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辦婚禮對新人來說是一件很幸福，但同時也很累人的事，對于伴郎伴娘而言，其實也差不多。

    衛凝然都不知道自己一共喝了多少酒。

    雖然大多數賓客都不會刻意為難，可也不免會有例外，遇上那些非要逼著新人多喝幾杯的，除了硬著頭皮喝，也沒別的辦法，畢竟是在婚禮上，總不能鬧不愉快。

    等婚禮接近尾聲，賓客們相繼離去時，她已經感覺頭痛得有些厲害。

    新郎新娘還在和幾個遠道而來的親戚長輩說著話，這會兒也已經用不上伴娘了，衛凝然從洗手間出來便直奔休息室，想去里面找杯水喝。

    三班的同學大多都在休息室里，因為約好了今晚還要進行下半場。

    看到她拖著疲憊的身子進來，徐曉晗趕緊起身扶著她坐到桌邊，給她遞了杯溫水：“還好吧？”

    衛凝然點頭，一口氣喝了半杯水下去，喉嚨總算是舒服了些。

    褚熤把桌上的食物推到她面前：“特意留給你們的，趕緊吃點吧。”

    他們四個也就下午吃了點東西墊墊肚子，婚禮開始后就忙得連吃東西的時間都沒有，衛凝然確實是餓得胃有些不舒服，接過盤子便迅速扒了幾口吃的。

    一個同學就把她的手機遞了上來：“凝然，你電話。”

    穿了禮服沒法帶手機，她都忘了自己之前把手機交給誰了，接過一看來電顯示，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襲上心頭。

    是衛悠然的同事嚴斌打來的，兩人雖互存了號碼，但平時幾乎不會聯絡，何況都已經這么晚了。

    而且，衛悠然今天本也要來參加婚禮的，因為臨時有任務才來不了。

    “喂？”

    “凝然姐，你快來趟六院吧，衛隊中槍了，正在搶救。”

    衛凝然只覺耳邊“嗡”的一下，腦袋瞬間陷入一片空白，完全忘記了思考。

    “凝然？”見她呆呆地坐著，徐曉晗伸手推了推她，“怎么了？”

    衛凝然動了動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想掙扎著從凳子上起身，可雙腿全是軟的，半點力氣也沒有。

    “怎么了？”徐曉晗攙著她站起，見她正焦急地往沙發上四處看，問道，“找什么？”

    “鑰匙……我車鑰匙呢……”

    這兩天她的車都不是她在開，鑰匙也還沒還回來，如今都不知道是在誰手里。

    褚熤已經從沙發上起身：“出什么事了？要去哪？”

    衛凝然愣愣地看著他，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醫院……我弟弟……中槍了……”

    褚熤神色一緊，立刻轉身去看阮皓和裴駿：“鑰匙！”

    阮皓匆忙從外套口袋取出自己的車鑰匙，同時人也站了起來：“我送你們去。”

    衛凝然顧不得許多，跟在阮皓身后急匆匆地往外跑，徐曉晗和褚熤也都趕緊跟上。

    婚禮宮臨近郊區，離六院有好遠的距離，哪怕這個點路上不會堵，阮皓也把車開到了最快，但到六院時，都已經是半小時后了。

    嚴斌一見到她就哭著迎上來：“凝然姐，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衛凝然呆呆地看著手術室外的指示燈：“醫生……怎么說……”

    “子彈穿透了肺葉……”

    光是這幾個字，就已差點讓她整個身子都癱軟下去，可所有的神經還是緊繃著的，她現在就連哭都哭不出來：“不是說……只是小任務么？不是說……沒有危險么？為什么……會有槍……”

    “本來只是普通的抓捕嫌疑人，可其中一個涉及到一宗販毒案，還私藏槍支……對不對，都是我害的……”嚴斌早已泣不成聲，“衛隊是為了救我……那顆子彈應該是打在我身上的……”

    刺眼的紅色指示燈依舊亮著，嚴斌的抽泣聲還在耳邊回蕩，衛凝然卻漸漸的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就這么呆呆地站著，等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直到，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看到來電顯示是母親，她一下子就慌了，愣愣地盯著屏幕看了幾秒，猛地把手機塞給徐曉晗。

    徐曉晗明白她的意思，但卻有些疑惑：“你確定……不讓叔叔阿姨知道？”

    衛凝然拼命搖頭。

    “那……”徐曉晗眼眶也早就紅了，雖不忍心說這么殘忍的話，可又不得不說，“萬一……萬一……”

    衛凝然死死咬著唇，依舊拼命搖頭。

    沒有萬一，怎么可能會有萬一呢？弟弟不會出事，一定不會出事。

    如果他出了事，她又該怎么辦？

    當初爸媽一直反對他考警校，是她支持的；后來爸媽又反對他去做刑警，也是她支持的。

    她幫著弟弟說服父母，她信誓旦旦地說不會有父母以為的那么多危險，若是真出了事，她該如何跟父母交代？

    “阿姨，是我，我是曉晗啊。”

    “凝然啊，她今天不是給余韻當伴娘嘛，還沒結束呢，這會兒不知道跑哪去了。”

    “沒有沒有，她喝得也不多，阿姨放心吧，有我們在不會有事。”

    “悠然他……對，他今天沒來參加婚禮，說是有任務，不過是小任務，好像就是抓個小毛賊，您也知道他們執行任務有時候是要上交手機的，肯定接不了您電話，您就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您要實在擔心，那我出去找找凝然，讓她給你回個電話。”

    聽著徐曉晗努力笑著安慰電話那邊的人，衛凝然終于繃不住，眼淚奪眶而出，但又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只能死死咬著唇。

    她還穿著那身禮服，到了晚上有些涼，褚熤脫下外套給她披上，猶豫了一下，緊緊摟住她的肩，無聲地安慰。

    也不知過了多久，走廊里又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卻是尹佳人和蔣遙趕來了。

    迎上尹佳人焦急的目光，衛凝然卻依舊一句話也說不出。

    就在這時，指示燈突然從紅色變成綠色，她只覺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連眼睛都不敢眨，只能死死盯著門口。

    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漫長，她盼了好久，才終于見到門開了，一個穿著手術服的醫生從里面走出，率先開口道：“脫離危險了，可以放心。”

    衛凝然身子一軟，整個人都控制不住地往下滑，褚熤拉了兩下竟也沒能拉住，一想她現在肯定需要發泄，便也松了手，任憑她蹲坐在地，失聲痛哭。

    陸陸續續有醫生和護士出來，完成手術的衛悠然也被推著出來，他那群等在外面的同事立刻圍了上去，衛凝然則依舊癱軟在地，根本沒力氣站起來看一眼。

    “怎么……是他？”透過氧氣罩看清了病床上的人，阮皓一臉疑惑，“他是你弟弟？”

    褚熤聽到這話也將目光移向病床，神色同樣詫異。

    兩人不由自主地對視一眼，漸漸明白了什么。

    看著圍在病床邊跟著醫生往另一邊走的尹佳人，褚熤頓了頓，突然沖上前去，問道：“出了這么大的事，是不是要通知衛凝然的男朋友？”

    尹佳人還沒從焦急的狀態中緩過勁來，心里正煩著，登時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通知個屁！她哪來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