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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國公夫人是朵黑心蓮在線閱讀 - 第22節

第22節

    明令儀定定看著他的背影片刻,才跟著上前,淡淡地道:“先前有些著涼,所以晚了些?!?/br>
    曾退之回頭,目露懷疑,她生病還那么開心?待進了正屋聞到里面的藥味才未多想,大馬金刀坐在上首,指著下首的圈椅道:“坐吧?!?/br>
    明令儀依言坐下,秦嬤嬤上了茶,退下去時還不住往屋里張望,擔心得不知如何是好。夏薇一把拖開她,低聲道:“嬤嬤,別惹怒國公爺,到時候倒霉的又是夫人?!?/br>
    屋內安靜清幽,只聽得到外面偶爾蟬鳴的聲音。曾退之許久未曾這般獨自與明令儀共處一室,反而有些不自在起來。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掩飾住自己的尷尬,開始時還未察覺,待喝了兩口之后才回過神。

    茶水又苦又澀,一看茶湯黃黃綠綠,上面還漂浮著茶葉碎末,頓時失去了胃口,將茶杯扔回了案幾上。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沒有質問明令儀為何不上好茶。

    “咳咳?!彼辶饲迳ぷ?,臨到這時又覺得那些話如同茶湯般難以下咽,下意識抬眼看向明令儀,她仍然靜靜端坐,自在又淡然。心中氣又蹭蹭上漲升騰,她算什么東西,難道自己能指揮千軍萬馬,還會怕她一個后宅柔弱婦人?

    他狀若隨意問道:“聽說昨日皇后娘娘召見了你?”

    明令儀愣住,先前他還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問出口的這句話可不是他真正的來意。不過她還是不動聲色,答道:“是,昨日是孝賢貴妃的忌日,皇后娘娘前來祭拜,林老夫人也在,召我前去說了幾句話?!?/br>
    曾退之又繼續閑閑地問道:“說什么了?”

    明令儀心中一動,大致知曉了曾退之的來意。想到先前秦嬤嬤對她的擔憂,暗自無奈嘆息,沒想到事情來得這么快,她便將杜琇說的話一字不差轉說了。

    曾退之臉色難看了起來,雖然他恨明家,恨明令儀,可她始終是定國公夫人,她當著眾人面被斥責,他一樣跟著沒臉。聲音不由得更冷了幾分:“明氏,你嫁進國公府七年,國公府迄今未有嫡子,你身為國公夫人,難道還不知自己的錯誤?”

    明令儀只覺著荒唐至極,頭也開始隱隱跳動著疼。她抿了口枇杷膏沖泡的溫水,讓喉嚨好過了些,才平靜地道:“先前不是有嫡子么?只是命薄,沒能長大。”

    他們都明白先前的嫡子是怎么回事,曾退之像是被當場打了一巴掌,臉青紅不定,神情漸漸猙獰起來,正要發怒,又聽到她說道:“如今府里還有泰哥兒與晉哥兒,兩人都聰明伶俐,國公爺選一個滿意之人,再記在我名下便是?!?/br>
    曾退之好半晌才回過神,她這是主動要將姨娘的兒子記在自己的名下充作嫡子,難道她真不打算自己生孩子?兩個哥兒都早已懂事,知道自己的生母究竟是誰。就算她是嫡母,有姨娘在,難道不孝順自己的生母,會來孝順她這個不相干的嫡母?一個女人若沒有孩子傍身,到了老的時候該怎么辦,莫非她真打算出家?

    他微微閉了閉眼睛,想干脆讓她就此剃度出家,杜相那些話又在他耳邊回蕩。

    “如今圣上那頭狼崽子長大了,隨時會撲出來吃人,樞密使之位空缺了許久,你不能再在當下的節骨眼上出差錯,惹來御史的彈劾。

    一個兩個我還可以壓下去,可這個位置太惹人眼紅,若是彈劾的人多了,我就是有三頭六臂也壓不住。你府里亂成一團糟,后宅不穩,怎么能安心在外做事?”

