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篇，雨晴失憶（中）

    葉青他陪我繞著周邊的小山，一直走了三個時辰。

    我發(fā)現(xiàn)，只有在我不說話時，他的手才會緊緊地握著我，似乎想找尋原來的東西。不知道他為何會這樣有意地排斥我，是因為我和失憶前太不一樣，讓他失望了，還是說我和之前一模一樣，讓他唯恐與之前的那個雨晴混為一談。

    可是不管怎么說，我，就是何雨晴啊！

    這一路，他零零碎碎地告訴我了一些事情，他和我同樣來自新月派，青梅竹馬。我娘柳菲兒死得早，就剩下我的爹爹何塵，被人稱作洛神客。其它的我都沒有記住，而最重要的是，我聽說，我和他已經(jīng)做了十年的夫妻了。

    人們常說，一日夫妻百日恩，難怪他對何雨晴如此癡癡地愛。

    至于我是為何而失憶，我從始至終沒有在意過，因為我可以確定，這次，我會愛他，愛得更深，愛得更濃。即使是忘記了一切，也不會忘記他那時一眼抵得上萬年的眼神。

    回到屋里，天早就黑了，我把油燈輕輕點上，卻發(fā)現(xiàn)他一個人把門輕輕扣上，望著里面的床，發(fā)著呆。

    我知道，這個時候，應(yīng)該是他和之前的我，同床共枕，訴說情話的時候，這一切，都被我的失憶，徹底打破……

    可是我打心里，還是愿意和他再續(xù)之前的緣分的。于是我把外衣脫下，坐在了床上，把被子蓋在腿上，可以給他留出了位置。

    他剛剛上前一步，卻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黯淡了下來。輕輕一嘆，他從床上拿下了屬于他的被褥，撲在了地上，也脫掉了外衣，準(zhǔn)備睡去。

    “到這里來睡吧，地上冷。”我咬了咬嘴唇，小聲說道，或許是因為起初我對他的猜忌，惹得他如此心如死灰。

    但是，事實上，和我想的不一樣。

    “不了，我睡地上就好，今天不冷。”他躺了下去，閉上眼睛，突然又補充了一句，“夜里有什么事，盡管來叫我。”

    不過，他的覺沒有睡成，因為他，被我的哽咽聲所吵醒了。

    “你，你別哭啊。”看到我的淚珠一顆顆滾落，他一下子坐起身來，不知所措。

    說句實話，我真的沒有故意要引起他同情的意思，也不是被他這樣拒絕有多恥辱。而是我真的好害怕，此時的他，儼然不把當(dāng)成那個何雨晴，不把我當(dāng)作妻子了。

    看到他此時柔和下來的樣子，我似乎找到了宣泄的理由，哭得更厲害了。

    “別哭，你別哭啊……哭的樣子多不好看。”葉青走到了我的身邊，把我輕輕抱在懷里，用手為我拭去淚水。

    我知道，這一滴滴淚珠，滴在了他的心里。

    或許是因為他的懷抱太溫暖，太舒服了吧，我漸漸地停止了哭泣，靠在他的懷里，也順勢偷偷地拉住他的手，在他的手心，畫著圈圈。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心，甘愿進(jìn)了我的陷阱，他雙手抱著我，時而輕輕摸索一下，他的唇，他的鼻，一直貼在我的頭發(fā)上，貪婪地索取著。

    現(xiàn)在的我，想的是什么？似乎只有討好他，讓他對我癡迷，我的生命才有意義。

    我寧愿，讓這一刻化作永遠(yuǎn)，被時間和記憶風(fēng)化。

    但是，夢，終究會破。當(dāng)我感覺到他松開雙手時，我才明白，原來他一直是清醒的。

    “不早了，睡吧。”他輕輕扶著我，讓我躺在了枕頭上，幫我輕輕蓋上被子。

    然后他離得很遠(yuǎn)，手指輕輕一點，把油燈熄滅，也躺在了被子里。

    因為他上來睡，我們枕的枕頭，是一個，被子，也是一個。

    但是，夢，卻不是同一個。

    不論之前做了什么，從燈滅這一刻起，就什么都沒有了。

    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我的心跳越來越快，最后握了一下拳頭，決定犧牲自己最后的矜持，來換得自己的幸福。

    我輕輕地把自己的內(nèi)衣脫下，故意弄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吸引他的注意，雖然他憑借自己超常人的心境，努力保持平靜，但是他眉頭的輕皺，和胸口的微微起伏，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我可以發(fā)誓，換了別的女人，不管如何搔首弄姿，他看都不會看一眼，但是我，可是他打小就深愛至今的女人，也是日日夜夜和他翻云覆雨的人，他，又怎么會，怎么舍得不出現(xiàn)一些反應(yīng)呢？

