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躊躇，猶豫許久，仿佛是在下了什么重大決定似地。豁出去道：“好吧好吧，我錯了，我錯了可以了吧？”這世上還有比他更窩囊的師傅嗎？

    幽然悶不做聲。

    “好了好了，頂多我以后不這么做了，行了吧！”窩囊就窩囊吧，可她能不能不要再用這種眼神看他了？

    “是呀然然……顧老這么做，也是為了你好呀。”北門小心翼翼道。顧老朝他拋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沒錯，雖然過程和結果都不怎么樣……”穆毅扯了扯嘴角，勉強道。但立刻收到顧老的兩個白眼。

    “算了吧姐就……”佑尊也說道。看在自己終于手刃仇人的份上。

    、

    幽然看著他們，噗嗤一笑。“干什么啊你們，我又沒生氣。”

    咦？眾人傻眼。

    幽然撲上去，親密的擁住顧老的臂膀，撒嬌道：“我沒說話，沒表情，可不代表我生氣呀。”

    “那你是……”

    “我開心！”幽然神秘的笑著：“因為我終于知道，要怎么才能讓玄默不要去介意那些有的沒有的了。”

    ……

    軍營，羅玄默帳營里頭。

    慕容宇屏退左右，只獨獨剩下他，云止和玄默三人圍著一張地圖，苦思冥想著破敵妙計。

    “你不能進去！”門口突然傳來龐公公的驚呼。

    “怎么回事？”慕容宇不悅的揚聲問道。這些天來跟北雪國的戰役已經讓他煩心透了！

    “給我閃開！”一聲怒吼，佑尊盛滿怒氣的闖了進來。“羅玄默你給我出來！”

    “佑尊？”羅玄默轉過輪椅，看他一副快要抓狂暴走的樣子，不禁皺眉問。“怎么了？”

    “天殺的你竟然還有空在這看什么狗屁地圖？！jiejie都快死了！”

    “什么？！”兩個男人頓時已經。“怎么回事？！”羅玄默驚問。

    “還不都是你！自從上次jiejie跟你去了勞什子的衡雪山一趟，回來之后，她心情就一直很不好！這些天，為了怕我們擔心，她每天都出去散步。可是今天卻被青原和白祁兩個人帶著一大群武林人士圍攻，jiejie寡不敵眾，受了重傷，還——”

    “快帶我去看她！”不等他說完，羅玄默便搶先急著道。

    咦？這么快？佑尊一怔，回過神來，便立刻背起他就朝天下第一樓方向奔去。……真是的，他很辛苦才背下來的臺詞還沒有說完呢！

    羅玄默他們離開大帳后，原本還是一臉黃色的慕容宇即刻便冷靜下來，甚至嘴角還添上一抹笑意。

    身邊的龐公公看了，甚為不解。“陛下，您怎么……”

    “怎么不慌了？呵……那是因為，他精心安排了整整三年的戲碼，今天，終于可以上演了……”

    明明，是值得高興的事。可他卻是滿心的苦澀和失落……龐公公在邊上看著，也不禁嘆息……

    ……

    剛到天下第一樓，羅玄默便發現了今日不同于常，顯得特別凝重的氣氛。

    佑尊背著他上樓，前往幽然的房間。遠遠地，便聽見了從幽然房間的方向，傳來的哭聲……

    心中一緊，疼痛無法言語。

    佑尊背著他，沖進房里。羅玄默便看見床前圍著一堆哭泣的女人。一名他不曾見過，但常聽幽然閑暇聊天時提起的女人冷君姮。如姨，湛海兒，青絲，秋蝶……師傅和北門坐在邊上，神色落寞。曹磊雙手捂臉，不知是什么表情。而顧老……他背對著眾人，靠窗而立，肩膀不停的顫抖……

    一瞧見羅玄默，女人們便壓低了哭泣的聲音，紛紛退開，讓出空間給羅玄默。

    于是，他便看見了，那個坐在床上，面無血色，眼神空洞的人……

    佑尊將他放置床邊，然后便退開了。

    羅玄默疼惜的看著幽然，視線往下，瞧見了小腿部，本該突起，此時卻平坦無物的薄被……他大驚失色！

    “這是……怎么了？”他的聲音也帶著顫抖！

    第四十八章 和好如初

    “斷了……你沒看見么？”幽然開口，蒼白的臉上滑下淚水。她眨眼，望著他，凄慘的笑著。“我想我終于知道，你受傷時的心情了……”

    “不……不會的！”他激動道：“怎么會呢！顧老，顧老你為什么不救她！你為什么不救她！”

    “怎么救？”冷君姮凄然開口。“她雙腿中了奇毒，沒有馬上服下解藥，就必須得砍下雙腿，否則劇毒將會侵入五臟六腑，到時……”

    她話說到一半，便讓如姨拉出去了。

    “讓他們說說話吧。”

    于是，一個個，都開門出去了……

    羅玄默依舊不敢置信。“怎么會……”

    “誰知道呢……”幽然冷笑。“你現在來做什么？看我笑話嗎？”

    “不！然兒我沒有！”

    “你走！離開這里！我不要你的同情，你給我走！”她像是發了瘋似地，拼命推開他。

    “不要！”羅玄默一把拉她入懷，不管她是否掙扎。“我要在你身邊陪著你！”這段時間是最難度過的時刻，他經歷過，他懂。所以，他要陪著幽然！

    “陪在我身邊干什么！陪我度過這最艱難的時刻然后再離開我嗎？那你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陪著我！”她感覺到他的身子一僵，冷笑一聲，輕易的掙開他，“怎么？我說對了？你是這么打算的吧。”

