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瀚墨，這地方的荒涼程度，你賣到猴年馬月去呀。”進了九月，夜間的風就帶了些涼意，孟萱撫著胳膊說。

    “賣不出去就算了，反正這些貨也不值多少錢，都已經回本兒了。”有了相機還省下一大筆錢的秦瀚墨，無比佛系。

    這里荒涼且無聊，孟萱都沒勁到一個人跑旁邊練習演技去了，綿綿也問陸明澈：“帶陶笛了嗎？”

    “帶了。”

    “那我們繼續學昨天那個曲子吧！這里都沒有人，太無聊啦。”

    “嗯。”

    吹陶笛不像孟萱演戲，演不同的角色仿佛精神分裂，為了避免引起旁觀還要跑到一邊去練。雖然吹不好有點制造噪音的嫌疑，但在這種本來就沒幾個人的地方，問題不大。

    陸明澈看起來冷漠，教東西卻一直很認真，也挺有耐心。今天沒帶譜子，他單純靠口述慢慢教，先把昨天已經教過的那一段重新教了一遍，要她都吹對了，才教下面的。

    綿綿急于學完整首曲子，奈何大反派非要一段一段來，她只好反復練習第一段，吹了好幾遍，放慢了速度吹，總算沒有出錯。

    陸明澈開始教第二段，他先示范了一遍，然后進行拆解。

    幾個從明苑出來的工作人員被陶笛聲吸引了，往這邊走過來看了看，都是二十來歲的女孩子，發現這邊在賣小飾品和耳環，價格也很便宜，隨手買了幾樣。

    秦瀚墨笑道：“沒想到你們這個陶笛聲，還能招攬顧客。”

    過了一會兒，又有幾個人來買了東西。

    綿綿已經開始練習第二段，生澀地吹到一半，陶笛聲戛然而止：“不好，叔叔，我們快走！”

    秦瀚墨正聽著陶笛聲發呆，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啊？”

    “來不及解釋了！快喊上jiejie，走！”小團子分外著急，她的右眼皮剛剛跳了好幾下！

    然而，到底還是慢了，綿綿才剛把練戲的jiejie喊過來，讓她擔心的事情就已經發生了。

    幾個滿臉橫rou的壯漢兇神惡煞地站在他們攤位前：“你們幾個，上次在鹿河邊搶我們生意還不夠，還要追到這里來搶？老子的財氣都被你們這群倒霉催的給搶走了！”

    秦瀚墨還算臨危不懼，試圖跟他們講道理：“咱們有話好好說，這里大家都能做生意，我們也就做點小本買賣……”

    “要不是因為你們這群癟三，老子怎么可能一個生意都沒有！”為首的人說，“還有那破玩意兒，吹的什么晦氣東西，霉運都被你們招來了！”

    旁邊一個人過來想搶綿綿手里的陶笛，嚇得她趕緊一手抱著陶笛，一手拉著萱萱姐，躲到大反派背后。

    大反派，靠你了！

    陸明澈看了她們一眼，對孟萱使了個眼色。

    秦瀚墨繼續溫和地跟他們溝通：“那這樣，我們保證以后不跟你們在一起賣……”

    陸明澈在旁邊不聲不響地站起來，臉上一派示弱的模樣，似乎他只是個柔弱少年，也只會跟秦瀚墨一樣弱弱唧唧地解釋。

    孟萱趁他們沒注意，抱起小團子就向小三輪跑去。陸明澈掐好時間拉了秦瀚墨一把，秦瀚墨也立刻往車那邊跑。

    幾個壯漢一看這架勢，不再耽擱，集體沖上來，圍攻落單的陸明澈。

    陸明澈神色瞬間轉為冷凝，沒管桌上零零散散的東西，舉起長桌向他們甩去。

    這動作他做得無比熟練，力度掌控得極好，既能短暫地攔住對方，又不至于把他們打成重傷。

    就在幾個壯漢被長桌擋住的那一瞬間，他干脆利落地跳上正好開到身邊的小三輪。

    陸明澈砰地從里面關上車廂門，嘚瑟又拉風的綠皮小三輪揚長而去，留下幾個被桌子砸得頭暈眼花的壯漢，迎著涼涼夜風，覺得腦袋有點疼，還有點懵逼。

    作者有話要說：　　大反派還是有點點厲害的…

    第40章 細末4

    秦瀚墨發揮出了小三輪最大的潛力, 一路狂飆，快拐進家門口時還從后視鏡觀察了一下，確認沒有人跟著才敢開進去。

    一家子直到進了家門, 才算真正放松下來，孟萱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你們沒事吧？”

