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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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剛才我們進城的時候,長公主看到城門上貼著的皇榜,便哭著要去大牢見呼延……錦,我們攔著她,她便發火,跳下馬車自己走。”小高跪在地上垂頭說到: “長公主不讓我們跟著,說……說……她要和呼延錦一起死……” “真是胡鬧!大獄也是她想進就進的嗎?蕭炎,去把長公主帶回來。高興,你把你們這段時間發生的事,給朕說清楚。” “是。長公主那日被劫匪擄走,我搶了劫匪的一匹馬就追了上去。那知追到雁棲湖一帶,微臣中了他們的陷阱,被抓了過去。 他們在雁棲湖湖心島上有個據點,我們就被帶到了島上。劫匪本要殺了我,可長公主說,殺了她的人,她就自殺,讓他們雞飛蛋打。 她對劫匪說,大明女人千千萬,可長公主只有五個,把她當女人,還不如把她當人質……她說,皇上會用金山銀山來換她……” 皇上好笑:“這像是她說的話,慣會往自己臉上貼金。那后來怎么沒見來換?” “當天晚上,微臣就弄斷繩子,我們幾個便跑出了他們的房子。可是,這是湖心島,我們沒有找到船,她們倆又不會游泳,只好往湖里扔石頭,讓他們以為我們都跳水了。” “那你們藏在哪里?”皇上有些好奇。 “長公主教我們藏在水里,用蘆葦桿出氣。躲過一夜,早上他供給船到了,我便殺了他們的人,奪了船,我們上了岸。 誰知岸上又遇到他們的人,一路追殺,我們便跑錯了方向,這不,好不容易甩掉他們,當了首飾,換了輛馬車,才逃回京來。” 皇上想了半天,不置可否,點頭說道: “你們三個先回重華宮,該怎么處罰,等朕見了寶應再說。” 不一會兒,蕭炎帶著長公主回來了,后面還跟著黃儼和張樾。 “你這是跑去大獄打了一架?” 皇上看見花蕎披著件披風,頭上一個男裝發髻,臉上還左一塊右一塊黑乎乎的臟印子,不禁脫口問道。 黃儼忙搶先說道:“皇上!剛才大獄起火,長公主趁亂把呼延錦給放跑了!好在現在城門已下,東廠已派人四處搜索……” “把呼延錦放跑了?”皇上的臉色一沉,看著衣冠不整的寶應厲聲問道: “寶應,可有此事?” “不錯,人是我放的。我到的時候,大獄門口沒有看守,我便走了進去,看見呼延大哥就在那里,我便掩護他逃出去了。”花蕎鎮定答到。 皇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盯著張樾問:“你詔獄是怎么管的?守衛、獄卒哪去了?朕,還可以相信你嗎?!” “皇上,您可是冤枉我了,您看,我還拄著拐杖呢,我這幾天不是告假在家嗎?詔獄這兩天可是黃大人在管。” 張樾一臉委屈的說:“寶應長公主說的沒錯,我就是經過的時候,看到大獄外面沒有守衛,這才下車進去查看,誰知就看到長公主在里面,呼延錦卻跑了。” 皇上看著他的拐杖也想起來了,張樾是從馬上摔下來,自己也有兩天沒見著他了。 “黃儼!為什么長公主可以隨意進到大牢,呼延錦也可以隨意跑出去?你在哪里?” 黃儼額頭直冒汗:“在……在詔獄里面……可當時牢房里著火了,場面有點亂……” “死刑犯都可以隨意逃走,這是有點亂?你若是管理好,寶應能進得去?呼延錦披件衣服就能逃得出去?”皇上冷笑道: “朕皇榜都貼了,你是想讓朕失信于天下?黃儼,明日你還想不出辦法,后日,朕就把你送上刑場!