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大人可能想隱瞞,大人又不能對她撒謊,昭昭不愿讓大人為難,便什么都不問。 她夾一筷子芹菜放到大人碗里。 一旁的朱嬤嬤剛要阻止,提醒姑娘用公筷,被簫容景一個眼神制止。 簫容景吃了碗里的芹菜,卻見昭昭手快又夾了一塊烤兔rou給他。 男人抬眸靜靜看著昭昭,昭昭沖他眨眨眼。 這幾年,簫容景并非不吃rou,只是偏好清淡膳食。 而碗里的烤兔rou,外皮焦脆,自然泌出一層烤出的油光。對于正常人來說不膩,簫容景卻不太適應。 男人并未拒絕,只是用筷子夾了一筷子芹菜送到昭昭碗里。 昭昭難得沒說什么氣話,也沒鼓著小臉,一根一根脆脆的,隨便嚼幾下咽下了肚。 男人卻不像昭昭那樣,吃得慢條斯理,吃完不忘點評:“口感太油,葷腥食多不好。” 昭昭咬完芹菜,理直氣壯,“像是吃草,吃太淡肚里沒油水。” 說完兩人都笑了。 昭昭特別喜歡這時候的大人,從里到外都是開心的樣子。 有時候大人又像小孩子,只要不管他,就不大高興。 飯后,昭昭去寫字,簫容景倚在一旁的軟榻上。 就像這時候,大人靜悄悄默不作聲,不知道在想點什么,昭昭能感到大人不開心,偶爾昭昭也會有點難過,偶爾又有點害怕。 于是,寫字是定不能專注了。 昭昭時不時透過珍珠簾,偷偷瞄了瞄大人的臉。 大人很好看,眼睛有一種特別的神韻,仿佛能把人吸進去。 “誒!”額頭突然被敲了一下,昭昭驚呼出聲,大人不知何時到了她身后,彎下腰看她的大字。 昭昭只覺自己半個身子藏進了對方的懷抱,耳畔是溫熱的呼吸,手被一個寬大略帶薄繭的手包住,在她寫歪的字旁邊,一筆一劃重新又寫了一遍。 大人的字可真漂亮! 就這樣沒兩日功夫,春桃喜笑顏開,“奴婢看王爺最近心情不錯,對姑娘也是極好的。” 溫柔沉默的春草和活潑的春梨臉上也是一臉笑意。 朱嬤嬤心底有一絲猶疑,眉間神色倒是放松了不少,她把王爺?shù)霓D變歸功于昭昭,心底對昭昭倒真有了幾分敬意。 昭昭茫然看了一圈,大家都很開心,大家都以為大人很開心,她問朱嬤嬤:“嬤嬤,春杏去哪了?” 朱嬤嬤愣了一下,迅速恢復常態(tài),“春杏心思不正,打發(fā)出去了。” 昭昭沒能找到同樣想法,無人交流只能憋在心底。 另一邊的簫容景卻是如何也找不到那個教昭昭的人。 經歷了夢里一遭,他已經不會犯蠢用那樣的方式讓昭昭離他越來越遠,只是掌控之外的事仍是讓他產生輕微失眠。 在得知昭昭把自己關在房間關了一下午,不讓任何人進去后,這種情緒達到了巔峰。 晚膳時,昭昭見到了一個特別的東西。 味道辣辣的,有點兒嗆鼻,聞著便不太好喝,大人卻一杯接著一杯,仿佛是什么美味的東西。 昭昭舔了舔唇,只見大人白玉般骨節(jié)分明的指尖捏著酒杯,那手可真好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想喝?”男人吃不住那灼灼目光,指尖不由收緊。 昭昭絞著手指,很是糾結。 她其實不大想喝,直覺這東西的味道并不好。 昭昭相信自己的直覺。可是大人好像很不高興,不高興的大人一杯一杯喝著,也不停歇。 為什么不高興呢? 是因為昭昭嗎? 昭昭是個掃把星,在鄉(xiāng)下是這樣,在夢里最后大人也不喜歡她。 昭昭看著杯中清亮亮的水,就著大人的手,低頭輕輕舔了一口。 辣……苦…… 比苦藥湯子難喝多了! 昭昭快被辣哭了,眼眶一紅。只是她記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要少哭,又憋了回去。 簫容景靜靜看著小姑娘垂首舔他的杯中酒,他瞥見小姑娘微紅的眼眶,可以想象到小姑娘眼中不斷打轉的淚水。 這酒不是小姑娘能喝的,簫容景卻想讓她嘗一嘗自己的感受。 