    “綿綿沒事。”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害怕了，還挺悠閑。

    “我也沒事。”陸明澈看向秦瀚墨, “秦哥好像不太好。”

    綿綿看向瀚墨叔叔，果然，他的臉變得更蒼白了, 血色全無，似乎是強撐著坐在那里。

    “叔叔受傷了嗎？”綿綿擔心地看著他。

    “沒有, 我先上去休息一會兒。”

    秦瀚墨捂著胸口站起來, 微微佝僂著背, 一只手扶著墻往樓上走。看起來比綿綿上樓還吃力。

    大家沉默了一會兒，孟萱說：“他肯定是因為情緒緊張了一下, 然后又跑了一小段。開車都一直是撐著在開的。”

    “就、就剛才跑上車那么一小段路嗎？”綿綿感到吃驚，“叔叔的身體, 真的不用去醫院看看嗎？”

    “他只是最近沒去醫院，以前撐不下去就跑一趟醫院，也沒查出什么病, 就是說他虛，要不開點養心丸，要不喝中藥調理, 如果有感冒發燒再配點感冒藥。”孟萱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叔叔好可憐啊。”

    綿綿抬頭往樓上望了一眼。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可是叔叔，好像連本錢都還差不少的樣子。

    第二天，綿綿再次看到秦瀚墨的時候, 他似乎已經緩過來了一些。

    孟萱早餐特意做了紅棗桂圓蓮子粥，給他補氣血，晚飯又燉了據說很補的乳鴿。

    正好他們剩下的貨昨晚連貨帶桌子都砸了，以后也不用再去做生意，秦瀚墨手頭還算寬裕，可以好好地在家休養幾天。

    接送綿綿的任務暫時落在了孟萱身上。孟萱也會開三輪，就是不太熟練，開得很慢，轉彎都小心翼翼的。

    雖然她臉上很淡定，但綿綿還是看出jiejie開車有一丟丟小緊張。

    大約半個月后，蕭雅琴和林文華打了個電話回來，給他們報喜：“在綿安市又拿了一個第一，除了獎杯，還有五千塊獎金！我們暫時不回來了，直接去省會繼續比賽。”

    手機的聲音外放，大家都聽到了這個好消息，紛紛恭喜。

    “下周六綿安臺會播出這個比賽，你們有空可以去看！”林文華也被蕭雅琴帶得激昂亢奮，“雅琴簡直碾壓其他對手，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他們正遺憾不能看到琴姐的比賽，既然電視臺會播，那肯定會去看。

    到了播出那一天，秦瀚墨繼上一次出事之后，終于又出了門。

    經過這段時間的調養，他恢復到了出事前的水平，走路上樓等都比正常人慢一些，但好歹可以站直了，不用再捂著胸口。

    不過孟萱還是很擔心他的身體情況，不讓他開車，讓他坐副駕駛座，自己開。

    車廂里沒有了那些貨物以后，寬敞了很多。綿綿覺得坐車廂很好玩，抱著一個小板凳，要跟陸明澈一起坐車廂。

    小團子要做什么，一般人是很難拒絕的，尤其是當她用可可愛愛的小圓眼睛看著你，連陸明澈這樣嚴厲的人都抵擋不住：“車廂就車廂。”

    誰也沒有規定淑女不可以坐車廂。

    小三輪的車廂和前座是隔開的，是綠鐵皮做成的一個獨立空間，車廂門一關上，里面就黑漆漆的一片。

    綿綿沒想到坐在車廂里面是這個樣子，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倒是有些像福運星的密室，只不過比密室悶熱。

    “哥、哥？”綿綿在黑暗中，不自覺地壓低聲音。

    “嗯？”

