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瀾拉緊了俞木的手，另只手繞過俞木的脖子，無賴地掛在男人身上，“虛弱”地央求：“師尊可以背我去夜府嗎？”

    他摸一把流淌到脖子上的血，把手伸到俞木面前，聲音委屈：“你看，我為了給師尊擋雷劫，都受傷了！這么多血呢！”

    俞木失笑。

    心說當初這小子可是能面無表情地往自己胸口捅刀子的狠手，現在竟然會為了這點血跟他邀功，也不嫌害臊。

    不過他也確實心疼夜九瀾為他受傷，便隨了他的意思停下，讓人爬到他背上，走出俞府，看到府外的街道上“橫尸”一片，俞木明白過來，這些百姓大概是被天雷和結界碰撞產生的力量波及，暫時暈了過去，沒什么大事。

    想著一會兒讓凌風給百姓分些傷藥，給他們治療傷勢，俞木托著夜九瀾的腿將他抬高了些，專注地向前走。

    夜九瀾則枕著他的肩膀，對他說：“師尊，我們成親之后在凡間再玩一段時間，就回天界吧？”

    他說：“就住在無妄劍宗的青竹居，守著你創建的宗門，看著一代又一代的弟子成長起來，也算是件美事。”

    俞木點頭：“好，都聽你的。”

    身為天道，壽與天齊，除非引爆神識或受到法則制裁才會徹底死去，俞木和夜九瀾經過這一遭，已經無所畏懼，剩下的就是在漫長的歲月里相依相伴，共同度過每一天。

    *

    撤掉夜府的結界，凌風第一時間沖了出來，他緊張地打量俞木和夜九瀾，確定兩人都沒有性命之憂，才長長地松了口氣。

    他誠心誠意地祝福：“師尊，九瀾，恭喜你們。”

    夜九瀾從俞木背上下來，對凌風道謝：“一直以來都麻煩凌風師兄了。”

    “不麻煩不麻煩！”凌風擺手，帶他們兩人進去見到了夜蕓。

    女人穿的還是死時的那套衣服，一身鳳冠霞帔與夜九瀾俞木相稱，艷麗的顏色將室內照亮。

    “娘……”

    即便事先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真當看到眼前的人，夜九瀾還是不免心生漣漪，眼眶泛起了酸。

    俞木悄悄退到屋子角落，給他們二人留出相處的空間。

    夜蕓走到夜九瀾面前，靜靜望著眼前高大的青年，好久才開口應了他一聲。

    “小九，這些年來，是娘對不住你。”

    女人蒼白的手撫上夜九瀾的臉，金色的流蘇在眼前搖晃，半晌，她出乎夜九瀾意料地擁住了他。

    “還記得你小時候娘和你說過的話嗎？”嬌小的女人側臉貼在夜九瀾的胸前，聲音很輕，卻難得地浸透著溫柔，讓夜九瀾有些恍惚，他回抱住夜蕓，眼睛更紅了幾分，聲音沙啞：“記得，娘說的話，我每一句都記得。”

    “我說你若愛上一個人，一定要把她娶回家，一輩子對她好。”夜蕓笑了笑，打趣道：“那時我以為你愛上的一定會是女人，如今卻正相反了。”

    她道：“不過，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只要你們相愛，就一定能夠得到幸福。”

    語氣帶了些自嘲，夜蕓道：“娘沒有你的好福氣，愛上了一個注定沒有結果的人，這是娘的錯，但娘不后悔……

    “因為你不能保證你愛的人，一定會愛上你，這是付出真心之人的不幸。

    “但是……”她抬高腳，嘴唇湊到夜九瀾耳邊，對他說：“那個叫俞木的男人是真的喜歡你，娘看出來了，你沒有愛錯人……所以……”

    夜蕓雙手摟住夜九瀾的脖子，輕輕撫了撫青年柔軟的發絲，聲音溫柔：“放手去愛吧，連同娘的那一份，永遠幸福下去。”

    夜九瀾呆愣愣地任由女人摟著，雖然知道懷里的人已經與他天人兩隔，只是一縷幽魂，可他卻真真切切地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了溫暖，直入心底。

    眼前徹底被淚水模糊，夜九瀾的手緊緊扣住女人的后背，將臉埋在對方瘦弱的肩頭，哽咽地應了聲“嗯”。

    *

    幾人回到俞府，凌風負責充當引贊和通贊，讓夜蕓端坐在堂前，面對著俞木和夜九瀾。

    高聲喝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俞木和夜九瀾對視一眼，相視一笑，緩緩拜下。

    “二拜——高堂！”

    兩人轉向夜蕓，夜九瀾稍緩，輕聲詢問俞木：“師尊，以后你能不能也帶我見一見你的家人？”

    問完后才自覺失態。

    他似乎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以俞木現在的年齡，家人又怎么可能還健在？

    可俞木只怔了怔，便道：“只要不修習到至高境界，便會被壽命所累，我的家人很久以前便不在了。”

    他笑：“不過因果自有定數，他們興許已經跳入輪回，再世為人了。”

    說完這話，俞木的腦中突然閃過他和兩位老人一個年輕女人相聚在餐桌前的畫面。

    他確定那幾人他都不認識，并且周遭擺設也有些與他的見識格格不入。

    但畫面中，那個短發的他確實笑的很開心……

    這是……誰的記憶？

    “師尊？”夜九瀾的聲音從旁傳來，打斷了俞木的思路，他趕忙回神，抱歉道：“對不起，小九，我走神了。”

    “沒關系沒關系，是我不該提那個問題。”

    夜九瀾認為自己的話多多少少影響到了俞木，心生愧疚，便湊過去，勾了勾俞木的手指：“師尊，我們趕緊拜高堂吧，我娘已經等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