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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花間色在線閱讀 - 第223節

第223節

    褚鄴這才明白,低頭應了聲,“是。”

    “你想做帝王了嗎?”

    褚鄴大驚失色,卻見明謹轉過臉,不冷不熱問了一句,“想不想坐我這個位置?”

    褚鄴本來惶恐跪下,但他沒有,因為他知道對方不喜歡太卑弱的人。

    能入她眼的,必須是無雙的翹楚,至少不能比蕭容遜色。

    “只要是您決定的,我都可以接受。”

    明謹淡淡笑了下,單手抵著臉頰,似笑非笑瞧他,“若我跟你只能活一個,你怎么選?”

    是要殺他了么?

    褚鄴垂眸,“十五年前我就該死了。”

    察覺到一開始明謹就自稱“我”,他也把稱呼換成了“我”。

    那一時,他恍惚決定他們之間沒有身份之別。

    “沒有該死的人,只有不悔的抉擇。”

    她深深看著他,似乎在猶豫什么,又在思量什么,他不懂她的眼神,只覺得她看穿了自己的心臟跟靈魂,仿佛……

    “姚遠是我殺的,你恨嗎?”

    褚鄴身體微涼,但最終還是回應,“恨。”

    他的眼底紅了。

    像是經受了無窮大的痛苦。

    明謹卻不再看他,只輕輕道:“若有所得,必有所失,他為你計量的,你放不下,那就只能失去一些你想要得到的。”

    啪嗒,她將一盤魚餌盡數倒進池子里。

    “準備下接我的位置。”

    “出去吧。”

    三個月后,明謹傳位于褚鄴,而后施施然離開了都城,沒人再知道她去了哪里,很多人都以為她走之后,昭國朝廷會內亂,比如褚鄴跟蕭容會有廝殺,但沒有。

    蕭容一如既往該領兵領兵,該交權交權,也不成婚,閑云野鶴一樣,只是偶爾假期長了,會往都城外跑,但不知為何,新帝褚鄴反而因此越愛委派他重任,非要把他綁在都城跟邊疆,讓他分身乏術。

    日子久了,有些人就品出一些滋味來了,卻是不敢多說。

    終究是不能說的隱秘。

    一如她走那一天,褚鄴含淚站在宮城最高的閣頂,望著遠方怎么也看不到邊的山河世界。

    他不是不知道當年殊王跟姚遠所謀,但很多年后他才明白姚遠為何如此謀。

    因為看穿了年少的他難以控制的心悸,違背了禮法,觸犯了他父王的禁忌。

    仲帝不死,他必死。

    謝明謹若在宮廷,他也會永遠跟姚遠一樣,一輩子都困在可望不可得的痛苦之中。

    或許,她也知道,很多年就知道了,只是沒說。

    到如今,他都不知為何她對自己如此寬容。

    第252章 結局 (上章251,今天結局,編輯讓我給個番外結束,看改天)

    ——————

    有人說,當今的縉帝既不像歷代的君王那樣或狡詐,或勇猛,或陰冷,更不像他的父王仲帝那般隱忍又殘忍。

    冷淡,但頗有君子之風,只是風雨時又有雷霆之怒,頗像江湖俠客一般豁達而不拘小節,堅毅而不失寬厚。

    說起來,這是極完美的君王氣度。

    但時日久了,一些當朝老臣又總覺得這位縉帝其實更像是兩個人的結合——曾經的謝明謹,后來的謝明謹。

    為君王手中扶持而成長,為君王座下恩威而茍生,為君王舍天下而承天命。

    這就是縉帝,但他也是孤獨的,孤獨到國事之后,再無個人私事。

    無論后宮,無論子嗣,他平靜如秋水,孤獨似冰川。

    但大抵上,君王總是孤獨的吧。

    仲帝是最可憐也最任性的君主,可他到底憑著任性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而不能任性的人,最終也只能守著這萬里河山,空看日月星辰。

    內外總有風云,從無平靜之江山。

    但是否還會有人念想起當年的那個人,那些事?

