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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試結束了,圣誕假期剛開始,但中六的同學還是要回校補課,這日補課后我回到工作桌上繼續批改他們的校卷,林Sir雖然沒有任教中六班級,本應可放一個圣誕假期,但這天也回校收拾一些手尾。 「這個學生寫得不錯。」資深的陳Sir說。 差點忘了,教員室內的分佈是這樣子的,我的在近門口的位置,后方是林Sir,林Sir后方是陳Sir,馀下的兩個中女則在另一旁。 「誰這么厲害?連陳Sir也讚他。」我笑道。 「這個學生我也沒甚么印象。」陳Sir說。 「會不會是今年中一的新生?」林Sir問,畢竟陳Sir在校任教多年,如果是由中一讀起的學生,多半他也是認識的。 「是Carman班上的。」陳Sir說。 「哦?是我班的學生?」我笑道,心知班上的學生中文程度也不高。 「是,叫甚么李子瑜。」陳Sir說。 聽后我也差點反應不過來,怎么這個隨便抄改名著給我的學生竟然被陳Sir嘉許?是不是他這次又抄了甚么水滸傳金瓶梅之類的,陳Sir不知道誤以為真,不行,必定要弄個明白。 「你們看。」陳Sir說,我眨眨眼看清楚,果真是他的名字。 「他一直以來也是平平的。」我說。 「不是啊,這次寫得好好啊,我好欣賞。」陳Sir說。 「怎樣精彩,倒要說來聽聽。」林Sir語帶輕浮地問,心下明顯是不同意陳Sir的看法,也不知他何時起與陳Sir變得不咬弦。 「題目是『女兒紅』,他加一點,變了『女兒?紅』,用《紅樓夢》貫穿整篇文章,你說妙不妙?現在哪有學生看這些舊書,說起來也覺得自己老派。」陳Sir雖對待工作十分嚴肅,但為人還是很會自嘲。 「擅自多加了一點已經fail了,私自改變題目,出去考試九死一生。」林Sir不屑道。林Sir話間,門外有一叩門聲傳至,竟說曹cao,曹cao就到,不是誰人,正是子瑜。 「補完課還不走?」我問。 「交功課給你嘛美女。」他還是沒點正經,也不顧得教員室內是否有別人。林Sir聽到后啐了一聲,對他的無禮明顯不滿。 「沒半點正經,不許叫老師美女。」我讓林Sir好下臺。 「知道,知道。」他回答,舉步正準備離開。 「你還欠我好多份功課,甚么時候把其他的也交了?」我問。 「休息一下也總可以吧?」他笑說。 「枉陳Sir剛剛還稱讚你,哪知你原來你半點責任感都沒有。」我說。 「誰 …… 誰是甚么Sir啊?」 「看吧,」我指著后方的陳Sir,「我們科主任不是隨便讚人的,你可走運了。」他瞇起雙眼看看坐在我后方的陳Sir,然后笑了笑。 「是他寫的嗎?叫他過來聊兩句。」陳Sir說。他看看我,我點點頭示意他過去,「小朋友,《紅樓夢》你明白多少?」陳Sir一收剛才讚美之色,辭風大轉,開始打量著他,「看你字里行間寫得好像好通透。」 「嘩,我可不敢隨便認,不過就是隨便裝得是高深老成一點。」他輕挑的笑著說,與陳Sir形成對比。 「金陵十二釵都被你寫光了,你最喜歡哪一個?」陳Sir托托眼鏡,等待著他的答案。 「黛玉吧,我喜歡凄美,喜歡浪漫,最緊要是她漂亮嘛,最討厭就是寶釵那肥 …… 」我知他又想開口罵人,「總之我就不喜歡寶釵。」他續說。 說實在的黛玉這種愛哭鬼,在女性看來是受不了的,當然寶釵也不討好,你問我我還是喜歡寶玉的性格,自由放蕩,愛怎樣就怎樣,都是我現實生活中做不來的,但說到底我是不愛看紅樓夢的。 「寶釵有甚么不好?」林Sir冷冷的道,「有氣質,有思考,為人穩重,哪像黛玉像個小女孩,整天哭哭啼啼的,甚么好運都給哭走了,你再過幾年就明白。」 子瑜只是冷眼看看他,也不理睬。陳Sir看見他們二人好像有點不妥,反而覺得有趣,不覺笑起來。我作為旁觀者看得較清,明顯陳Sir沒有偏好黛玉或是寶釵,但也不如林Sir般直接放箭,真有氣度,若不是他已年紀老邁,還真會是個十分好的對象。 「你今年幾歲?」陳Sir笑問。Ròùsēωù.ひǐρ(rousewu.vip) 「十八。」子瑜答他。 「你到叁十歲的時候,如果我還沒死,」他說著自己的死亡竟又笑起來,「希望你可以重看一次,再告訴我到時候的感受。」 「好,一言為定。」子瑜笑道。 我隱約的感到,雖然他與陳Sir的對話不多,但兩個問題之內,好像他已對陳Sir生了敬意。他即轉過頭準備離開教員室。 「喂,記得交作業!」我叮囑。 「知道了!長氣!」他笑著回答。 而后來若不是他把功課拖欠,遲遲未交,也不會令我們二人有機會在教員室內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