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木愣然，腦子一時間都沒轉過來彎。

    永獄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

    怎么哄好了一個，另一個又出了問題？

    盯著眼前不敢看他的小和尚，俞木這次強硬地拽過他的手，拉著人往客棧走，“跟我來。”

    他要了一間上房，拉著沉默的小和尚上了樓，把人按在椅子上，坐在他對面問他，“告訴我，為什么會這么想？”

    永獄手掌隱在大袖子下面，捏緊了衣服。

    “憤怒的是我，傷心的是我，想毀滅一切的也是我，不然封獄不可能會掌控身體。”他回答，“是我先生出了惡念，都是我的錯……”

    和俞木在一起，讓永獄重新擁有了感情。

    生前他沒有怨恨過任何人，即便小的時候被冷眼，被毆打，被關了那么多年；即便后來聽信了封啟的話，對俞木挖心，卻直到死都沒有生出想要報復的念頭。

    可那天，他就像魔障了一樣。

    他開始計較回報了。

    他不想每個人都怕他，不想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明明做了好事卻連一句感謝都得不到。

    他清楚地知道那一刻，他的意識被怨恨填滿了。

    對這個世道積壓的所有隱忍和痛恨集中爆發，才讓封獄取代了他，并且無可避免地失了控。

    【作者有話說：今日雙更，下一更三分鐘后到~】

    第211章 半佛半鬼小和尚　重啟14

    俞木湊近永獄，摘掉他的面具，讓小和尚的臉完整的露出來，也看清了對方表情里透出的悔恨和不安。

    他第一次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曾和系統探討過封獄和永獄誰才是主導人格的問題。

    最后得出結論，是永獄。

    永獄把自己惡的一面塑造成了惡鬼封獄。

    這個封獄雖然壞，但更像一個孩子，孩子最聽誰的話？當然是大人。

    而誰是大人？誰掌控了他？

    答案出乎意料的是主人格——看似純善的永獄。

    陽光照下來，會在地上留下影子。

    只要有光明的地方，就必定有黑暗。

    人也一樣，像永獄這種遭受了那么多惡意還保持純善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

    他早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現下永獄對他講出這些，他反倒松了口氣。

    俞木搬著凳子挨近小和尚，捧著他的臉，讓他和自己對視。

    問他，“你到現在還認為自己和封獄是兩個人嗎？”

    永獄被他的問題問住，支吾道，“我們……”

    俞木心下了然。

    就像封獄一直抗拒永獄一樣，永獄到現在也仍覺得他們是兩個不同的人。

    “你們是一個人。”俞木強調，“從始至終你們都是一個人。”

    “小師父。

    “你一直都被你自以為的善絆住了腳。你學過的佛法告訴你要無私奉獻，無怨無恨，所以你一直壓抑自己的感情，逼著自己成為佛法中所說的那種幾乎不存在的人。

    “所以，你否定封獄的存在，你把他從你心里踢出，讓他代表你的惡，而以此體現你自己有多善良。

    “可是，這是不對的。”

    俞木認真道，“你必須正視封獄。

    “你要接受他，才能掌控自己。

    “而當你能夠完全接受封獄的時候，就能在心底設下一個界限，不能做超出界限的惡，也沒有必要非要成為超出界限的完美的善。”

    他道，“人都是灰色的。你不能將其割裂成完全分離的白色和黑色。成為灰色，你才能融入你想融入的群體，被其他人所接受。”

    俞木捏了捏小和尚的臉，問他，“我這么說，你能明白嗎？”

    永獄聽完他的話，漆黑的眸子怔怔地注視著眼前的男人，緊緊攥著的手無意識地松開了一點兒。

    他抿緊唇，幾乎崩成一條直線。

    良久才松開。

    卻問了一個讓俞木意想不到的問題。

    “俞施主。”他輕輕握著俞木的手，聲音干澀地對他問，“如果我肯接受封獄，那么你還會喜歡我嗎？”

    他的眸子里浸透著緊張，“那樣一個灰色的我，你還會喜歡嗎？”

    【天哪，宿主，他好可愛！！】系統驚呼，【原來他一直在乎的都是這個問題嗎？！】

    俞木瞅著滿眼緊張希冀的小和尚，感覺自己的心要被徹底融化了。

    他點頭，“嗯，喜歡。”

    “真的嗎？”

    俞木沒忍住揉了揉小和尚光禿禿的腦袋，對他說，“真的，因為那才是真正的你，我只會更喜歡。”

    永獄清澈的眸子里終于翻涌出一些不同的情緒，他臉上的糾結和恐慌一掃而空，取而代之是淺淺的笑意，頰邊的梨渦好看的緊。

    出乎意料的。

    他湊近俞木，將吻印在男人的額頭，對他說。

    “好，我明白了。”

    他摟住俞木，埋首在他肩窩，嘆息，“俞施主，謝謝你。還有……”

    小和尚的手臂收緊，悶聲說，“我和封獄都很喜歡你。

    “非常喜歡。”

    *

    夜里，俞木正在夢里會周公，身邊的小和尚突然鯉魚打挺一樣竄起來，跨坐在他身上，掐著他的脖子，喊，“你別聽永獄那混蛋瞎說！我才不喜歡你！一點兒都不喜歡！！”

    俞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見著紅眸小和尚對著他呲著鬼牙嗷嗷叫，聽清他話里的內容，當即就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