    “明家是明家,明氏已經嫁給了你,就算流放也不禍及已嫁女。退一萬步講,你再不喜歡,等生了孩子后就當菩薩供著,孩子抱去自己養,管她吃齋念佛去,丟在一旁不去管就是。你府里總不能沒有嫡子,又會被御史惦記上,指責你寵妾滅妻。”

    明令儀不知曾退之心中所想,她也不關心他心中作何之想,她神色平和,十足的賢惠模樣:“國公爺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選誰都一樣,再說我本就是他們的嫡母,也不好有所偏頗,還是得請國公爺自己拿主意?!?/br>
    曾退之不知為何,神使鬼差般脫口而出道:“你就不恨許姨娘與趙姨娘嗎?”

    明令儀雙手合十,溫和地道:“大師跟我說,人要心懷善念,得以慈悲為懷。姨娘平時替我分憂伺候國公爺,又生育有功,我作為主母正妻,理應感激她們才是,不嫉不妒,這才是賢妻之道。”

    曾退之定定看了她一會,才輕哼道:“隨便你?!闭f完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大步離開了。

    秦嬤嬤與夏薇忙進屋,見明令儀坐在椅子上發呆,也不敢打擾,輕手輕腳收走她用過的杯盞,她就那么一直坐著,直到了天黑時分,才啞著聲喚人點燈。

    “夫人,你沒事吧?”秦嬤嬤終是忍不住開了口,她又恢復了以前的波瀾不驚,沉穩寡言。對比她現在的模樣,秦嬤嬤還是喜歡她早上時靈動活潑的樣子。

    那樣的明令儀,才是活生生的人,令人親切,而不是令人畏懼。

    “我沒事。”明令儀無法言說自己心里的起伏,只簡單說了曾退之的來意,末了笑道:“總算是落下了一樁大事,只是呀,新的嫡子別又早殤,否則又要再選另外的嫡子了?!?/br>
    第36章   無

    趙姨娘額頭上纏著布巾, 有氣無力斜倚在軟塌上,原本圓潤的臉龐瘦了一大圈,蠟黃枯瘦毫無生氣。怕她身子弱受不了寒涼, 只在屋子角落放了少許冰,悶熱不堪再夾雜著藥味, 人只呆上片刻就覺著透不過氣。

    她在屋子里呆習慣了倒不察覺, 娘家大嫂任氏早發了福人胖, 才坐下來就熱得滿頭大汗。實在受不住,招呼著貼身嬤嬤將窗欞全部打開透氣,又在香爐里扔了把沉水香, 待香燃燒了會后, 屋里雖然仍然炎熱, 卻少了那股子讓人憋悶的濁氣。

    “這人就活著一口氣, 屋子里敞亮了, 心頭也跟著舒坦?!比问虾舫隹跉?,見原本珠圓玉潤貴氣逼人的玉人兒,此時完全脫了相,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任氏嫁進趙家時,趙家只是普通的小吏之家, 趙大郎不過是個小捕快,每當領了俸祿之后,總會來她家的生炒肺店來買吃食,一來二去彼此看對了眼成了親。

    趙姨娘比趙大郎小十來歲,趙母得了這么個小女兒, 自小當眼珠子般寵著,生炒肺買回去,不是先緊著家里的男人吃, 而是先讓這個小女兒吃到飽。

    趙大郎的俸祿每月交上去,趙母雖對銀子看得緊,卻對趙姨娘極為大方,給她買上好的胭脂水粉,綾羅綢緞,從來沒有虧待委屈過她,將她養得眼高于頂,心心念念著嫁入高門大戶。

    趙姨娘長得水靈出眾,又心眼頗多,逢人總先露三分笑,在鄰里之間落了個好名聲,長大后來求親的也絡繹不絕,她卻一家都看不上。后來不知怎么攀上了定國公,一頂小轎抬進去做了姨娘。

