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俞木接下來的話卻像是給他們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了腳。

    “天帝，我知你想要我的命。”俞木面對天帝，淡聲道，“今日我可與你堵上性命一戰，但我希望你莫要將整個無妄劍宗牽扯進去。”

    無妄劍宗弟子至多三萬，雖各個修為不凡，但天帝卻帶來了十幾萬修士，并且籌備了這么久，各種囚困大陣也都準備齊全，若是真的打起來，無妄劍宗必定元氣大傷，死傷無數。

    在這個世界，俞木對人命沒有什么感覺，但無妄劍宗畢竟是原主創立的宗門，若是真在他這里敗落了，于情于理都不合適。

    “師尊！”凌風心中震驚，他突然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他印象里的師尊根本不把天帝放在眼里，甚至在三千年前被封印了五成修為后，依舊敢直言直語，十招之內打敗天帝。

    如今卻提前說出這種看起來像極了示弱的話，這不正常！

    師尊身上一定發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事！

    他對俞木單膝下跪，抱劍垂首，朗聲道，“還請師尊不要說這種話！我無妄劍宗上上下下誓死追隨無妄仙尊！此生無悔！！”

    隨著他的下跪，無妄劍宗三萬多弟子盡數下跪施禮，蘊含靈氣的聲音響徹天際。

    “我等誓死追隨無妄仙尊！此生無悔！！”

    最后整個宗門中竟只剩了夜九瀾還愣愣地站在俞木身后。

    暗金色的眸子震顫著，夜九瀾的心突然發起了慌，沒由來地在恐懼著什么。

    他下意識地抓住了俞木的手腕，望著他，干澀地喊了一聲，“師尊……”

    他對俞木傳音，“你很輕松就能贏過天帝對不對？”

    夜九瀾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如今的天帝讓他再次意識到自己的渺小和師尊的強大，可是這樣強大的師尊卻提出了單獨的生死戰，并且還懇求天帝放過無妄劍宗的弟子。

    他明明該相信師尊，相信這個男人永遠可以站在天界的頂端，沒有人能戰勝。

    可是他現在卻不確定了。

    他有種自己只要放手，師尊就會消失的可怕錯覺。

    他現在才發現之前的自己是那么無知，一味只想著要讓眼前的男人墮入凡塵，只屬于他一個人。

    他根本沒有替師尊考慮過。

    如果這個肩負著整個無妄劍宗弟子生命的人真成了凡人，那么等待師尊的又會是什么？

    是侮辱，是死亡，是痛苦不堪。

    只消想一想師尊也許會輸，夜九瀾便覺得呼吸困難，惶恐至極。

    夜九瀾滿臉的緊張混亂被俞木盡收眼底，他看著眼前的俊美青年，看了好半晌，才扯了扯嘴角，道。

    “九瀾，你該長大了。”

    說罷，他抽出被夜九瀾抓住的手，寬長的外袍輕輕擦過對方的手指，最后垂落于半空，輕輕飄蕩。

    面容淡漠的白衣仙尊在這一刻與他如隔山海，再也無法觸碰。

    他聽到俞木再次對天帝問道，“你可答應？”

    天帝心思百轉，最后說道，“可以是可以，但生死戰的地方要我來定，如何？”

    “師尊不要聽他的話！”凌風心知天帝為人，一定會搞出什么手腳來，所以趕忙勸阻。

    俞木看了他一眼，目光掠過這三萬弟子，朗聲道，“今日我即使戰敗，你們也不能叛出天界，日后行動皆要聽天帝指揮，不得違背。”

    說罷，他傳音給凌風，“我把劍宗交于你傳承，不是讓你意氣用事，你若明白，便以我的話行事。”

    凌風攥緊拳頭，心中被不甘和憤怒填滿，但最終仍是回了俞木，“弟子明白！”。

    夜九瀾沒有說話。

    他只是看著俞木交代完這些事，便答應了天帝的要求，撕裂空間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就這樣在原地站了三天三夜，待到空間再次打開，遍體鱗傷的師尊被天帝丟到他身邊，他才輕輕動了動腳，目光緩緩下移，最終凝聚在俞木的身上，少頃，像是不堪重負一樣，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師尊！”

    “仙尊！！”

    無妄劍宗的弟子們睚眥欲裂，沒有人能想到會迎來這種意料之外的結局，他們急促地沖過來想要查看俞木的情況，卻被凌風攔住。

    凌風是被俞木的傳音攔住的。

    師尊說他有些話要和夜九瀾說。

    讓他們暫時不要過去。

    夜九瀾的手控制不住地在發抖，他將俞木攬到懷里，自身靈氣不要命地往俞木身體里輸送，可以俞木現在的狀態，再多的靈氣進入也只會消散而去，他這么做相當于徒勞無功。

    夜九瀾暗金色的眸子顫動著，目光在俞木胸口的那道致命傷上停留，慌亂的用手去捂，卻怎么也止不住血。

    “止血散……師尊我有止血散，我有好多……”他從儲物戒里翻出玉瓶，打開蓋子要對俞木用的時候卻被攔住了。

    “不用了。”俞木已經和系統商量好了該怎么煽情才能達到效果。

    如今他無心無感，倒是能很平靜地說出一些話來。

    他舍去手腕上的障眼法，第一次將黑線暴露在夜九瀾的面前，平靜地與他說，“現在的我已經差不多是個廢人了。”

    “這是……什么？”夜九瀾捧著俞木的掌心，用神識探查過去，發現這黑點延伸出去的黑線竟然在瘋狂吞噬著他輸送的靈氣，進而破壞著俞木的經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