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舟
徐纓深深看了張停云一眼:“你好自為之。” 其實她也只是猜測,但張停云的反應(yīng)已告訴了她答案。 “師姐。”張停云攔住她:“明日我就要動身去靈山了,你會去送我嗎。”他歪頭對徐纓一笑,眼神復(fù)雜又期盼。 “你該去陪你母親了。”她淡淡道:“明日我有修習(xí),送不了師弟了。” 張停云就這么看著她的背影走向花庭長廊,消失在拐彎處,他嘴角的笑一點點消失,轉(zhuǎn)身離去。 “徐纓師姐這次閉關(guān)修習(xí)已十來天了,怎么還沒出來?”負責(zé)今日學(xué)苑灑掃的修習(xí)童子們見周圍還算整潔,便聚在一起偷個懶,嘰嘰喳喳的說到了徐纓。 “師姐一向勤勉,但何必如此辛苦,我聽我父親說師姐快要嫁人了,是眉州林氏呢。” “我也聽說了!”另一小童也跟著附和:“師姐嫁人了就有人保護了,何必這般辛苦自己呢。” 這群嘰嘰喳喳的小童們年齡尚小,大多才剛學(xué)會如何靈氣如體,對他們而言,似乎不必日日修習(xí),不必天天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課便是天大的快樂。 只一紫衣童子微微抬著下巴輕哼一聲:“你們懂什么,那林氏公子天賦異稟,又是少有的劍道入丹,按說無論是家世地位還是天賦修為,師姐都是配不上的。要我說,師姐是怕眉州那邊看不起,否則為何都快要嫁人了還這般努力修習(xí)。” 周圍小童子們一時都有些訥訥的愣住了,只一人聲音堅定道: “師姐是修士,先生們說過,作為修士便該一生勤勉修習(xí)。你自己內(nèi)心功利,便愛這般想旁人,小人做派。” 那紫衣童子平日仗著自己親族在小寒山頗有幾分勢力,一向愛仗勢欺人,此時被薛清這般反駁下面子,一時惱羞成怒:“怎么就你薛清話多,一個只會討好修習(xí)先生的跟屁蟲!你日日討好先生不還是個外門弟子嗎,現(xiàn)在是又想換途徑去討好徐師姐了?” 薛清畢竟是個小孩子,就算平時老成了些,此刻也被氣的一臉憤怒:“你!你再說一遍!” 此時正值花樹抽新芽的初春時節(jié),張清禪于書房內(nèi)也特地大開門窗,目新物生長吸初春之氣,這卻便宜了那不敲門之人。 “好呀,賞這般佳作卻不叫我,張兄是怕我奪人所愛?” 不請自來,一定是鄭鳳息。張清禪放下手中的畫,搖搖頭道:“鳳息這話偏頗,我有多少收藏都被你拿去了。” 鄭鳳息徑直過來桌前,瞧那張畫:“風(fēng)雨歸舟圖,這畫的卻是不錯,只是不及眉州林家收藏的那副,風(fēng)不及那副有神韻。”說著便不感興趣的收回往前湊的頭。 “畫者只是個不出名之輩,自然不及林家那副。”張清禪也不多說,只小心的把畫放在桌子上,道:“鳳息此次來想必是另有事吧。” “就不能是許久未見老朋友了,想來敘敘舊?”他打開折扇往旁邊椅子上大剌剌一坐:“我雖在你小寒山任教,但你們這里的弟子平素也費我心的很,平時我那么忙我也沒空來看你,只是近日你那獨子去了靈山試練,養(yǎng)女閉關(guān)不出,至于你那大弟子程風(fēng)……唉。反正作為老朋友,怕你心中難過又無人可傾訴,算起來也只有我能前來寬慰你了” 張清禪知這老友雖一向貧嘴,可心意倒是不假,內(nèi)心也頗有感慨,只是…… “平素里有四五位修習(xí)先生,管弟子修煉之事竟勞累到鳳息身上?” 鄭鳳息聽得一陣心虛,只更快的搖扇子,理直氣壯道:“那幾人修為有限,雖十分盡力,可我這不是怕你小寒山弟子們誤入歧途嗎,自然還得一個個糾正指導(dǎo)。” “可我怎么聽說,你日日沉迷飲酒,弟子們時常見不到人影。”張清禪了解老友性格,知他是閑散不靠譜的性格,只故意這般問他。 這老張今日怎么回事,怎么總擠兌人,鄭鳳息頗有些納悶,但也卻是理虧只得狡辯道:“只因他們天賦實在平平,總是不開悟,我又不是個有耐心的人……”他越說越心虛,卻也突然想起一人,“不過,我那些不開竅的學(xué)生里有一人卻是還算有悟性。” 張清禪也來了興趣,畢竟是能讓天賦眼界不凡的鄭鳳息夸獎的人,不見見怎么行。 兩人臨出書房,鄭鳳息突然福臨心智,往桌上的風(fēng)雨歸舟圖上瞧了一眼:“張兄,這畫是你所作?” 轉(zhuǎn)頭看著張清禪老神在在的臉,他還有什么不懂。他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怪不得如此擠兌人,一大把年紀了怎么忒小心眼,本來就不如林淵收藏那副還不讓說了! 還未至童子們所住的學(xué)苑,便一陣嘈雜聲。一進門只見童子們亂作一團,鄭鳳息雖時常遲到早退,但畢竟是師長,童子們見他進來忙喊“先生來了”“鄭先生來了”。 只余下中間二人仍在打斗,或者說是一人單方面毒打另一人。 “薛清!還不住手。”鄭鳳息簡直氣的血往頭上沖,前腳他剛向張清禪夸獎過這孩子沉穩(wěn),后腳便看到薛清動手打人,何況他也算真心愛薛清之才,不愿他在張清禪面前落下個壞印象。 只薛清此時卻像個狼崽子,雖停了手,氣都沒喘勻,一抬頭眼中卻是桀驁不馴。 鄭鳳息氣的摁下來他的頭:“薛清你個小崽子,這是什么眼神!在你鄭老師面前充什么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