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頁
“你還不走嗎?接下來會很無聊,我就像這樣,一直坐著——” 詹姆斯走到諾亞的身邊:“沒關(guān)系,我可以陪著你。” “謝謝你。”諾亞輕輕的笑了,那是很感激的一個笑。過去他這樣笑起來,詹姆斯總?cè)滩蛔∮H吻他,他控制不住的,嘗試著靠過去,后者仍舊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其實我很開心,畢竟坐著等待死亡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我想我當(dāng)時還是挺害怕的。” “謝謝你來陪我,這樣我感覺好很多。” 詹姆斯僵在了原地,再一次,他的喉間涌上一股酸澀,他簡直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份感激。詹姆斯哽咽著:“你不必向我道謝,諾亞。” 他的長官再次露出疑惑的模樣:“噢——你知道我,你今天之所以會出現(xiàn)在這里,是來找我的,對嗎?”話音落到最后,諾亞漸漸變得興奮起來,正是因為被保留的是一段思維,所以他是可以思考的,“你可以告訴我今天的日期嗎?” 詹姆斯干巴巴的吐出一些數(shù)字。 諾亞的興奮又變得低落:“原來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他垂著眼眸,訥訥,“那么久,才有人想起我嗎?” 每說上一句,就有人往他的心頭砍上一刀。詹姆斯卻不肯離開,他仿佛愛上這股疼痛,自虐一般的陪伴在他的長官的身邊,他開始祈禱時間能走得慢一點,可是死亡卻降臨得越來越近了。 諾亞特里薩開始焦躁的在房間里踱步,詹姆斯知道,那就是他之前的會有的模樣——建造實驗室的材料能夠保證這個空間不被燒焦變形,可是抵擋不了溫度。炙熱的高溫奪走了水分和空氣,失去了能力的變種甚至比普通人還要孱弱,他會十倍百倍的感受到痛苦,可他此刻居然還能笑著跟詹姆斯開一開玩笑:“瞧,我就說那些是燒烤燃料——你聞聞我的味道,我感覺我都可以吃我自己了。” 詹姆斯只能怔怔的點頭,他哀慟的,發(fā)不出絲毫聲音。 像是為了緩解這股焦躁,諾亞開始接著找他聊天了:“嗯——你認(rèn)識……算了。”他的長官不知為何又停了下來,詹姆斯快要掉到嗓子眼的心臟又落了回去,諾亞此刻變得黯淡的雙眸看向他,“你就不好奇我什么會在這兒嗎?” 沒有理會他是否回答好奇,這段被留下的思緒不過是在反應(yīng)當(dāng)時諾亞的情緒罷了。逼近的死亡和焦灼的溫度已經(jīng)讓他來到崩潰的邊緣了,諾亞特里薩好似咬牙切齒:“我真的搞不懂——為什么每次,每次我都是被拋下的那一個。” 他向后倒去,后背靠上guntang的墻壁讓他疼得齜牙咧嘴。諾亞拿手背蓋住眼睛,當(dāng)他再一次看向詹姆斯時,后者發(fā)現(xiàn)他只是眼睛有些紅,聽他剛剛哽咽的語氣。詹姆斯以為他的長官會哭,但是他沒有,他頓了頓,突然想到,也許他的諾亞是想哭的,不過在這干燥而難熬的燃燒里,他已經(jīng)沒有眼淚可流了。 “我累了,我想睡一會兒。” 時間再一次用力的向前邁著,詹姆斯本以為他已經(jīng)被撕扯得麻木。可是聽到這句話,他莫名的驚慌起來,忍不住對漸漸闔上眼皮的人呼喚:“別睡,諾亞,看著我——” 詹姆斯的呼喊改變不了什么,他跪在諾亞面前。他想伸手撫摸他的臉頰,想將人搖醒。而后抱著他,帶他一起離開,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將諾亞一個人留在這里。詹姆斯叫著他長官的名字,他嘶吼著,看著自己的雙手一次又一次的穿過諾亞的身體,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眼睜睜的看著他的長官在他的面前沉睡,他什么都做不了。 陷入沉睡的金發(fā)長官仿佛有了清醒的意識,他模糊的睜開眼,叫出一個名字:“詹姆斯?是你嗎?” “是我,諾亞——快,快跟我走。”詹姆斯突然陷入狂喜,他已經(jīng)忘了他正在跟一段思維交流。他覺得自己好像已經(jīng)抓住了諾亞的手腕,只要他一個使勁,他就能把人拽起來,帶他離開這里。 可是他的長官緩緩的搖了搖頭:“不,你不是他。” 諾亞憐憫的看著他:“他不會帶我走的。” 詹姆斯艱難的仰著頭,他和諾亞四目相對的剎那,那種感覺再一次出現(xiàn)了。他被挖空了身體,然后一腳踏空,頭暈?zāi)垦5膲嬋肓松顪Y。 諾亞的憐憫原來是留給自己的:“我問過他了,哪怕只是隨便一個人——”他笑著,詹姆斯這才知道原來當(dāng)時他選擇離開,留在他身后的長官原來露出了這樣的神色,他執(zhí)拗而悲傷的重復(fù),“他也不會帶我走。” 詹姆斯感受到一股推拒的力量,他知道這段被保存的思維已經(jīng)來到了最后。也就意味著,他此刻靜靜在他面前睡著的長官,已經(jīng)永遠(yuǎn)的離他而去,再也不會醒來了。 雨又一次變大了,將他們腳下的路都變得泥濘。霍華德一邊嘟囔著該死的士兵到底跑哪兒去了,一邊叫人四處尋找冬日戰(zhàn)士的身影。他們得盡快結(jié)束回到安全的地方,否則暴雨會卷起這堆被挖掘松散的土堆淹沒他們。 霍華德終于在最深處的那間實驗室找到了士兵,他不耐煩的跨過去,來到低垂著頭的士兵的面前。 “嘿,你在這兒干什么……” 霍華德的話沒有說完,他低咒一聲,像是被嚇到了,不可置信的看著士兵的臉。他說過的,他討厭巴恩斯這臺殺人機器,因為他沒有七情六欲,他冷冰冰的,甚至透出一絲殘忍。霍華德恐怕就連士兵最重要的人離他而去了,他也不會有絲毫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