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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花間色在線閱讀 - 第165節

第165節

    蘇太宰喝著茶,淡淡道:“等你。”

    蘇慎之心中有些緊張,面上不顯,笑著道:“爺爺有事?讓人去差遣我就是了,讓您這樣等著,我實在罪過。”

    “回來說也一樣,畢竟你不去,我也不知道你去了那些人的聚會,說吧,是不是一群人在探討如何剿滅謝遠?”

    蘇慎之無奈道:“是,可我沒有同意。”

    “同不同意沒關系,重點是你參沒參與。”

    “……”

    在這樣的目光下,蘇慎之垂眸,突道:“爺爺,我也只是像讓昭國更好更強,而謝遠這樣危害王權的權爵,于昭國只有危害。”

    “他如今打退了大荒,便是定鼎首功,昭國沒有卸磨殺驢的政治傳統。”

    蘇太宰起身,長袖輕擺,負于身后,正要走過。

    忽聽到低頭的蘇慎之低低一句。

    “其實也不是沒有。”

    “先帝那會……”

    蘇慎之還沒說完,蘇太宰頓足在他身邊,雖年紀大了,但身姿清揚如綠竹,但目光如清淵。

    “這個朝堂還不是你說了算,就別cao心上個朝堂的事了。”

    “什么時候等你到三品再說。”

    蘇太宰走了,蘇慎之咬咬牙。

    再天才絕頂又如何,

    既比不過自己爺爺縱橫一個時代的才華。

    也比不過謝家從三百年前打下的功績。

    更比不過謝明謹這種一出生就文武全才的天賦。

    他諸多算計,如今那謝明謹在邊疆殺個大荒宗師,殺幾個塞外大將,朝野內外就對她贊不絕口。

    民間對謝家也轉了風向。

    那么多算計啊,都破了。

    “仿佛,也只能等那謝遠自己犯錯了?”

    蘇慎之低頭,想到自己掌握的那個秘密,笑了。

    還好,他也不是沒有準備。

    第206章 風雨欲來

    謝遠還沒班師回朝,都城碼頭卻有一艘船靠岸,而甲板上一個面帶怯怯抱著包裹的青年看著番話的都城,咬咬牙,下了船,融入人流之中。

    兩日后,這個青年攔了蘇太宰的車架,剛接跪下了,用了此生最大的嗓門控告一個人。

    民告官,而且越了無數階,直接告了當今最有權勢的權爵。

    謝遠。

    “草民乃葉利之子葉勛,父親曾告訴我,謝遠三年前與他合謀污蔑前任軍械坊長官林育臣,導致他被奪職下獄,后助他上位,此后他們把持軍械坊利益,劣制軍械,替換優質精鐵等物資,從中謀取暴利,如今,謝遠為了掩蓋事實,趕在朝廷稽查隊之前將我葉家滅口,為的是殺人滅口,將他的罪名抹去。”

    整條街道都震動了,議論紛紛,蘇太宰卻特別冷靜,只是微微皺眉,“你若是葉利之子,那些人為何不滅你的口,還能容你到都城?”

    葉勛見蘇太宰似乎不信自己,有些急了,咬牙大喊:“因為我是私生子,無人所知,是以那些滅口的人并不知我的存在,父親他怕會有這一天,所以提前告知我真相,并給了我他當年跟謝遠密謀的信件證據,在這,你們可以查查這上面是不是他的筆跡!!”

    他從袖口掏出密信,當街遞給蘇太宰。

    “蘇大人,我知道您是最好的大官,您一定會秉公執法,將謝遠懲治的,是嗎?”

    蘇太宰看著他,好半響沒有說話。

    而葉勛也一直跪在地上,手捧著那一疊密信。

    ——————

    明謹聽著都城來的消息,她自己正在尋找謝遠,她不知道他在哪,準備做什么,驟得到都城的情報,良久不語,后面才將情報壓在了桌子上,細白的手指按著白紙黑字。

    “他沒做過。”

    她太了解他。

    “軍械坊的利益只有兩種,一是倒賣,固然暴利,但謝家祖產生意里面不乏正當的鹽鐵買賣,既安全又暴利,不必沾染這個。二得到造軍械的資源,轉移后自造軍械,但我父親手頭有過了明路的烏甲軍,沒必要。”

    “如果沒有必要的利益,他不必沾染軍械坊,那密信有問題。”

    拓澤也覺得是這個道理。

    謝家什么根基,根本不需要做這樣的事,但那葉勛把事兒說得跟真的一樣,如果謝遠真的跟葉利合謀,那么此后軍械坊的事情就可以推到他身上。

    這是官場很常見的路數,但何難破解。

    墻倒眾人推。

    拓澤想到這里,問道:“里面可提及那位蘇太宰可接了這訴告?”