    不管如何,她終究是走了,也許再也不回來了。

    后來,本固守在都城的謝明容也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接管她位置的謝至臻跟非謝家人但更似謝家人的謝之檁以及經受過波瀾而成長起來的下一代依舊在朝堂跟軍部耀眼摧殘。

    仿佛謝家的血脈本該如此。

    強大,克制,耀眼,不曾屈服。

    這就是世代,也是王朝更迭的魅力,也無人知道謝明謹走的那一天,帶著謝明容跟接管了明謹手下生意網絡而早已在都城各地開了無數飯館的謝明月上了白衣劍雪樓。

    這是她自登基后第一次上山,仿佛此刻她才有資格走在這清雅小道上,也能心無旁騖履行十五年前許下的諾言。

    跟著她們的還有大毛,不過它貪玩,在林子里霍霍了不少山禽,雞飛狗跳的,正在練劍的梨白衣不由收劍,往下眺望,看了好一會,回身進去煮茶。

    等明謹她們到山頂,茶香正好。

    謝明容道了謝,看了一眼這些年來沉穩了許多依稀有幾分琴白衣氣質卻又更堅毅的梨白衣。

    但后者如舊,氣質依舊純洌如山中青梨花。

    “你這是……突破了?”

    梨白衣聞言,微微驚訝,看向明謹,“你教她習武了?”

    莫怪看著年輕了許多,依稀復原了當年謝氏長姐的風采。

    明謹還沒說,坐沒坐相的明月就咬著果子嘟囔道:“大姐年紀大了,不好弄,不像我,我推骨一次就可以了。”

    永遠學不會優雅言辭的謝明月依舊得了謝明容端方冷然的一瞥。

    明謹轉著茶杯,卻是淡淡道:“你推骨一次,可以給她推骨三次。”

    明月一愣,“啥意思,我習武天資不及她啊?”

    她一直以為自己比明容好啊,是個武學奇才。

    明謹:“不是,你胖。”

    明月囧了下,撲過去要掐明謹,但明謹淡淡給了一個眼神,后者頓時慫了,一轉方向,撲到明容身上。

    “大姐,她兇我!”

    明容無可奈何,攥著她,提出能不能讓自己兩人在白衣劍雪樓住幾天,接受下天下武林之至地的武學熏陶。

    梨白衣自然樂意,應允后,兩人被劍雪樓的其他弟子帶走了,留下明謹跟梨白衣兩人。

    十五年,本來庇護君王身邊的白衣劍雪樓再無人隨駕君王側。

    梨白衣跟明謹也有許多年不見了。

    “聽說你苦修去了,怎么沒去渡海?”

    梨白衣抬眸,道:“師傅說放下了一切的人才有渡海的決心,我還做不到。”

    明謹瞧著她,涼涼道:“放不下我么?”

    為君王多年,她的一言一行都自帶威嚴,哪怕她刻意弱化,也尤有幾分攝人的滋味。

    畢竟也才剛卸任。

    但……似乎又似曾相識。

    本來還有些緊張的梨白衣恍惚了很久,終究紅了眼,點點頭,沒有否認自己內心的偏執。

    “大抵是吧。”

    她既無法找到再陪伴昔日友人身邊的理由,又放不下往昔。

    多少練劍的日月,她都深刻清楚自己的決斷——假若那位女帝會遇到危險,她一定還是會如同從前一樣,二話不說,提劍便去。

    哪怕當年的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世家貴女,后來的她是一人斬斷大荒武道的昭國武道第一人。

    “都快上善若水了,還不渡海,讓當年的前輩們情何以堪?”明謹問她。

    梨白衣一時不明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明謹卻沒明說,至少喝了茶,伸手撫了梨白衣的腦袋。

    后者如今也早過了年少青澀的摸樣,卻仍舊被她當小meimei看。

    大抵是因為梨白衣心性從未老去,依舊是年少至純。

    但明謹……她已經歷太多太多,心懷山海,可比日月。

    明謹走了,去見書白衣,梨白衣還在原地沉默思索。

    她到底什么意思啊?嫌棄自己還沒上善若水?還是不悅自己十五年都沒去隨侍左右?

    ——————

    后院僻靜,依稀可以聽到崖對面的峰頭有一些白衣弟子在練劍切磋,也可聽到閣內的謝明容兩人本著半吊子的武學知識被白衣劍雪樓的白衣兒郎親自輔導。

    “你這是要帶著她們走了?”書白衣從后面走來,笑問道。

    明謹回頭,淡淡一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日子要過,她們想怎么樣都可以。”

    年紀不小了,不成婚,想到處走走,習武健身,做生意,這些都可以。

    書白衣看著她良久,嘆道:“十幾年前世人以為看盡了謝明謹的命,十幾年后,其實又都看錯了。”

    “你要的不是天下,也不是成就謝明謹獨立在身世之外的價值,而是為了一種信念。”

    十五年前,下了祭臺的書白衣是有些遺憾跟感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