    終于，我下定決心，側(cè)過身來，近乎是貼著他把自己最后的兜肚脫下，輕輕塞入了他的手中，然后從側(cè)面抱住他，在他的脖子處，輕輕哈了一口氣。

    汗水，一滴滴從他的頭上流下，終于，他的頭轉(zhuǎn)了過來，。

    就在我以為自己成功之時，他卻對我溫柔地一笑，然后把臉上的汗水擦去，正了一下身子，又閉上了眼睛。

    當(dāng)我看到那個笑容時，我突然明白，我已然沒有了機(jī)會，就算是在同床共枕的情況下，我也不愿再去嘗試。

    或許，真的不該太難為他了。我苦笑一下，說了一聲晚安，便貼著他，睡了過去。

    依稀地，我聽到一聲嘆息……

    或許是想得太多，心累了。我睡了很長時間。但是葉青比我還累，此時的他，還在睡著。

    但是，讓我意外的是，此時的他，正緊緊地抱著我，把身體的重量，大半卸在我的身上。更重要的是，他的嘴……分明是在親吻著這個讓我也覺得過分傲人的雪峰，一下一下，很有節(jié)奏地吮吸著……

    原來，他的身體，出賣了他。

    雖然這個場面，我好多次希望出現(xiàn)，但是我心里知道他不是情愿的，便輕輕把他扶到原處，然后一個人穿好衣服，下床走向了廚房。

    當(dāng)他吃上我親手做的飯時，不禁又是雙眼一紅，我知道，雖然我的記憶全無，但是這種技藝型的東西，我還是沒有任何遺失，所以一定和以前做的飯菜，沒有任何區(qū)別。

    靜靜等他吃完，我用手帕給他擦了擦嘴，在他驚愕的目光中，我做了個鬼臉，然后跑開了。

    他，為了之前的雨晴堅忍了這么多，是何等的癡情。而我就是何雨晴，他為我做出了天下任何男人不肯能堅持的事情，我還有什么好埋怨的呢，不管他對現(xiàn)在的我如何排斥，我也要好好地照顧他，讓他比我快樂，比任何男人幸福。

    “謝謝你。”葉青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我的身邊，接過我手中的盤子，清清洗刷起來。

    “叫我雨晴，好么？”我拉著他的衣角，撒嬌道。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說什么，繼續(xù)刷洗著盤子。

    “人家好想聽你這么叫，葉哥，答應(yīng)人家啦！”我沒有任何失望的樣子，反而嬌意更濃了，從這里我也不禁佩服原來的自己，竟然把撒嬌練到了這個程度，這是葉青還好，要是換了別人，那么……還不是有求必應(yīng)啊？

    “好吧……雨，雨晴。”他把洗干凈的盤子放在桌上，低著頭，輕聲道。

    “愛你，葉哥！”我踮起腳，順勢強占了他那片讓我癡迷不已的嘴唇。，為了不讓他有機(jī)會反抗，我把自己小小靈活的丁香小舌也一并塞了進(jìn)去。

    他苦笑著，說不出話來，只得用責(zé)備的眼光看著我，

    而我渾然不理，盡可能俏皮一笑，然后閉上雙眼，享受著這個屬于我的第一次吻。

    然后，他輕輕抱住了我，把嘴張開了一些，雖然是閉眼著眼睛，但是我可以確信，他一定輕輕閉上了眼睛，是癡迷地，貪戀地那種……

    篇外篇，雨晴失憶（下）

    原本失憶的我，就這樣和葉青一起在這個竹屋里住了下來，安然，幸福。

    在這段日子里，我經(jīng)常求著他給我講述我之前和他的故事，每次，他都會遲疑。看得出，他是不想和別人分享自己心中專屬的那一片溫情，但是，每次看到撒嬌的我，聽到從我口中傳出的“葉哥”二字，他就會像著了魔一樣，幾乎是百依百順。

    故事很美，由他娓娓道來。我和他自小就是青梅竹馬的師兄妹，聽他說，自打我來到新月派的第二天，他就開始注意，并且喜歡和我在一起了，這樣持續(xù)下去，一直到了十多歲，才被老師用一些大人的理論，分開了原本睡在一起的我們。

    之后的我們，年齡在增大，愛隨著青春的滋長而開始變化，愈發(fā)成熟。好景不長，在一次比武會上，他被人暗算，險些喪命，我苦苦等了他三年，終于將他盼來，我也順理成章，成為了他的妻子，他的女人。葉青他還同我去拜訪我的爹爹，順便接受了考驗，話說回來，什么能考得住他呢，又有哪個父親不希望有個這樣的女婿呢？我爹爹，應(yīng)該和我一樣，對他極為看好。

    此后，我們再也沒有分開過太長時間，不論是中原，江南，北疆，還是藏原，我們都玩了個遍，然后去修羅界，在那里找到了他的親生父母，并為我們進(jìn)行了最最正式，最最華貴的婚禮。

    故事到這里，就沒有了，我知道，后來的事情一定和我的失憶有關(guān)，他不愿再提起，我也沒有追問。這幾天，我還注意到，有五個年輕靚麗的女子經(jīng)常出入這里，和葉青他說一些話，其中一個每次來都要做完飯才走，說實話，她的手藝真的非常好，連我都吃上了癮。這五個女子偶爾偷偷看我一眼，神色都是那么的驚訝。

