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腸極好？

    男人眼中的墨色化開，眼底深處最終留下了一絲去不掉的暗色。

    簫容景微微一笑，回握住小姑娘軟軟的小手。

    第48章 .  嘆氣昭昭的迷惑

    假期第六日傍晚, 昭昭慢慢吃著面人，和大人一塊回家了。

    晚上，昭昭犯了難, 不知做什么好。

    約摸是在外頭心玩野了, 昭昭對那九連環(huán)什么的興致缺缺, 一心盼著有空再出去。

    趴在榻上捏著梅花酥，有意無意嚼著, 透過珠簾, 她看到了自己的小書房。

    梨花白的書案，同色的圓凳, 上面擺著筆墨紙硯，一摞宣紙下，藏了她的小秘密。

    望著望著, 昭昭想寫字了。

    大人認(rèn)得好多字, 她也想認(rèn)。

    識字真好呀，她可以看懂街上的牌匾，認(rèn)得燈籠上的謎面，可惜她還不會猜, 認(rèn)識的字又不全, 偶爾看不大懂。

    最重要的是，幾日沒寫小秘密了。

    昭昭此時心癢得厲害。

    可是若是習(xí)字，假期就沒了, 也不能出去玩了。

    昭昭苦大仇深皺著眉, 良久嘆了一口氣, 轉(zhuǎn)過頭，大人在桌旁看書，好像就是他說的什么地理注。

    火燭“刺啦”一聲響, 朦朧的燭光籠罩著大人的面龐，無端為那冷峻的神色添了幾分溫柔。

    那眉眼好看得緊，長長的睫毛承著微光，微微顫動，眉間有著昭昭讀不懂的東西。

    只知道大人此時很嚴(yán)肅，很專心的樣子。

    昭昭沒去打擾大人，就這樣靜悄悄看著。

    視線流連到大人執(zhí)卷的手，那手也好看得緊，指節(jié)修長，與大人的微涼的唇不同，指尖觸及之處是熱的，可以點燃一團火。

    看著看著，昭昭臉紅了。

    咦？

    大人笑了！

    大人笑起來，唇角微微抬起一點弧度，太小氣了，可昭昭還是歡喜得很。

    那書有那么好看嗎？

    大人整整盯著這頁書看了好久啦。

    竟然還笑了起來。

    昭昭鼓著臉頰，半是高興半是不大開心。

    男人放下書，眉眼微凝，喚了句“淼淼”。

    昭昭立刻樂顛顛從榻上爬起來跑了過去。

    “可還想吃想玩什么？”

    簫容景捉住她的手，捏著把玩。

    ”想吃？”好像沒什么想吃的了。

    這幾日都是隨著她吃，昭昭吃了很多梅花酥，對甜食沒太大渴望。

    于是搖搖頭，“沒什么想吃的了。”

    至于想玩，昭昭想了下，“明日還能出去玩嗎？”

    “可。”簫容景淡淡應(yīng)了聲，捏了捏小姑娘的指腹，“是想去面人攤玩？”

    “想去的！”昭昭直白道。

    面人好吃，又可以做大人和她自個的模樣，每次吃著大人，都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簫容景松開她的手，“那便去吧。”

    昭昭沒注意這個舉動，兀自樂笑了。

    .