    在娘家時任氏就有些怕這個小姑子,她進了定國公府以后更覺著高不可攀,就像在戲曲中見到的仙子般,離得遠遠的非常不真實。

    如今趙姨娘跌下了凡塵,任氏覺得她反倒親和了許多,說話也隨意了起來:“來時我先去探望了老夫人,她如今瘦骨嶙峋,精氣神遠不如從前。躺在床上看了我半晌,才認出了我是誰,說話也不太清楚,唉,人一上了年紀,就一身病痛?!?/br>
    趙姨娘始終沉默不語,看著任氏嘴一張一合,她油膩的臉龐好似自從生了孩子以后就從未洗干凈過。趙家的日子一天天好起來,也買了丫鬟婆子伺候,可任氏還是時不時自己下廚,給趙大郎做吃食,辛苦cao勞家事。趙大郎自從發達之后,也未置通房納妾,仍然守著發妻過日子。

    “這上下嘴皮子還有打架的時候,夫妻之間哪能沒有沒有口角之爭?男人氣性大,勁頭一上來不管不顧,難免有閃失。”

    任氏轉動著眼珠子,四下打量著屋子,湊上前去低聲道:“屋子里可都是你的人?”

    趙姨娘下意識往后靠了靠,懨懨地道:“無妨,你說吧?!?/br>
    任氏為人謹慎,還是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大哥讓我轉告你,說后院也連著外面,國公府那個神仙仙子般的正妻,娘家一倒還不是跌進了凡塵?如今國公爺沒有真正怪罪你,就因為你大哥他們立了功。

    再說你還有一對兒女,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呢。如今吶,你千萬不能這樣病下去,得趕緊好起來,男人都喜歡新鮮水靈的女人,病懨懨的誰看著都煩,晦氣。還有啊,國公爺今日去了福山寺?!?/br>
    趙姨娘的瞳孔猛地一縮,強烈的恨意惹得任氏都忍不住脊背發寒。她實在是弄不懂趙姨娘的恨從何處來,福山寺的那位,怎么與國公爺都是堂堂正正的夫妻,趙姨娘再受寵,也不過是一個妾,難道還真妄想能越過妻去,真真是太自不量力。

    任氏說不出的煩躁,強壓住性子道:“外面的局勢你大哥也沒有跟我細說,反正說了你我也不懂。他只說杜相召了國公爺去,細談之后他就去了福山寺,估摸著是為著府里的嫡子之事。

    后來下山之后,國公爺就找了你大哥去吃酒,里里外外說了一通,你大哥大致猜出了些,說先前李姨娘那嫡子怎么來,現在也要怎么來。府里就兩個哥兒,不是泰哥兒就是晉哥兒。如今你可要做好打算,許翰林這次又升了升,去了禮部做侍郎。”

    趙姨娘憶起那天曾退之絕情地一摔,頭上的痛不算痛,心里的痛卻讓她夜不能寐。從前的溫情小意,他在枕畔所說那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情話,好似一場虛幻的夢。

    她臉色慘白如紙,胸脯不斷起伏,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汩汩而下,絕望又凄厲地道:“我不甘心,不甘心吶!”

    任氏見趙姨娘痛苦不堪,也心生不忍,握住她的手安慰道:“meimei,這女人吶,男人就是你頭頂上的那片天,你再不甘心,又能怎樣呢?”

    趙姨娘神情越發悲涼,她睜開眼,喃喃道:“大嫂,若是大哥這樣待你呢?”

    任氏心中惱怒頓生,這不是詛咒人嗎?她暗自呸呸呸幾聲,沒好氣地道:“若是你大哥這樣待我,我還不是一樣得忍著,日子總得過下去,難不成還能合離?

    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我還有兒有女呢,總得為他們打算。好了,你大哥特意叮囑我,說一定要讓你想開些,養好傷再多生幾個孩子,有了孩子傍身,就算你是妾,也無人敢隨意動你。

    現今你可要提防的是那邊,而不是福山寺的那位,反正那也只是個擺設。不過嫂子勸你一句,你跟人家正妻較什么勁,人總要謹守本分,該是你的就是你的,搶來的你能用得安心?”