    “接了,沒接的話消息就不會傳出來,因為那個葉勛一定會被處理掉。”

    “那蘇太宰……”

    明謹輕按眉心,道:“那個葉勛很會找人,找了一個有能力,且會秉公辦理的人,這個案子只有他敢接,也會接。”

    拓澤皺眉,“他還是蘇慎之的爺爺,是不是也……”

    “不會,他是歷經兩代的老臣,為國鞠躬盡瘁,也從來不貪污枉法,亦不攬權奪勢,到了他這個官位跟年紀,不像蘇慎之還有些年輕人的激進天真,為了利益可以貿進——其實這個階段出手就是貿進。”

    她都看出謝遠打退大荒是多大的功績,而在這個時候,朝廷為了一個罪臣的私生子控告就去對付謝遠,只會給天下人一種謝遠功高蓋主就要鏟除她的意思。

    朝廷不會這么笨的,也會讓君王的史評抹上重重黑暗的一筆,更會讓其他人日后不敢立功,后果會很嚴重。

    除非有足夠大也足夠鐵的罪名,否則朝廷不會貿然出手。

    “可是,他跟謝公也有利益沖突的不是么?他們都是閣部的重臣,如果沒問題,蘇太宰任期到了,便是謝公權力最大,可以問鼎閣部。”

    明謹微偏頭,道:“我父親不會成為閣部魁首。”

    拓澤驚訝,這是?

    “褚謝當年共同打完天下建國有舊約,定下當時的幾個權爵世家絕不能有人掌閣部魁首之權,因為世家爵權跟閣部重權只能二選其一,若是兼備,定成禍患,這是為了確保褚氏的天下安定。”

    拓澤:“褚氏這一招也厲害,其他家族竟然也同意,不過他是主君,也只能同意。”

    明謹表情有些微妙,搖搖頭,“不是褚氏定的,是我始祖。”

    拓澤錯愕。

    明謹垂眸,淡淡道:“謝家克制,這恐怕是祖傳的規矩。”

    謝家規矩特別多,那么多世家,就謝家條條框框無數,而在他看來,他的主上恐怕是唯一將它完全恪守的謝家人。

    那謝遠呢,他也會恪守嗎?

    似乎在主上看來,他會堅守這個規矩,所以他不會去摸閣部的魁首位置,否則以蘇太宰即將致仕的年紀,

    拓澤一時說不出話來,

    說完,她看向拓澤,“閣部下一屆的魁首應該已經內定,并非我父親,而是這些年最為擁護王權的余閣老,我父親已經同意,所以皇后跟翎妃那兩邊才會懷疑余閣老也跟我父親有關系,怕他軍權跟政權兩把抓,權勢滔天,為了拉攏他,君上會讓我進宮,保不準還得挪個后位,畢竟君上當年勢弱,為了穩固扶持他的朝臣,除了蘇家,包括往后,乃至那些妃子,十有八九都是那些朝臣家中所出。這是歷代君王后宮跟朝堂慣有的伎倆。”

    她是用的反推,猜測閣部內定結果,也猜測她的父親做了讓步。

    這才有君王跟王后寵妃的連貫反應。

    “那這樣一來,蘇太宰完全可以不接這個案子啊。”

    “他不接,閣部名聲過不去,清流會抗議,他接了,就能制止其他人胡來,該怎么查就怎么查,目前,蘇太宰應該是這樣的心態。”

    拓澤捕捉到了她面上的猶疑。

    “那安排這個葉勛的幕后之人呢?又是什么心態?”

    明謹靠著椅背,手指輕點額側,若有所思,“是啊,蘇慎之又是什么心態呢,他畏懼自己的爺爺,又極為了解他的爺爺,明知道他會詳查,也一定可以查出真相,到時候還是讓我父親輕松脫身,何必呢。”

    “要么他是想借著自己的身份插手其中,做些文章,但以我的判斷,只要蘇太宰沒出問題,他再插手,捏造的后果最后也會被打回來。”

    “所以,他是想讓他的爺爺出事嗎?”

    明謹忽然抬起臉,目光銳利。

    拓澤倏然心驚。

    若是蘇太宰出事,所有人都會懷疑謝遠做的,一個葉利,還是一個軍械坊前任長官,別說是污蔑的,即便是真的,以謝家跟謝遠的權勢,最終也不能將他徹底弄死,對于謝遠這樣的對手,要么不出手,要么就得是雷霆致命,否則后患無窮。

    蘇慎之絕不是那樣的蠢貨。

    葉勛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殺招是蘇太宰。

    后者一死,造成的后果才足以讓謝家顛覆。

    朝廷跟民間的怒火會蓋絕整個謝家。

    那時候,朝堂才有足夠的理由去處置謝遠。

    “不過這樣一來,蘇慎之也得有巨大的損失,畢竟就算他再天才,這一路的官位亨通,也跟蘇太宰的庇佑有許多關系,失去他,等于失去蘇家頂梁柱,他又還沒入主中樞,這等于自損八百傷敵一千,以蘇慎之的性格絕不會做這樣的買賣——除非,除掉蘇太宰本身也是為了保全他自己。”

    明謹起身,面色冷峻。

    蘇太宰應該看穿他這個孫子的面目了,接下來定會細細詳查,要大義滅親了?

    仿佛聽說當年蘇慎之的父母就是有問題的,被蘇太宰果斷處理掉了,當時朝野震動,她曾聽祖父跟謝遠談及過,那時候兩人的神色很復雜。

    “主上,要不要現在就聯系都城那邊的人聯系蘇太宰?”

    “可能也來不及了。”

    明謹看向窗外,外面忽然轟隆作響,竟是雷鳴。

    又要下暴雨了嗎?

    可是她還沒找到謝遠。

    而蘇慎之卻已然要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