    剩下的四天假期里，昭昭本應(yīng)該特別快活。

    事實確實如此，昭昭開始瘋玩。

    后頭兩天外面天氣極好，日頭是罕見的溫暖。

    面人癱、糕點鋪、雜耍臺、說書處……

    昭昭牽著大人的手走過。

    眾人驚訝又好奇，也有閨閣中的姑娘在珍寶閣二樓悄悄駐足觀看，羞澀又艷羨，也有婦人嘲諷一笑，暗道不知羞恥。

    這些與昭昭無關(guān)，她不知道，偶爾感到奇怪的視線也不大在意。

    只是越玩越有點發(fā)虛，越玩倒越想寫字了。

    趁著大人看書的時候，她悄悄摸進了自己的小書房。

    磨墨昭昭是不會的，以往有春桃她們，她只要負(fù)責(zé)寫就成了。

    如今看著空空的硯臺，昭昭一個字寫不得。

    況且大人就在外頭，她也不能呆多久。

    書案的左側(cè)，摞在一塊的是她每日練的大字。

    約摸是幾日沒寫了，有的字看著陌生得緊，手在空中比劃幾下，好像也有點怪怪的，這個字怎么看都長得有點怪。

    昭昭沒經(jīng)過這種情況，一般書讀多了都曉得，這種事不必在意，可能因著緊張，可能看多了，也可能莫名其妙就看著一個本該熟稔的字，眼生得緊，覺得奇怪。

    但昭昭是個半吊子的，只是認(rèn)了些字，雜七雜八學(xué)了一些。

    她敲了敲腦袋，怎么都想不明白。

    偷偷朝外瞥一眼，見大人還在專注看書，昭昭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小秘密。

    就靜悄悄看一眼。

    將上頭干凈的宣紙拿開，便露出壓下最下頭的寶貝。

    她現(xiàn)在又有很多話可以寫了。

    “小可憐的大人”

    “大人的面人”

    “投壺厲害的大人”

    ……

    諸如此類，昭昭能寫個千百字。

    紙張上，不僅有一個個字，還有一個個圈。

    圈是她當(dāng)初不會寫的，如今絕大部分里頭都填上了字，那些字有點復(fù)雜，如今再看，已經(jīng)有的不大認(rèn)得了。

    至于沒填上的一些，昭昭原本準(zhǔn)備問大人的，現(xiàn)在也擱置在一旁。

    想到?jīng)]弄清楚的字，昭昭又想起了嬤嬤教她的東西。

    雖然有的規(guī)矩不大喜歡，比如每次見到大人要行禮，不能貼在大人身上，太不莊重了，脊背無論何時都要挺直，不能懶洋洋趴在榻上或者倚在床上，吃東西一定要在規(guī)定時刻吃，不能隨心所欲想吃就吃了……

    不過有的還挺有用的，昭昭也不討厭，因為她能感到自己一點點變聰明了，知道了更多的道理。

    不見得很開心，感覺也不壞。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幾日沒涂香膏，大人會揉它，也不知道會不會變小。

    昭昭嘆了一口氣，連掩飾都忘了，掀開珠簾朝榻上去。

    那珠簾是一顆顆品相極好的粉珍珠串成的，碰撞間發(fā)出脆響。

    簫容景淡淡抬頭掃她一眼，垂下眼瞼，像是沒聽到那聲嘆息。

    躺到榻上，昭昭又嘆了一口氣。

    左手邊是梅花酥，右手邊是話本。

    周圍還有一碟一碟點心若干，豐盛得緊。

    昭昭翻了個身，有點困惑。

    她想到曾經(jīng)大姐，是假大姐，不再是親的，說過的話。

    “我以后就要去江家當(dāng)姨娘去，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每日躺著等人伺候，那日子才好，這泥腿子誰愛當(dāng)誰當(dāng)吧？”

    “小傻子以后要配瘸子的，等你成婚了，大姐給你那瘸子老夫君找個看門的行當(dāng)……”

    大姐是識字的，為了當(dāng)姨娘拼命讀書。

    昭昭以前不大懂。

    山和海也可以吃嗎？

    那么大，村里就有座山，她也不會挨餓啊。

    現(xiàn)在昭昭知道了什么意思，更加疑惑了。

    從前只想吃飽，有件棉衣不挨凍就好了，現(xiàn)在可以吃飽了，也不冷，心里偶爾像漏了氣，有點空。

    昭昭看著自己的衣裳，還是昨日做的新的。上面繡了她喜歡的梅花，栩栩如生，十分可愛。

    這幾日，除非出去玩那段時間，昭昭不是倚就是躺，不然坐在大人懷里。

    這樣的日子約摸就像大姐說的那樣了。

    只是明明應(yīng)該很高興，卻愈發(fā)覺得有點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