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一切都很完美。

    只要他再把戒指毀掉，師尊就永遠都不會想起來那些人，那些事。

    他能夠獨占師尊，直到永遠……

    “小九，你能聽懂凌風話里的意思嗎？”他的思緒被俞木的聲音打斷，夜九瀾看向床邊坐著的男人，發現平日里很少哭的師尊竟已然淚流滿面，神情慌亂地伸手去擦，卻總也擦不干凈：“我……我總覺得他在暗示什么……我感覺我好像忘記了一些事，只消想一想便流了眼淚……”

    俞木大腦一片空白，一顆心卻疼的幾乎窒息，他望著夜九瀾，臉上出現了無助：“我到底忘記了什么？什么……什么才是真實？為什么要醒來？……離開這個世界，又要去哪里？”

    男人克制著哽咽的聲音充斥整個房間，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敲擊在夜九瀾的心上，讓他徹底僵硬在了原地。

    霎時間，恐怖的執念和占有欲像是被這些字句撬開了一個出口，在迅速膨脹之后又緩緩傾瀉了出去。

    夜九瀾笑了一下，只笑了一下便哭了。

    緊接著，他抬起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清脆的聲響驚醒了俞木，他錯愕地看著反常的夜九瀾，都顧不得自己難受，快步起身來到青年面前，問他：“小九你怎么了？”

    他伸出手去碰夜九瀾腫起來的臉：“打自己做什么？疼不疼？”

    夜九瀾只是搖頭，然后猛地一把摟住了俞木，胸腔劇烈起伏，狠命咬著下唇，直到滲出鮮血，才壓抑著聲音說道：“對不起，師尊，是我混蛋，我對不起你……我錯了……是我錯了……”

    俞木并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只覺得今天的一切都那么反常。

    他忽略自己心底的難過，回抱住夜九瀾，輕撫他的后背，安慰他：“你哪有對不起我？說了多少次了，不需要跟我道歉，你不該我，也不欠我……我們是夫妻啊……”

    可不管他怎么說，夜九瀾似乎都聽不進去，只一味地對著他道歉，淚水浸透了俞木的衣衫，最后幾乎泣不成聲。

    *

    無妄劍宗厚葬了凌風，看著棺木埋入墓地，俞木輕嘆一口氣，喃喃念了一句。

    “真實與否，只有自己才能判定的出來。”他看向身旁的夜九瀾，露出個笑容，道：“對我來說，你我能在一起，便是真實。”

    夜九瀾握緊他的手，卻第一次沒有給出俞木任何回應。

    *

    一年后，凡間的除夕夜，夜九瀾拉著俞木坐在新建造的俞府屋頂上，一起欣賞樊城上空的煙花。

    看著流竄的火花在天空炸裂，又消散，美不過曇花一現，卻熱烈燦爛。

    夜九瀾攬著俞木的肩膀看了會兒，輕聲說：“師尊，我們墜入輪回吧。”

    “嗯？”俞木愣了下，沒明白他的意思。

    “我說……”夜九瀾認真地和俞木對視，暗金眸子倒映著男人的影子，與煙火相襯，隱約泛著淚光：“師尊，我們引爆神識，再入輪回，從頭開始吧。

    “就像捉迷藏一樣，我找你，你也找我，找到了我們就在一起……”

    他問：“好不好？”

    俞木皺眉，去揉夜九瀾的臉：“你在開玩笑嗎？我們好不容易勝過法則，若引爆神識，再入輪回，不僅記憶會消失，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面了。”

    “見的到面的。”夜九瀾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勾著嘴角露出笑容，對俞木說：“一定會再見面，只要師尊心里有我，就一定會再見面。”

    “這……”

    “求你了，師尊，答應我吧好嗎？”夜九瀾撒嬌道：“而且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去除你額間墮魔印的方法，你就陪我試一試好不好？”

    “小九，再入輪回不是小事。”俞木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個建議是夜九瀾提出來的，他問：“你確定想好要這么做了嗎？”

    “想好了。”夜九瀾擁抱住俞木，點頭，悶聲說：“我們一起再入輪回，重新開始。”

    俞木見他不是在開玩笑，便輕嘆一聲，答應了他。

    *

    在執行引爆神識之前，俞木來到凌風的墓前為日后不能再守護無妄劍宗道了一聲歉。

    之后他仔細交代好了宗門事宜，就回到了青竹居。

    夜九瀾正坐在屋頂上，烏發垂落，并未扎起，陽光照在上面，打出一層淺淺的光暈。

    俞木飛身上去，剛坐到他身邊，眼前便出現了一支梨花簪。

    抬頭，見夜九瀾正對著他笑，請求道：“師尊，最后再幫我梳一次發好嗎？”

    “好。”俞木接過發簪和發帶，耐心地用木梳給夜九瀾梳理著過長的頭發。

    扎上發帶，插//入梨花簪。

    “師尊，梨花象征著一生的守護。”夜九瀾拉過俞木的手，輕聲說：“這次就算我們再入輪回，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我也會守護你一生……

    “我，夜九瀾，要守護你，俞木，直到永遠。”

    他在兩人的名字上加重了語氣，透出異樣的堅持。

    俞木微怔，旋即嘆了口氣，兩只手穿過夜九瀾的腰，摟住了明顯有些顫抖的青年。

    回了他一聲：“好。”

    *

    兩人引爆神識的那一刻，結界中的一切盡皆化為飛灰。

    而隨著這恐怖的神念波動，這個世界也如鏡子被巨石撞擊，碎成了一片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