    他不自覺的避開幽然的眼神。

    “我說對了是不是？”眼淚一顆，一顆的掉下來，她神色凄然。“你早就不愛我了吧……三年的時間，足以讓愛情磨滅干凈，我居然還在妄想……呵，我腿好的時候你都不要我了，現在我是個瘸子，你還會要我嗎？”

    “然兒不是的！”

    “你想留下來陪我，也只不過是因為你同情我，你可憐我……可是我告訴你，我幽然不需要你的可憐，你給我出去！出去！”

    “誰說我是在可憐你！”他怒吼，心中藏著的一切話今日再也忍耐不住了。“我也愛你，可是我能跟你在一起嗎？若是三年前，我可以很干脆的跟你說，我要跟你在一起，一輩子不離不棄！可是我現在還可以站在你面前坦蕩的說，我能給你幸福，請你嫁給我這句話嗎？！”

    “不能不能不能！不能你知不知道！不管我有多喜歡你，不管我有多想親近你，跟你在一起，可是我不能！因為我根本就不能給你帶來任何所謂的幸福！”

    “可是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又知不知道，什么對我來說才是幸福，才是快樂！”幽然失控道。

    “那是因為你現在只是一時沖動！然兒，我記得很清楚，在決絕崖底的時候，你曾跟我說過，沒有理智的愛情是不對的。因為一段婚姻，要顧及的不僅僅是愛情，還有很多不同的因素不是嗎？”

    幽然沉默。

    他續道：“不跟你在一起，不止是因為我擔心，我自卑。我也在考慮很多事呀！我們不該這么不冷靜，不是嗎？”雙手撫上她的臉龐，他淡淡笑著。

    一口氣說出所有心里話的感覺，真的很痛快。

    “可是……如果除了你之外，誰也不會給我幸福呢？”她眼睛一紅，又要落下淚了。

    “不會的……人的生命有好幾十年，以后一定會再遇到更好的愛情，不是嗎？”他像是在勸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那……如果沒有了呢？”她再問。“你有沒有發覺，你現在跟我說的話，都是我以前跟你說過的？”

    羅玄默垂眸。

    “我就知道……”她的語氣，像是在責怪，但更多是在自責。“那，玄默，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一句話？”

    “恩？”

    “我們不是神啊……我們不能預知未來。所以我們不能夠知道，到底在未來，我們是否還有機會能夠得到一模一樣深刻的愛……所以，現在這一刻，我們不該努力去爭取嗎？”

    “……”

    “現在努力，或許將來在我們面前的不是絕望，而是大家都期待萬分的幸福呢？可若是我們就這么放棄了……將來，我們誰還能夠肯定，還能碰上另一個幸福的機會呢？”

    “……所以……是一半一半吧……”不管怎么選，都是一般可能幸福，一般可能……

    “可是最后一個問題，我們彼此心中，都已經有了答案，不是嗎？”

    “……”有答案了嗎？或許是吧。他早已認定了一個人，將來，也絕不可能改變。而她……

    “你不會改變，我也絕不會改變！”她眼神璀璨如星，堅定道：“因為，我是魔女。”說一不二，一生，只愛一個人！

    “然兒……”他緩緩俯下身，正要吻住她的唇……

    啪啪啪……

    大門突然被打開，剛才走出去的人又回來，擠滿了整間房，正熱烈的鼓著掌。甚至還多了兩個人，居然是慕容宇和云止！

    兩人一驚，立刻分開。

    “丫頭，你說的好！我以你為榮！”顧老歡呼道。

    眾人歡笑著，打鬧著。“好啊！這樣就不免我們辛苦做戲了！”佑尊松了口氣道。

    做戲？羅玄默皺眉，幽然垂眸，秋蝶立刻給了身邊的佑尊一肘子。佑尊悶哼一聲，有苦卻說不得……

    “怎么回事？”羅玄默問。

    “其實……”幽然緩緩掀開下身的薄被，露出床上早已準備好，放置小腿的暗格……

    羅玄默瞇起眼，一陣怒火上騰。“你騙我！還有你們，串通好了一起騙我？！”

    “如果不是這樣，你又怎會說出自己的心里話？”穆毅道。“平時我最不喜歡的就是做戲，可是這一次，我聯合他們做戲給你看，還不是為了你跟丫頭嗎？”

    羅玄默沉默不語，一種被欺騙的感覺涌上心頭。

    “你這樣子是什么意思！”穆毅氣極，抬手就要打下，卻被幽然制止。“行了穆叔！玄默，你是在生氣我騙你嗎？還是因為我沒瘸而生氣？如果兩者皆有，那我現在就砍斷自己的腿！”說做就做，她拔出腰間的雪葉劍——

    “你做什么！”羅玄默大驚之下，竟直接用手去抵擋。

    鮮血直流，也將他的怒火消散。嘆息著看幽然手忙腳亂的幫他止血，心中嘆息，不顧當著多少人的面，也不管自己的手受沒受傷，一把擁她入懷。“對不起。”他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我錯了……我答應你，不管怎樣，我都會照剛才說的那樣，跟你一起努力！”

    第四十九章 倉惶落跑

    清晨，羅玄默從夢中醒來，緩緩坐起身，聞著空氣中的飯香，迫不及待的起身——

    慢著！等一下！

    “然兒！！！”

    “怎么了？”幽然慌慌張張的從外間跑了進來，連帶著引來天下第一樓里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