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已是凌晨三點，昨晚本就好不容易才睡著，如今醒了，更是半點睡意也沒有。

    她已經好久沒夢到過高中的事了，可剛才，所有的一切又在夢中模模糊糊地上演了一遍。

    起床去客廳倒了杯熱水，衛凝然坐在書桌旁，看著面前的相框發呆。

    那是她高中畢業時，全班同學的合影，老師加上學生足有七八十人，但她還是每次都能一眼就找到褚熤的位置。

    而且很巧的，她就站在褚熤前面，兩張青澀的臉，全都洋溢著燦爛的笑。

    想了想，又忍不住打開手機，QQ空間這種老古董似的存在，于她而言只有一個作用，保存記憶。

    畢竟在她上高中的時候，還沒有微信微博，連手機也還普遍是非智能的，同學之間除了打電話發短信，最熱衷玩QQ。

    相冊里有幾千張照片，全是高中三年的日常，班里有愛好攝影的同學經常會拍些照片分享給大家。

    她把所有褚熤存在過的照片挑選了放在一起，居然也有好幾百張。

    畢竟那時的他，個子挺拔，長相俊朗，最愛穿白襯衫和白T恤，看起來干凈清爽，課間也總是安靜地低著頭看書，同學們都說隨便一拍就是幅很優美的人物畫，大家自然也都愛拍他。

    至于衛凝然和他在一個鏡頭里的照片，卻是少得可憐。

    他們不僅沒做過同桌，就連座位靠得比較近的情況都很少，平時也不太會一起活動，就像兩個沒什么交集的人。

    要說他們離得最近的時候，大概就是高一剛開學那半個月了。

    就像畢業合照里那樣，軍訓時他站在她后面，換到相反的方向，她就能看到他頎長挺拔的背影。

    她關注他，就是始于那個背影。

    說不清是為什么，她只記得每次向后轉，每次他在她前面走正步站軍姿的時候，她的眸子都會微微往上抬，緊緊盯著他的后腦勺。

    教官當然也是這樣要求他們的，目不斜視，正視前方，所以好像沒什么特別的。

    直到有一天，他發現前面那個人不見了，更準確地說，是那個背影換成了別人的，她才開始下意識地到處尋找，尋找那個她只要隨便一瞥就能認出的背影。

    可惜沒有。

    那天上午他沒參加軍訓。

    而那天上午，她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突然缺了些什么，好幾次還因為心神不寧邁錯了步子，差點被教官揪出去當典型。

    她想跟同學打聽他去哪了，但又怕被大家笑話，畢竟很多女生一直都在偷偷議論他，更有大膽的直接跟人說喜歡他，她要是開口，別人肯定要以為她對他也有什么心思。

    中途休息十分鐘，她不停地四處張望，試圖從雜亂的人群里找到他，結果目光收回時，意外發現他已經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也就是她的身后。

    就像是心愛的東西失而復得時的喜悅，她呆呆地盯著他，揚著唇輕笑。

    然后，兩人目光相撞，他愣了愣，也露出個微笑，雙頰有些紅，頭微微低著，但卻掩不住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子。

    她當時就在想，他的名字取得真貼切，褚熤，熠熠生輝的熤。

    而且那是她第一次覺得，他真的長得好好看，好看得像是會發光，難怪之前老聽那些女生夸他帥呢。

    在這之后，她發現自己不僅僅是癡癡地盯著他的背影了，她還會更加關注他的一舉一動，不管隊形怎么變換，不管他在她的前后左右哪個方向，她的目光都會下意識地瞥向他，耳朵總會認真聽著他和身邊同學的交流。

    從他們的談話中，她得知他沒參加軍訓是因為被班主任叫去商量新生晚會表演節目的事。

    而在下午的時候，衛凝然和其他幾個男生女生也被班主任叫走，說是他們的身高身材最合適，要參與班級節目的訓練。

    衛凝然有些緊張：“我沒有舞蹈功底，肯定會跳不好。”

    班主任安慰：“沒關系，除了褚熤和路揚靈，大家都沒有舞蹈功底，節目難度不大，你們好好練肯定行。”

    衛凝然正想再推辭一遍，就聽到身邊有低低的聲音傳來：“我可以教你。”

    是褚熤的聲音，他低頭看著她笑，一如之前那個笑容，暖暖的，讓人看一眼就挪不開目光。

    后來的日子，他們有了正當理由逃掉軍訓，和其他班的人一起聚在學校大會議室各自排練節目。

    很多確定跳舞的班級都選了街舞，唯有三班在褚熤和路揚靈的帶領下，排練了男女攜手的古典舞。

    他很耐心地指導著大家，也教會了衛凝然很多簡單的動作，比賽時有他和路揚靈領舞，三班更是一舉拿下冠軍。

    他驚艷的表演也讓他在學校里聲名大噪，尤其后來的月考他又以年級第二的成績大放異彩，老師們提到他全是欣賞，同學們看他的目光不是羨慕就是仰慕。

    學習好，會跳舞，聽說還會拉小提琴，體育課的成績也一直很優秀，籃球場上總能見到他帥氣利落的身影，就連打游戲都勝過班里大多數同學。

    而且他來自省會桉市，家里有錢，每天有豪車接送，似乎和學校大多數人都不在一個世界里。

    他就像是一道耀眼的光，璀璨奪目到讓人不敢靠近。

    不知第幾次重溫完了QQ空間里一直保存著的那個舞蹈視頻，衛凝然不由得低低地嘆息一聲。

    那么耀眼的一個人，跟她怎么會是一個世界的呢？

    所以，他高中時喜歡的是和他一樣卓爾不群的路揚靈，出國后又交往了一個艷光四射的名模女友，如今與他結婚的那位，同樣是光看照片就美得讓她自慚形穢。

    而他高中畢業時跟她的那場表白，也不過是，他們那個世界的人，對她的一點施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