利：“真的是老朋友?！?/br>
    安東和莫里斯愕然對視。

    “等等，你說要先確認那把武裝的性能……所以……”莫里斯怔怔地看著蘭瑟。

    “沒錯，顧在這幾天，在?？怂固匕l(fā)現(xiàn)了一個老朋友……”蘭瑟抬起頭，目光犀利：“真的是老朋友?！?/br>
    安東和莫里斯愕然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