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就是她手里的玩具人套裝之類的。

    “喝點好喝的紅糖——”歲芒頓了頓，“紅糖水吧。”

    左越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雖然在發(fā)燒，但是鼻子還沒壞。什么紅糖水，以為他聞不到里面濃烈的生姜味嗎？

    她還故意把到了嘴邊的“姜”字給吞了回去。

    怎么，是覺得自己養(yǎng)的玩具小人應(yīng)該會和所有的小孩子一樣討厭生姜嗎？

    ……還真就給她猜對了。

    左越艱難地移動身子，抗拒地朝后挪了半公分。

    歲芒有點想笑。

    她的本體是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刀子精。雖然現(xiàn)在魂魄不全，原來的身體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沉睡……但就只是現(xiàn)在自己的碎片部分，看著人類，也像是看著一個非常弱小的小動物一樣。

    人類的小孩，還是這種瘦弱的、昏倒在大雨中的小孩——自然就是小動物中的小動物了。

    考慮到小動物也有自尊心，撿只流浪貓回來還有可能會被撓被咬，歲芒忍住沒有直接上手去rua眼前的這個流浪人類。

    看來人類是真的不喜歡生姜的味道。

    “不喝嗎？”歲芒眨了眨眼，看著他的手臂，“喔，你是不是動不了呀。”

    左越：“………………”

    他忽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yù)感。

    果然，歲芒完全不負他的“期待”。他眼睜睜看著這小姑娘伸出她白白軟軟的小手，輕輕握住了碗里面的勺子。

    歲芒：“別急噢，我來喂你。”

    左越：“。”

    注定難逃此劫了嗎？

    歲芒用湯匙盛起還冒著熱氣的姜茶，還貼心地吹了吹，才送到他的唇邊。

    她傾倒勺子，紅糖姜茶順著他的唇縫慢慢地滲入。

    歲芒的動作實在是很輕很緩，像是害怕把他弄壞一樣。左越一邊認(rèn)定了自己果然是被這個小鬼當(dāng)成玩具在玩過家家，一邊又在這短暫的時間里迅速地思考是把姜茶咽下去還是讓它淌下去……

    有點潔癖的小少爺很快拿定了主意。

    反正這生姜味雖然刺鼻，在鼻子邊上放了半天也該習(xí)慣了，喝不喝都得喝，長痛不如短痛。

    他閉上眼睛，英勇赴死搬地把湯匙里的姜茶咽了下去。

    ——萬萬沒想到，這點姜茶竟然這么好喝。

    左越睜開眼，驚奇地看著歲芒。

    姜茶里面的生姜味并不明顯，入口先是濃烈的甜味，再往后才是那一點生姜的辛辣。辣味刺激著味蕾，使得前面的甜味不會讓人覺得膩。辣味給舌尖帶來一點點刺痛的感覺，反而叫人胃口大開。

    歲芒看見他的反應(yīng)笑了一下，這回直接端起碗，稍微吹涼，就把碗送到了他的嘴邊。

    一般人在喂別人喝東西的時候，多少會有點配合不佳，不是讓人喝不到，就是不小心倒太多，會來不及喝，順著嘴角流下來。

    可歲芒好像是非常熟練度樣子，拿著姜茶碗的手微微傾斜，液體流淌的速度讓他剛好能夠喝到足夠的姜茶。

    左越剛喝了幾口，歲芒就把碗收了回去。

    他銳利的目光盯著歲芒，喉結(jié)滾動，一點點把最后一口姜茶咽下去。

    辛辣的感覺裹挾著甜味，順著喉頭滑進去，逐漸蔓延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像是在寒冬之中，有柔和的、溫?zé)岬娘L(fēng)從身體周圍吹過，凍僵了的身體被打開，連呼吸都變得順暢了起來。

    非常、非常溫暖。

    也特別甜。

    幾乎是記憶里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的味道。

    左越舔了舔嘴角，想著如果是十年前的自己，或許嘗到這樣的味道時，眼淚就已經(jīng)掉下來了。

    可惜，他已經(jīng)死過一次。

    哪怕時光倒流，人生重來，曾經(jīng)的記憶沒有消失，他就不會還是原來的他。

    左越指尖動了動，最后閉上眼睛。

    “等等呀，還沒喝完呢。”

    小姑娘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左越?jīng)]睜眼，他感覺到有一個微涼的手指碰到了自己的手背——奇怪，他生病的時候體溫都偏低，哪怕是在發(fā)燒，手腳也都是冰冷的。可這小姑娘的手居然比他的還要冰。

    他沒來得及細想，歲芒已經(jīng)握著他的手腕把他的手給翻了過來，那碗熱乎乎的紅糖姜茶被她直接塞進了他的手里。

    左越睜開眼，看見歲芒站在床邊，放好茶碗以后就去抓他的另一只手，又像一開始擺弄娃娃那樣，把他的手拿起來放在碗邊，讓他握住湯匙。

    “試試看自己喝？”她抬眼看著他，鼓勵道，“捏住這個，小勺子。”

    左越：“呵……”

    他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哼笑，自己都沒注意到。

    原本還沒辦法動彈的胳膊，現(xiàn)在像是里面的血液突然開始流動一般，恢復(fù)了活力。他動了動手指，最終捏緊了手里的“小勺子”。

    歲芒還彎腰靠在床邊，偏頭望著他。

    從這個角度，他可以透過她的劉海，看見她有點粗的眉毛。再往下，是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睫毛濃密又卷翹，似乎她才應(yīng)該是那個玩具小人——不，準(zhǔn)確的說，或許是洋娃娃。

    臉頰也rou嘟嘟的。

    左越手指摩挲著湯匙，像是在捏著眼前這小孩兒的臉。

    “你……”他張了張口，剛說出一個字，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嘶啞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