    “沒事沒事沒事，”綿綿連連擺手，想到這么黑大反派根本看不見她的動作，又把手停下，老老實實地放在膝蓋上，“我就喊喊。”

    “覺得悶我就讓孟萱停車。”

    “不用，還行。”

    好在老年活動室也不怎么遠，孟萱的車技有所進步，沒多久就到了。

    綿綿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然后沖進老年活動室。

    現在時間還早，里面人不多，連一桌麻將都還沒湊成，只有幾個人在侃天侃地。綿綿打開電視機，按到綿安臺，沒過多久，就看到了電視臺預告要播出歌唱比賽。

    老年活動室看電視的規矩是，打開電視的人按到哪個臺，就看哪個。好在來這里看電視的老年人都很佛系，雖然很多人對唱歌不感興趣，但聽一聽也沒什么，倒是沒有發生搶電視看的情況。

    蕭雅琴這次唱的歌氣勢十足，高音一出來，幾乎要把電視機震破。

    綿綿怕嚇到上了年紀的爺爺奶奶們，趕緊按低音量，旁邊銀發蒼蒼的奶奶看到了說：“小囡，你按低干什么，就是要聲音大才好聽，我們年紀大了，太輕聽不到。”

    綿綿雙手遞上遙控板：“奶奶你來按聲音吧，但是，不可以換臺哦，這個是我姨姨，我們特意來看她比賽的。”

    銀發奶奶很爽朗，接過遙控板，蹭蹭蹭按到100%的音量：“你姨姨唱得太好聽了，讓大家都聽聽。”

    高音在100%音量的加持下發揮到了極致，旁邊打麻將的都被嚇了一跳，險些把手里的好牌丟出去：“今天怎么沒放四大名著啊。”

    有牌友回頭看了一眼，他見過鹿鎮區的歌唱比賽，認出來蕭雅琴，科普道：“這人是咱們鹿鎮的冠軍，去綿安比賽了，大概是想宣傳宣傳吧。”

    “宣傳也不用那么重吧，耳朵都要震聾了。”

    “那就是你不懂了，這個叫高音，越高越厲害，這說明咱們鹿鎮的冠軍特別厲害。”

    “……”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這個鹿鎮出去的冠軍歌手，高音特別高，特別地厲害。

    綿綿他們雖然早就知道琴姨是第一名，但是看到主持人宣布的時候，還是異常激動。畢竟這一次是在電視里頒獎，全綿安的人都要知道她姨姨是第一名啦。

    “琴姐真是沒看出來，她贏得好輕松啊。”孟萱忍不住感慨。

    “確實，以前從來沒聽琴姐唱過歌，我還以為她不會唱歌。”秦瀚墨也被驚艷了。

    陸明澈淡淡道：“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到綿綿這里，就是——“姨姨好帥！！！”

    很多老年人都不太看得懂電視，他們甚至只會鹿鎮方言，連普通話都不怎么聽得懂，只是理所當然地覺得第一就是最好的。

    他們得知小朋友的姨姨是整個綿安的第一名后，連連夸獎：“唱得真好啊。”

    “這個女娃娃給咱們鹿鎮爭光了。”

    “明天還有這個比賽不，我明天還來看。”

    得知明天沒有了之后，他們還很遺憾：“只能繼續看四大名著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幼兒園雙休，綿綿不用上學，還是跟著大反派去片場。

    這些時間下來，特技隊的哥哥們都對小綿綿很熟了，這天中午，大家打戲拍得很累，幾個大哥哥主動去把整個特技隊的飯領回休息區，休息了整個早上的綿綿跟著一起出去散心。

    大哥哥們力氣都很大，年紀也都比大反派大一些，他們輕輕松松拎著全隊的飯走回休息區。

    半道兒上，迎面走過來幾個身材魁梧的壯漢，也穿著戲服，綿綿一看，嚇了一跳，趕緊往一個大哥哥身后躲，隱藏住自己的小身板，不被那幾個人發現。

    一回到休息區，她就直奔大反派，小聲說：“哥哥，我看見那天晚上擺攤的人了！他們好像也是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