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這一次的場景其實并不復雜,事情已經(jīng)走向尾聲,一切基本都已解決,兩人再無秘密,在這一輪月光下景禾終于不用再痛苦地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溯回,季海瑤也看到了對方曾經(jīng)受過的一切苦難和折磨,坐在月光下與對方對視著沉默。 她需要做出選擇。 往前一步就是她現(xiàn)在的生活,她回歸正軌,男二號就是代表她的新起點,而景禾則是她不小心丟掉的過去。 后退一步她可以執(zhí)起初戀的手,陪他分擔痛苦,讓他所有的掙扎不化作虛無。 但這個選擇本身也很殘酷。 因為從一切的本身說,她不過是一個不知情的人,如果心再冷一些,并不需要對這個事故負責。 但她最后還是沒有。 她選擇了面對過去,即使一開始也許是痛苦的。 景禾在月光下試探著再一次勾起季海瑤的手,像多年前讀書的時候,也像無數(shù)次他被溯回折磨得快要崩潰的夜晚里幻想的那樣。 “我們回去看一看吧。”季海瑤聲音有點啞,但語氣還是平靜的,“我有點……想念以前的東西了。” 她沒有再問對方苦不苦,過得是否很壞。 “嗯。”景禾說,“走吧。” “對了,我還有點想看看小川……”季海瑤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上次遇到他,感覺都陌生了不少。” 她對景禾說:“他不會不喜歡我這個jiejie了吧?” “他哪敢啊。”景禾開玩笑說,“不過這些年他的性格也確實變了不少。也怪我對他關(guān)注太少了……算了,說好了不聊這個的。” 這是一個長鏡頭,兩人要一直沿著這條濱海觀光路上走,直到他們在盡頭遇到了剛才提到的景川。 這條路是他們曾經(jīng)一起走過的,但季海瑤和景禾沒想到能在這里遇上他。 兩人還在發(fā)愣,倒是景川先打破沉默,很自然地跟兩人打招呼:“啊,哥,還有瑤瑤姐。” 他的語氣聽上去跟多年前也沒有太大變化,甚至那種天真的語調(diào)也還在。 他像多年后第一次見到季海瑤時那么叫她,露出一個笑。 季海瑤一直是把他當作家人的,看到他這樣終于放下心來,連連點了好幾次頭,笑瞇瞇道:“在就好。” 景川還是那樣,他不知道自己的哥哥經(jīng)歷了什么,這些年也不過是順著自己的人生軌跡繼續(xù)行進,那種清朗的少年感一如既往。 就好像他還是那個撞見了自己哥哥早戀嚇得不知所措的男孩子,然后咬著牙還要幫他們打掩護。 歲月有時殘忍,有時也溫柔。 季海瑤和景禾決定將這件事永遠地瞞住,就當他們做了一個夢,就當他們從畢業(yè)那年起就沒有分開過,一起經(jīng)歷過那么多年也依然相伴左右。 那個看上去有點呆的弟弟也是一樣。 他永遠不會知道這些,永遠天真,永遠真誠。 “卡!” 容久中氣十足的聲音回檔在整個片場,這一聲過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氣,各家的助理開始上來遞東西,演員導演副導演都開始湊在一起看回放。 因為這場戲很重要,又是長鏡頭,即使看上去不難,但所有人都做好了拍十條不過的準備。 陶樂是那個最緊張的,他手心的汗都快要把捏著的水焐熱了,又不敢咋咋呼呼上前去。 大家都聚精會神盯著監(jiān)視器,大氣也不敢出,直到容久嘴里輕飄飄一句“過了”,一秒的沉默之后,大家才開始歡呼起來。 誰也沒想到這場戲居然可以一條過。 “砰——!” 在方臨還在從角色里抽離的時候,場記拉開了一個隨身煙花,五顏六色的彩條噴出來落在方臨身上,一束花很適時地遞了上來—— “恭喜殺青!” “恭喜殺青——” “解放了解放了!” 方臨這才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他是真的忘了這是自己的殺青戲,也忘了這場戲過后自己就要離組,結(jié)束這場短暫的旅行。 楚琛開始大笑著過來道賀,容久也沒板著臉了,藍佩柔眼梢彎下來說小川弟弟以后有需要什么可以找我,焦?jié)蓜t對他道謝說跟著你真的有不少進步,你也不要再妄自菲薄。 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此刻都是笑著的,沒有因為他此刻的身份而疏忽,他只是劇組很重要的演員之一,現(xiàn)在他殺青了,送上祝福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 “怎么,平時看著挺機靈一個,現(xiàn)在還開始發(fā)呆了。”容久開玩笑地說,“還想多留會兒?不然再重新拍個十條?” 楚琛立刻大叫說“不不不算了算了”,被容久用劇本敲了一下頭。 “挺好的。”這一次容久沒有開玩笑了,“從我當時想用你的時候,就覺得我的選擇不會有錯。” 因為只是一個人殺青,所以并沒有人開香檳慶祝,但現(xiàn)場的氣氛很好,方臨瞥了一眼陶樂,他甚至覺得這人現(xiàn)在比他還要激動。 “那……容導,”方臨終于開了口,“這段時間謝謝您帶著我,那我就先離組了。” 然后他又一一對著向他祝賀的人道謝,楚琛直接給了他一個很大的擁抱,開心地說跟他對戲很快樂,以后還想合作,當哥哥。 