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員送完快件壓低帽檐快速離開。

    俞木直覺這東西必定有貓膩。

    揉了揉發疼的腦袋，俞木關上門，撕開紙質文件袋，看到裝在塑料殼里的光盤，皺了眉。

    他能確定自己近期沒有網購過任何東西，所以這個快遞本身就不應該存在。

    誰發來的？

    光盤的內容又是什么？

    俞木做好思想準備，把光盤放進了梁寒為了還原房子布局特意準備的老式DVD里。

    打開電視，點了放映。

    看到畫面里的凌然，俞木渾身一僵，瞇起了眼睛。

    畫面中的男人被鎖鏈拴著脖子，裸、著身體，瘦的不像話。

    臉上、身上盡是淤傷、鞭傷、燙傷、劃傷，凄慘狼狽的外表讓俞木聯想不到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站在門邊等他的高大青年。

    他調整了鏡頭，臉上露出笑容來，嘴角向后咧，襯著混亂的一張臉，顯出幾分猙獰。

    “俞木，你在看嗎？”

    開頭，他便喊了俞木的名字，就像料定這段視頻總有一天會被俞木看到一樣。

    俞木心頭微凜，意識到也許這個視頻的到來就是這個世界即將走向終結的信號。

    凌然坐在地上，望著鏡頭的那雙眼睛直勾勾地和俞木對視。

    “你喜歡梁寒吧？”凌然說，“那么你是喜歡曾經的梁寒，還是現在的梁寒呢？

    說完這句話，他停頓了一段時間，似乎是在故意留給俞木思考的時間。

    然后瞇著眼睛笑起來，“我猜應該是十四年前的那個梁寒吧？只能被你保護著的聽話懂事的乖孩子。

    “可是你不知道時間能夠改變一個人。”

    凌然揪起自己的皮rou，挪到鏡頭前，給俞木看，“你應該很好奇我為什么會變成這副德行吧？”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大喊起來，“都是梁寒做的！是你那寶貝學生對我做的！哈哈哈哈，沒想到吧？是他綁架了我，沒收了我一切與外界聯系的東西，就在你們離開健身房沒多久，我成了他的俘虜。”

    他歪著腦袋咧著嘴，瞪大了眼睛，對俞木說，“在他眼里，根本就沒有法律，也沒有道德，他就是一個瘋子，只要他想做的，沒人能攔得住他！

    “俞木，你看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學生！”

    凌然用雙手捂住臉，又用力往下拉，瘦到脫相的臉，皮rou拉扯，顯得有些恐怖。

    “我被他關在這里已經五十三天了，在這間沒有窗戶的密室里，每天都在數著秒數計算時間。

    “他想以這種方式逼死我，以此報復我……

    “這個相機是我找折磨我的那幫人借的，代價是……哈哈哈，反正這也不重要了。”

    他歇斯底里的神色重歸于正常，一張瘦削的臉湊近了鏡頭，放大的電視屏幕上凌然眼中的血絲清晰可見，如同恐怖片里即將爬出畫面索人性命的鬼怪。

    “俞木，我已經不想活了。

    “是梁寒逼死我的。

    “是你的好學生逼死我的。

    “更是你逼死我的！！！”

    他這樣喊著，又大笑起來，然后舉起右手握著的玻璃碎片壓在了頸動脈上，劃傷了皮膚，滲出血線來。

    仿佛對即將到來的死亡沒有任何恐懼，他嬉笑著說，“這段視頻如果能傳到你的手里，聽我一聲忠告，千萬不能讓你的好學生看到哦，一定要找一個隱蔽的地方，悄悄的，悄悄的看……

    “不然……”

    防盜門被人從外面打開，緊接著便是東西掉落在地的悶響和慌亂急促的腳步聲。

    “你會后悔的。”

    以一句驢唇不對馬嘴的話收尾，凌然劃破了頸動脈，噴射的血液濺滿了屏幕，讓俞木的心里咯噔一下，瞬間毛骨悚然。

    梁寒快步走上去，粗魯地拔掉電視插頭，手指抑制不住地發起了抖。

    他背對著俞木，不敢看男人的表情。

    他蹲下身，將DVD里的光盤拿出來，然后用力掰斷成兩截丟進垃圾桶里，又把垃圾袋系上，轉身快步往門邊走，邊走邊說，“老師，我去扔垃圾，門邊的東西幫忙收一下，排骨放到廚房，我一會兒會處理，另外，我買了梨，你要有時間可以削下皮，我回來給你熬一鍋梨湯，敗敗火。”

    梁寒的聲音強裝著鎮定，仔細聽能夠聽到其中的顫抖。

    他全程都沒有看俞木的臉，嘭的一聲關門出去，終于站不住腳，倚著防盜門蹲到了地上。

    心臟狂亂地跳動著，梁寒臉色一片慘白，想起了什么一樣，他急忙拿出手機，點開綁定的監控軟件，查看俞木的情況。

    這套房子里被他裝了很多監控攝像頭，很早之前是想用來囚禁俞木，可是后來兩個人搬過來住，他就一直沒有太注意過監控錄像。

    而現在，他不敢面對俞木，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窺探俞木的反應。

    他以為凌然那件事他做的滴水不漏。

    為什么會有這種自sha視頻流入老師手里？

    誰做的？

    腦中劃過蕭凜的臉，梁寒不自覺捏緊了手機，眸中涌動著殺意。

    可這想法只持續了幾秒時間，梁寒便頹然地放棄了。

    他不費力就能猜測到視頻里凌然都說了些什么。

    他努力隱藏的一面終于還是被老師發現了，在他心里，他覺得凌然活該，可是在老師眼里，在任何正常人的眼里，他這是逼死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