    趙姨娘怔怔看著任氏,嘴角浮起凄涼的笑意。原來,自己從來瞧不上眼的任氏,遠比比自己活得通透,還遠比自己有福氣。自己這么多年來,原來一直羨慕她,雖然她粗魯蠢笨,卻傻人有傻福,正因為她的這份本分,從來不癡心妄想,大哥才一直敬重她吧?

    趙家如今如烈火油烹,任氏忙得不可開交,也沒有功夫多耽擱,只略坐了一會便起身離開。她走后趙姨娘又發了會呆,才振奮起精神,招來心腹密議了許久。

    任氏一進府許姨娘那邊就得到了消息,她連眼皮都沒抬,仍然低頭認真地碾著石臼里的茉莉花瓣。

    茉莉香味淡雅,蒸出來的香露總會失去些味道,還是碾成細末,再混著金粉制成花箋,貴氣又不落俗套。國公府拿來做做帖子,送出去后大家都一致夸贊府里是真正雅致。

    “姨娘,小的聽說國公爺去了福山寺,回來后就去見了趙將軍,這國公爺前腳見了人,后腳任氏就跟著來探望趙姨娘,這其中只怕......”

    許姨娘抬眼看了許嬤嬤一眼,向來淡漠的臉上終于有了絲裂痕,除了不耐煩之外,更多的是鄙夷,趙姨娘不過靠著趙家人這次才能僥幸逃脫。

    國公爺查了一半李姨娘的事,到了緊要關頭卻沒有再查下去,他心里恐怕也知曉了是怎么回事,人死不能復生,他不能讓自己的另外兒女再遭受同樣的命運。

    自那時起,她就知道李姨娘與她的一對兒女白死了,京城大戶人家后宅沒了個小妾,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許姨娘更多的卻是心寒,男人所有的寵愛都做不得數,前有李姨娘,后有趙姨娘,甚至是自己,不過是如這茉莉花般,是拿來點綴的閑情雅致罷了。

    “國公爺想去哪里,想見誰,誰敢說個不字?”許姨娘將石臼里的花粉倒在細紗布上,小心翼翼抖動著篩出粉末,涼涼地道:“爭,有什么好爭的?只要阿爹大哥還在,我就還是這個府里的姨娘。福山寺的那位都不在意,我一個妾去爭,豈不是笑話?”

    許嬤嬤愣住,想了半晌也不得要領,只得作罷,前去幫著許姨娘做花箋。

    福山寺的明令儀,一天的湯藥喝下來,雖然熱退了些,喉嚨也舒服了許多,可灌了一肚子藥,晚飯吃了幾口青菜豆腐就再也吃不下任何東西。

    她早早打發了秦嬤嬤夏薇她們下去歇息,自己靠在床上看書,卻發現無論如何都看不進去,怔怔望著窗欞出神。

    天上的一彎新月,斜斜綴在天際,印在窗欞紙上,時而有云遮擋,窗欞也跟著明明滅滅。直到窗欞黑了許久,她也盯了許久,才驀地回過神,拿起衣衫披在身上,下床急切奔過去,猛然用力推開窗門。

    霍讓已經往外走了兩步,聽到身后的動靜,他回過頭,眼里是掩飾不住的驚喜,接著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慌亂,就那么斜站著,靜靜地,不錯眼地看著倚靠在窗邊,同樣呆呆的明令儀。

    “我來看看你。曾退之來過了?”霍讓語無倫次開了口,才說完就恨不得鉆到地里去,這話自己都聽不下去,好似自己是來抓jian一樣。

    明令儀見他緊張,自己反而莫名其妙冷靜了下來,她笑笑道:“是,他來過了。你沒有回宮嗎?”