    葉青說，其中四位是他的妻子，有一個是他認(rèn)的meimei。

    算上我，葉青一共有五位妻子，各個天姿國色，氣質(zhì)過人，尤其是那個藍(lán)色頭發(fā)的，連我都是有些自愧不如的感覺。

    這個結(jié)果，真的讓我好生驚訝，并不是因為他的妻子如此多，而是從他對我的深深情意重，我意識到，他的那幾位嬌妻，所受到了的待遇，和我也不會差多少。

    同時要為五個妻子獻(xiàn)出愛的男人啊，你為什么這么傻……

    對此，葉青從來不和我解釋什么，還是依舊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其實，我都明白，以他的這種品行，換了任何其他女子，還是都會對他大送秋波的，葉青他，真的是世間難尋！

    身邊的追求者太多，自然會滋生這樣那樣的責(zé)任或者瑣事，和其他的男人不一樣，葉青并沒有把自己的欲念放在第一位，而是盡可能陪著她們，讓她們美夢成真，而自己卻把所有的責(zé)任，一把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他說，他答應(yīng)過我，自己不會再有第六個妻子。我笑了笑，對他說就算有了，我也不會怪他，有時候，男人女人的這種感情，很難用什么解釋清楚，也很難去控制。只要他能夠?qū)ξ也浑x不棄，愛我依舊，就可以了。

    他也笑了，因為我的話，和之前他從我口中聽到的，一字不差。

    我說，這很正常，因為我就是我。

    但是他，卻不認(rèn)同……

    這也便是我心中，最深的傷……

    直到今天，他每晚都和我同床共枕，即便是把衣服都脫掉，也不曾碰我。作為一個女人，把這種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而他，每次卻都是經(jīng)過一番忍耐，就抱住我，敷衍我，讓我睡去。

    我還記得很清楚，昨晚我真的生氣了，掙脫他的懷抱，第一次和他吵了起來。

    他為了之前的那一段記憶，竟然把現(xiàn)在的我完全隔離開了，真的好殘忍，好……

    我對他說，我是你的妻子，我要為你生寶寶，你為什么不碰我，為什么？

    他看了看我，想說些什么，卻咽了回去，只是輕輕把被子給我蓋上，說，雨晴，時候不早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看到他的反應(yīng)，我已經(jīng)忍無可忍，就像是撒潑一般把枕頭和被子一股腦扔在了地上，就這樣赤.裸裸地對著他，然后大聲哭了出來。

    他下了床，把被子和枕頭撿了上來，放在原位，然后用被子把我的淚擦干，柔柔地和我說，他知道，我就是他的雨晴。

    我沒有說話，只是一邊抽泣，一邊聽著。

    他把手放在我的背上，就像是一個父親一樣，輕輕安撫著我，他說我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與之前的沒有任何兩樣，雖然失去了記憶，卻沒有失去專屬于何雨晴的可愛與成熟。

    突然，他哭了，他這樣一個敢于承擔(dān)的男人，就在我面前失聲哭了。

    知道現(xiàn)在，他的那句話，還在我的耳邊，不斷回響，不斷重疊。

    “雨晴，我真的非常喜歡現(xiàn)在的你，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像之前那樣疼你愛你。但是你知道么，每次當(dāng)我想到，以前的雨晴，那一段記憶就那樣永遠(yuǎn)塵封起來，永遠(yuǎn)見不到她心愛的葉哥時，我真的比死還難受，雨晴，請原諒我，我絕無可能背叛她，和現(xiàn)在的你交歡纏綿，希望你能理解。”

    他的話音落下，也就宣告了這一夜，我們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雖然他今晚的懷抱更加有力，但是我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他，也是一樣，雖然是閉著雙眼。卻總想張開嘴，和我說些什么，但每一次都是欲言又止。

    就這樣，我們無精打采地同時起床，我也像往常一樣為他做了早飯，卻不想再主動和他去親近什么。因為我覺得，此時的我，似乎就像是一個木偶，一個替代品，就只是長得像，性格像，卻不具有任何的地位與權(quán)力，根本分不到一絲真愛。

    都是因為那一個已經(jīng)消散的記憶。

    難不成記憶還能恢復(fù)么，葉青他竟然因為一個已經(jīng)逝去的東西，而殘忍對待現(xiàn)在陪在他身邊的人，很難去想象，他是何等地狠心。

    不過，早上前來拜訪的一個女子，徹底顛覆了我的想法。

    這個女人和那幾個妻子，或是，meimei不一樣，雖然她也和葉青十分親近，但是她與葉青都沒有那種男女間的癡迷與狂熱，就好像是在互相欣賞，互相取悅。

    這個女人，不僅美，還具有我所未見過得獨特氣質(zhì)，神圣而不可侵犯，卻也止不住地吸引著人的眼光，真是別具一格，不可方物。

    不過，我注重的并不是這個，而是她塞給葉青的一個小藥瓶。

    他們二人，突然都朝我看了過來，那個女人眼眸清澈如泉水，看不出什么，而葉青的心，卻在這一刻完全讓我洞悉了。

    那種眼神，是……不舍。

    “這個藥是什么？”等那個女人走后，我拉住葉青的袖子，直接問道。

    “還神散……”葉青望著我，許久，才說出了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