昭昭乖乖舔著,她多喝一點點,大人就可以少喝一點點。 辛辣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 她想起自己問李大夫,大人一會高興一會難受是不是生病了,李大夫說:“年輕人常會這樣,不明白直接問好了”。 年輕人嗎?直接問嗎? 昭昭從來沒注意過大人的年紀,在她看來,大人是把她救出來的好人,最最可靠的人了。 每年鎮(zhèn)里會開廟會,除了她,家里其他人都穿上最好的衣裳,她負責幫忙跑腿拎東西。 每次昭昭都會偷偷找時間自己去拜廟里的娘娘,保佑自己能夠吃飽。 但廟里的娘娘沒有用,被發(fā)現(xiàn)了回去被打一頓,大人可比廟里的娘娘厲害多了! 昭昭不由偷偷抬頭,悄悄看著大人。 大人仿佛在思索什么,一言不發(fā)。 昭昭驚奇發(fā)現(xiàn),這個可靠值得依賴的大人很是年輕。 疏闊的眉間含著一絲沉郁,眸色幽暗,一身蒼色衣裳更添了許多沉穩(wěn)。 可仔細瞧,分明也沒有比她大上許多。 在小姑娘抬頭看他時,簫容景不自覺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時間慢慢過去了,一秒一刻仿佛都是煎熬。 這小東西究竟在看什么呢? 簫容景心底不悅,剛剛特別避開視線仿佛顯得他心虛一般,此時再看回去,更像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知是不是飲酒的緣故,男人的耳廓微微泛紅。 昭昭眼尖發(fā)現(xiàn)了,她愈發(fā)覺得大人的年紀并不大。 “蕭哥哥。”昭昭笑了,酒的后勁上來,臉上漫起一絲薄紅。 昭昭有點糊涂了,嘴上含混喊著哥哥,一邊不忘舔著杯中的酒水。 唔,她得多喝一點,大人可以少喝一點。 不對,大人是誰啊? 第20章 . 錯怪昭昭也做那個夢 晚上兩人借著酒勁胡鬧一通,煩人的心緒仿佛暫時消失了。 這晚男人要得很兇,昭昭累極了,迷迷糊糊半睜著眼,仿佛下一刻便能睡過去。 男人安撫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 昭昭醉得厲害,被一安撫反而不肯睡了。不由吃吃笑了,眼神嬌媚,柔夷撫上男人的面頰,“大人,你真好看。” 用力捏了捏,”大人,你好兇。” 不待簫容景生氣,昭昭松手緊緊抱住他的腰,耳朵緊貼著心跳,“大人,你為什么會難過生氣?” 男人身體僵住了,嗓音干澀,“淼淼醉了。” “騙人!她們都說你開心!大人明明不開心!” 撒了酒瘋的小姑娘完全不講道理,又哭又笑,眼淚不要錢往下砸,說話也沒什么邏輯,哽咽著嗓子喊:“大人,別不要我。” 簫容景酒量很好,本來也沒怎么醉,他頭疼看著撒酒瘋的昭昭。 昭昭仿佛還記得一點醉前發(fā)生的事,她湊近男人的臉,眼神明明沒有聚焦,卻好像一點點細細打量著。 大人其實很年輕。 “哥哥。”昭昭嘟囔一句,“我想要一個弟弟。” 昭昭作為jiejie,可以去保護弟弟。 如果有一個哥哥,昭昭也會讓著哥哥的。 但還是弟弟好。 簫容景隱隱聽著昭昭喊著什么哥哥弟弟,莫非有什么情哥哥? 一思量男人面色徹底陰沉下去。 他之前忘了,昭昭雖然是個小傻子,但這個小傻子那么好看,保不住有一些居心叵測的人來勾搭這小東西。 這小東西大概是撒酒瘋撒累了,此時稍微安分了一點,只是眼里還不停淌著水。 難不成跟了他還委屈了不成? 細嫩的脖頸就在手邊—— 活的小東西容易跑,誰知道小東西想著什么呢? 在屋里一個人呆半天,說不準就在想哪個情哥哥。 他對她好點,小東西就樂得不行,嚴厲一點,小東西就畏畏縮縮。 她以為自個眼底的懼怕藏得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