    “回了。”霍讓不自在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明令儀這才發現,他鬢發濡濕貼在額頭,身上的深青衣衫皺皺巴巴貼在身上,看來是疾馳打馬上了山。

    她原本靜下來的心又跳得飛快,不敢看他,啞著嗓子道:“多謝你的藥?!?/br>
    “蜜餞還喜歡嗎?喜歡的話我再給你做。”霍讓暗自運氣,盡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無助。

    他也不知犯了什么病,聽到曾退之上了福山寺,就再也坐不住,白日忙著無法脫身,告訴自己要忍,可忍到晚上時,就全然不顧了。

    不斷告訴自己只要看她一眼就好,她不是病了嗎?方外那老和尚的醫術差得很,人討厭廢話連篇,說不定她更加嚴重了呢?

    不行,一定要去看看她,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絕不多看一眼,多看就走不了......

    他憑著滿腔勇氣上了山,卻離她隔著一堵墻站了許久。卻沒有再如從前那樣,手猶如有千鈞之重,再也抬不起來,能如以前那般坦然敲響那扇薄薄的窗門。

    如果她拒絕呢,她那么弱小。自己現在還焦頭爛額,再拉她一起沉淪嗎?自己喜歡的,從來沒有留住過......

    “很喜歡?!彼难凵裉?,神情太過小心翼翼,明令儀也跟著無助起來,她手緊緊抓著窗欞,暗自深呼吸后才開口道:“你有酒嗎?”

    霍讓愣了下,雖然不解,還是飛快道:“你等等?!彼D身匆匆奔出了院子,很快又滿頭大汗跑了回來,遞給她一壺酒,像獻寶似的那般道:“給你。”

    明令儀伸手去接,微涼的手指碰到他的指尖,他手一抖酒壺握不穩,慌得手忙腳亂抓住了酒壺,才長噓出口氣,再次小心翼翼遞過來時,神情是怎么都掩飾不住的赧然。

    她揭開酒蓋仰頭一口氣喝了小半壺,霍讓啞然看著她,擔憂得數次抬手想阻止,卻最終沒敢張口。見她豪邁的一抹嘴,原本雪白的臉孔上浮上了些紅暈,貓兒眼里也似覆上了層月色,盈盈波光閃動。

    “為何?”她定定看著他,開口問道。

    霍讓不解,吶吶地道:“什么為何?”

    “為何是我?”她眼里的波光漸漸暗淡,如有烏云遮蔽,“我始終想不明白,我有什么好?”

    霍讓眼中也漸漸浮上了些許的迷茫,仔細回憶著兩人相識的點點滴滴,究竟是哪一天哪一日呢?

    他一時也想不明白,憑著本心,緩緩地道:“我也不知道。先是覺著你像我的阿奴,你的脖子雪白,我的阿奴脖子也有處雪白。啊對了,阿奴是我幼時養的一只宮里的野貓,那時候沒人陪我玩,他們都欺負我,說我是舞姬生的賤種。只有阿奴不會,只要有吃的,它就會過來陪伴著我,后來阿奴被太后扔在滾水里殺死了?!?/br>
    “然后我就看著你,看來看去,看久了覺得你很順眼,不知不覺就這樣了?!?/br>
    霍讓抬頭看著彎月,“興許就像日升月落,四季變換?!?/br>
    他說完并不敢去看她,沒有看到她眼里漸漸蒙上的水霧,她抬著衣袖擦了又擦,水霧卻越來越多,干脆仰起頭,笑著道:“你上次喝酒壯膽,我這次也喝了酒壯膽,所以才有勇氣問。”

    霍讓猛地回頭看著她,眼里剎那迸發出的喜悅,沖得她的心又開始翻滾。

    “其實上午時我就準備要來找你,后來曾退之上山,我又退縮了。要是你不來,我想就這么算了,可是你來了啊。”

    她笑靨如花,他發誓,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的景象,這輩子從來沒有如此快活過的時光。

    他手顫悠悠伸出去,想撫上她的臉,又如被刺般縮回來,啞聲慌亂道:“我的手臟,都是馬的臭味。”

    明令儀愕然,忍笑點點頭。

    他又可憐兮兮期盼地道:“不過,以后我洗干凈了,可以嗎?”

    明令儀緊緊抿著嘴,眼里晶光閃動,再次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