寶應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花蕎見他們都走了,臉上笑容綻放:“皇兄,您真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是黃儼有問題……” “寶應,我看你是過于恃寵而驕了。本來你今日回宮是件好事,可你卻不先回來見皇兄,跑去劫獄!” 朱瞻基的聲音冷冷的:“天下哪有這么巧的事?你正巧,張樾也正巧,唯一不巧的是黃儼?朕決定的事,由不得你來破壞。呼延錦不死,總會死灰復燃。更何況,他還做過背叛朕的事。” “他的出身不是他自己選的,但他覺得您會是明君,能讓大明百姓過上好日子,選擇和您站在一起。如果這也是錯,那您就把我的頭也砍了,讓天下人看看您,有多么英明神武!” “你以為我不敢?” “您當然敢!您想砍我的頭,更多的是,想讓人忘記有我這么個人,才不會再提起,您想納自己親meimei為妃的陳年往事? 當年我們都不知彼此身份,這有什么可恥的?您何必在意那些小人的想法,你也不想想,誰會從這個謠言里獲得好處……” “大膽!真是不識好歹!王振,把寶應帶回重華宮禁足。” 朱瞻基惱羞成怒,拿起一本折子,不再看花蕎。等花蕎退出去,他才發泄似的,把手中的折子狠狠摔在地上。 花蕎竟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他一開始確實覺得此事荒唐,可就是有人經常翻出這件事,謠言傳多了,自然變了模樣,這對他很不利。 也許花蕎說得對,是有人故意在歪曲放大這件事,這個人,極有可能就在后宮。可朱瞻基的后宮就那幾個人,他并不想在五月熱孝結束之前再出什么亂子。 花蕎既然決定回來,就不怕皇上處罰,若只是禁足重華宮,她們總能找到機會逃出去。 剛到重華宮門口,門就開了,黑豆從里面興奮的跑出來,撲在花蕎身上,尾巴都快搖斷了。 “長公主,皇上管天下事,千頭萬緒,您就別給皇上添亂了,讓您禁足重華宮,您就好好閉門思過,好自為之吧。” “多謝公公提醒。” 小高剛才看到宮里的宮里、內侍被撤走,他就很害怕是公主被圈禁,這一次,已經沒有張樾替他們周旋。 聽到說是禁足,他才暗暗松了口氣。 第430章 宋家病子潸然隱匿 重華宮的燈火暗暗的,是因為宮里只有花蕎主仆四人,和一個五十歲左右,管倒夜香、打掃庭院、領宮中所需物品的老宮女。 掌燈用的蠟燭和火石,都在這個老宮女的手里。她只給殿內點了一支蠟燭,殿外也只有一盞燈籠。 看到姑娘平安回來,燦兒她們都很高興,全然忘了眼前宮里的凄涼。 “還好現在天氣暖和了,不需要炭火取暖,小高,晚上你睡外殿,燦兒你倆跟我睡內殿,就別分散開了。” 別的房間,那位老姑姑不給油燈蠟燭,天一黑就啥也看不見了。 小高低聲道:“我還是睡門廊上,你們一叫我就能聽見,也能提前看見外面的情況。” “也行,小七,給他多拿床褥子出去。” 小高笑著撓撓頭:“我怎能就變這么嬌氣了?您照顧好自己就不錯了。”說著,他抱著床被子就要出去。 花蕎在他身后笑道:“你是我們這唯一的男人,我們還要靠你保護嘛。”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廊上那盞燈籠在風中微微晃動,燈影忽左忽右的照在,小高七顛八倒的心上。 還在宋莊的時候,花有財對小高說,既然已經出來了,那藥就可以開始喝了。 正好墨枷住在宋莊,聽說這事,對藥方很有興趣,他根據陰陽五行,對藥方做了增減。 墨枷還傳了小高一套功法,說只要吃藥加上習功至小周天,百日筑基后,便能恢復其基本功能,小高也可以重新成為一個男人。 