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還是第一次做心理咨詢，有沒有什么注意事項啊，醫(yī)生？會不會像是電視里那樣，你拿出一個小鐘擺對我晃晃，然后我就回到童年，回到過去的什么記憶里面，然后發(fā)現(xiàn)自己的黑暗內(nèi)心BALABALA……接著就刷的一下醒過來，從此不再是過去的那個自己之類的？”

    “當(dāng)然不是。”娜娜莉似乎被他這番話逗笑了，她輕輕搖了搖頭，“心理學(xué)并不是巫術(shù)，催眠術(shù)也沒有電視里面那么神奇。我們今天只是隨便聊聊天，雖然我不知道你想聊什么，但是你想說什么都可以，我都愿意聽。”

    “那太好了！”

    迪克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他早就想要和人抱怨一番布魯斯了！但是實在沒有合適的人！

    和阿爾弗雷德抱怨這個明顯不合適，跟戈登局長……哦算了吧，可憐的局長已經(jīng)承受得夠多了，看看他的白發(fā)吧，誰能想象他其實比阿爾弗雷德還要小好多歲呢！跟學(xué)校的同學(xué)們就更不可能了，青春期的孩子都是大嘴巴，他可不想回過頭從同學(xué)那里聽到已經(jīng)被傳得完全走樣的關(guān)于布魯斯·韋恩的八卦。

    雖然這個心理醫(yī)生目前在檔案里立場未明……但就算是稻草人和雨果博士也會尊重病人隱私呢！他們從來沒有把自己病人的隱私告訴別人！雖然他們沒有什么職業(yè)素質(zhì)（如果有他們也不會進(jìn)阿卡姆了），但迪克相信他們的職業(yè)病——保守秘密就是心理醫(yī)生的職業(yè)病。

    （更何況她在布魯斯那里的評估還是“待觀察”而不是“危險”。）

    迪克這樣告訴自己。

    （我就和她討論一下家庭問題，別的我絕對不多說。）

    “事實上，我來這里是想咨詢一下如何處理好和父親的關(guān)系，我的養(yǎng)父……他最近給我的壓力太大了。”

    他迫不及待對這個心理醫(yī)生傾吐起他對布魯斯的不滿。大概實在是給孩子憋壞了，他一開口就如同大壩泄洪，滔滔不絕。

    “雖然因為年齡差不夠大，他沒法合法的收養(yǎng)我，只是我法律意義上的監(jiān)護(hù)人，不過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父親。我非常尊重他，也很高興能和他成為家人與朋友，我也確信他也是這么想的，但是……”

    但是布魯斯很多時候都太氣人了！

    迪克一說到這個就很不滿。

    “他是個好人，但他有時候真的很讓人生氣！”要說這個那可就太多了，“‘不許做這個！’‘不許做那個！’‘你太沒有危機(jī)意識了’‘你知道一時大意會讓自己失去什么嗎’……老天，簡直沒完沒了！雖然我也知道他是好意，但是我也沒有他想的那么沒用啊！”

    娜娜莉沉吟片刻，道：“你不是討厭他總管著你，而是覺得他總是……”

    “總是把我當(dāng)個小孩子看。”迪克補(bǔ)充道，“我已經(jīng)可以幫上他的忙了——而且他也有讓我?guī)退拿Α敲看斡龅绞裁词虑樗紩G下我去單干！”

    每次每次，只要遇到真正麻煩的事情，蝙蝠俠就會把羅賓丟下單干。

    “而且還什么都不告訴我！”說到這里迪克就更氣了，“你知道嗎？每次我們遇到……每次我們玩猜謎游戲的時候！他猜出答案了從來都不會告訴我！還讓我自己猜！他就跟福爾摩斯一樣，明明已經(jīng)猜出真相了還要對華生說，‘哦，我親愛的朋友，我現(xiàn)在還不能告訴你，不如你自己猜一猜？’——我猜錯了他也不告訴我！這點真是太過分了！”

    “聽起來……你確實有生氣的理由。”

    娜娜莉·蘭佩路基看起來頗感認(rèn)同地點了點頭，迪克甚至覺得她剛才想說的其實是‘聽起來這確實挺欠揍的’。但是由于年輕的心理醫(yī)生看起來是在過于纖弱溫柔，他將這一閃念歸于自己的錯覺。

    “最讓人生氣的就是他管我管的那么厲害——但他自己從來都做不到！”

    迪克一想到這一點就更氣了。

    “他從來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受了傷也不好好治療，骨頭斷了都攔不住他……攔不住他低空跳傘！而且每次做那些超級危險的事情的時候都不聽人勸的！好多時候也不讓我?guī)退　?/br>
    迪克說到這里忽然就喪了氣，他十分委屈地彎下腰，整個人窩在座椅里，看起來小了一圈。

    “我們明明是家人啊。”

    ——我們明明是搭檔啊。

    “我想要成為他的幫助……我想要讓他輕松一些，想要讓他不那么痛苦，所以我才成為……成為了他的家人。”

    ——所以我才成為了羅賓。

    “他把我排除在外的時候，我都很難過。看到他受傷的時候，我也覺得像是自己受傷一樣痛……我真的很希望他能夠體諒一下我的心情，我希望他可以多告訴我一些事情。”

    ——我希望他能夠讓我分擔(dān)他的痛苦。

    “我知道他把我當(dāng)成他親生的孩子，我也知道他有多么愛我。他是一個不擅表達(dá)的人，我不怪他這一點。但是……”

    迪克說到這里幾乎要苦笑起來了。

    “他能不能多想想我的感受？能不能不要每件事情都自作主張，自己下了決定以后要求我全都按照他的步調(diào)走？他能不能不要決定什么才是為了我好？我不是他的小跟班——”

    ——羅賓不是蝙蝠俠的小跟班。

    “對不起。”迪克把臉埋進(jìn)手里，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對娜娜莉露出了一個苦笑，“我剛才情緒有點太激動了。抱歉。我們要不要聊點別的？比如我的校園生活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