方臨笑著跟他開玩笑:“還讓我演你弟弟,你好占我便宜?” 楚琛說沒有的事,主要還是想和你交朋友。 除了方臨,其他人接下來還有戲,正當他要離開劇組的時候,突然有個工作人員氣喘吁吁地抱了束花過來,把他叫住:“哎方臨等等!這兒還有你一束花!” 場記疑惑了一下:“花不是剛才已經(jīng)送了?” “沒,這是別的,”那人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是剛才外面的人送過來的,指名道姓了說要送給他,我還以為是你們誰漏了趕緊拿過來的。” 結(jié)果問了一圈,大家都說沒有額外訂花,容久還靠著椅子笑:“估計是粉絲送的。小方不錯啊,以后再接再厲。” 方臨今晚說了太多謝謝,然后從那名工作人員手里接過花。 這束花明顯更沉一些,陶樂便主動請纓幫他拿了之前那一束,兩人最后一次跟大家告了別,坐上了回酒店的保姆車。 陶樂在車上跟夏奇核對接下來的行程,方臨終于閑下來,看著那一束新鮮的還沾著水珠的花。 他在里面找了找,然后愣了一下,最后把花很鄭重地捧好,全程沒離開過自己的手。 陶樂忙完了湊過來問:“臨啊,誰送的花?野生粉絲?” 方臨搖搖頭,說:“不知道。” “噢,總歸是好的。”陶樂沒追究,喜滋滋道,“你回去好好睡個覺。明天咱們就回去了。” “好。”方臨應了,不再說別的。 陶樂只當他是收到花開心,并不在意,只是覺得他抱著花的姿勢過于小心了些。 不過下車時,他趁陶樂不注意,悄悄把那束花里藏著的小卡片取出來,然后揣進自己口袋里,沒被任何人看到。 卡片上只有手寫的幾個字,祝福也很普通。 但字跡他認得,遒勁有力,他曾經(jīng)跟這個名字出現(xiàn)在同一張紙上。 “殺青快樂,祝好。” 落款是段長珂。 而與此同時,寫著張卡片的人收起手機,飛機開始滑行。 他其實有想過再cao作一下干脆兩人一起回去,或者正大光明走到劇組,用投資方的身份慶賀自家的藝人殺青,總之哪一種都很容易辦到。 但他最后都沒做,只寫了張賀卡。 太麻煩,也太沒分寸。 - 雖然因為航班問題兩人最終沒能打上照面,但方臨的好心情依舊持續(xù)了很久。 回到本市以后他先在家里休息了兩天,然后又去森海醫(yī)院陪了外婆。 據(jù)護工說老人家這段時間情況都很好,有時候甚至能把記憶短暫地保存一兩天,偶爾有一兩次,她早上醒來還能說得出昨天晚上都聊了些什么。 無非就是自己孫子那點事。 護工其實對這兩人的相處模式見怪不怪,也一直覺得方臨估計不是什么真明星,但還是每天都很配合地跟老太太聊天。 這次又聊到相關(guān)話題,方臨終于自信了些,很開心地捏著老人的手說:“可能再過一段時間您就能看到了,到時候可別在電視上認不出我。” 老太太咯咯笑,說臨臨很會開玩笑,不管怎么樣她都能認得出來。 不過她在午睡以后記憶又出現(xiàn)了混亂,這一次的記憶停留在方臨念大學時,那時候她剛患上現(xiàn)在的疾病,整天憂心忡忡,但又不肯告訴自己孫子實情。 方臨也就假裝什么也不知道,像他許多次扮演的那樣。 - 出了醫(yī)院,方臨打車回家,剛打算自己隨便弄點吃的,手機就沒有征兆地響了。 陶樂突然直接彈了個微信過來,內(nèi)容也很簡單。 【大事件!大事件!我快吐了整天網(wǎng)上都是些什么陰間人啊】 “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臨啊,網(wǎng)上那些東西咱們少看啊。要記住以后這種東西多得是,別放在心上就行!改天我請你吃烤rou!】 而夏奇也幾乎在同一時間發(fā)消息過來,說:“小場面,習慣就好。” 這兩人同時發(fā)消息來,估計又是網(wǎng)絡(luò)上有了什么新言論,估計討論量還比較大,這才讓他做個心理準備。 方臨想跟這些人說自己心態(tài)其實遠比他們想象的好,但還是乖乖地都回復了一句“沒事”,這才用自己小號登錄了微博,查看現(xiàn)在的情況。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 因為全劇殺青,作為需要時不時放出花絮來營業(yè)的劇組自然也開始掏自己的存貨,其中兩小時前就發(fā)了一條“探班花絮”。 其實劇組已經(jīng)很謹慎了,絕不厚此薄彼,按照主角戲份剪了各自的花絮拼好放上去,文案是“終于解禁啦,敬請期待,正片很快就來”,看上去又官方又不會出錯。 但現(xiàn)在的網(wǎng)絡(luò)環(huán)境問題,再小心謹慎都不可避免被人別有用心地解讀。 問題就出在關(guān)于景川的花絮上。 當時探班所有粉絲是簽了保密協(xié)議的,承諾所有內(nèi)容要等官方放出來以后才能釋出,所以之前無論是超話還是廣場還算安靜祥和,多半都是各自的粉絲在打卡拿積分水經(jīng)驗,而方臨粉絲少,自然也鬧不出什么花來。 不過現(xiàn)在就不一樣了。 這部劇的關(guān)注度很好,所以除了演員本身自帶的流量外,還有不少不追星只想看劇的人在搓手等著,想要一個好的成品。 于是在這個花絮公布出來后,景川的名字開始頻繁出現(xiàn)在超話廣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