當時花蕎正好走到門外,好奇問道什么功法?把小高臊了個大紅臉,快步出了堂屋。 花有財和墨枷也裝作沒聽見,互相招呼“下棋、下棋”,到院子里去了,把撅著嘴的花蕎,一個人晾在正屋,莫名其妙。 所以小高以為,花蕎指的是這事。其實,只不過是她一直沒把他當太監看而已。 殿里殿外很快都安靜了,卻不知道,這黯淡無光的夜晚,絕不是他們最深的黑暗。 李赫駕著雙馬車跑了一夜,天擦亮的時候,已經遠遠看見了通州城,他們并不進城,而是向著三河縣奔去。 “海明?我這是在哪里?” 呼延錦平躺了一晚上,顛得骨頭都要散架了,掙扎著要坐起來。 李赫聽到了呼延錦的聲音,放慢了速度,探頭進來笑道:“海安,你來駕車,讓哥哥也休息一下。” “李赫?你們劫獄了?” “也不能算是劫獄,是姑娘……用自己把您換出來了。”李赫解釋道: “我們現在已經過了通州,就要到三河縣了,一會,您可是從北京看病回來的少家主宋謹逸,腿是殘疾的,千萬別……” “說重點!花蕎她怎么了?她現在在哪里?!” 李赫和海明對視了一眼,說到:“家主,姑娘扮成您的樣子,留在了大牢里……” “所以張樾也贊同這樣,給我喝了下了藥的酒!” 呼延錦的手攥成了拳頭。手心里,花蕎的溫度還在,自己卻已經握不到她的手。 “張大人也是被姑娘逼著去的,不過,姑娘縝密,想了幾個后手,既能讓張大人脫罪,又能讓皇上無法殺她。她說,在后宮,頂多就是圈禁,換您一條命,值了……” 海明說完,李赫還在想,如何勸家主不要回京,沒想到呼延錦沉默良久,嘆了口氣道: “回莊上去吧,從今往后,只有宋謹逸,沒有呼延錦;只有天道,沒有君臣。 我不能讓阿蕎等太久,李赫,我們就從京城開始。他想用殺一個呼延錦,換天下無患,我偏不讓他如愿。” “是,家主!” “京城那邊……最快什么時候能動?” “我們回去之后下指令,做些準備,最快后天見消息。” “后天……海明,你把姑娘留的后手給我講講,我們先幫她一把!” 田里的青蛙正成群結隊唱著歌,尋找今年的良配,主仆幾人的聲音,消失在蛩鳴蛙唱之中,無蹤無影。 漸漸喧囂的三河縣集市上,很快傳出一個消息: 宋莊的少家主,昨天已經從京城回來,癱病治好一半,能坐起來了。 少家主治病的事,在縣城不知傳了多少遍,講得多了,大家都像和這位可憐的少家主很熟一樣。 可誰也沒有,真的見過這位少家主,聽說長得清秀,只可惜小時候得過一場大病,從小就是個癱子。 少家主很低調,每天有人推著到院子里曬太陽,下人們也沒有機會靠近,遠遠只看見輪椅上玉簪白衫,清清淡淡的一個人。 沒有人知道,六十里外的京城,最近發生的大事,樁樁都與這位寡言少語的癱子少家主有關。 金鑾殿里的黃儼正在向皇上說他的建議: “皇上,臣昨夜一夜未眠,想著囚犯逃脫的前因后果。昨天若不是長公主穿著白色中衣站在角落,讓臣誤以為那是呼延錦,臣絕不會讓囚犯從臣的眼皮底下逃走。” “所以你想說什么?” “臣以為,寶應長公主身為皇族,卻知法犯法,任意妄為,她應當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黃儼義正言辭道:“理應明日午門外斬首,以告天下,公主犯法,與庶民同罪!” “黃大人,你是不是昏了頭了?自太祖皇帝有訓,皇族犯法,另有單行刑罰,褫奪封號、降級降勛再到貶為庶人、罰沒流放。你拿一個閨閣長公主頂罪,是不是東廠一向高于法律,高于皇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