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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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時間,那年,正好是張念出生。悠然閉上眼睛,強抑住心頭的厭惡。這世上,偏心的父親,不負責任的父親,大概是很多的吧,張銘不過是其中的一個。有了嫡子,有了尚在襁褓中的嫡子,便怕已經長大、桀驁不訓的張并對嫡子不利,所以才會任由魏國公驅逐張并,并不加以阻止。 到了后來,張念一日日長大,卻始終病弱,張銘才會改了心思,又想讓張并回歸魏國公府,保護弟妹。 張銘并不是最不堪的父親。至少,看到滿身鮮血、奄奄一息的兒子,他會憤怒,會心痛,會為了兒子離家出走,會為了兒子逃至草原隱居。 也正是有這情份在,張并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魏國公府生事。 “他和青川公主有一子一女,那兩個,才是他的心肝寶貝。”悠然想起張并曾經說過的話,他內心,也是隱約知道真相的吧?只是,不愿深想,不能深想,不敢深想。 怪不得,他會對老爹這般敬仰;怪不得,任憑老爹對他板著臉也好,披頭蓋臉訓一頓也好,他都不以為意,那是他知道,老爹一心一意為了女兒好,為了他好。 跟他比,自己真是很幸運呢,有個愛孩子的老爹,有個二十四孝老媽。悠然心中柔情頓生,俯下頭來,在丈夫額頭上,印下一記親吻。 “往下一點。”張并閉著眼睛,嘴角有笑意。 調皮!悠然笑起來,在他鼻子上響亮親了一下。 “再往下一點。”張并睜開眼睛,柔聲央求。 還來勁了。悠然板起小臉,輕脆的說道“不要!” “要嘛。”這,這撒嬌也不太不專業了吧,渾身起雞皮疙瘩呀,悠然實在吃不消了,低頭深深一吻,堵住了他的唇。 作者有話要說: “無棄爾勞,以為王休”出自《詩經?大雅?民勞》,不要拋棄你的舊功勞,努力為王家謀取利益。 118 嘉我未老 傍晚時分黃馨才回來,滿面□,只跟悠然匆匆打了個照面兒就紅了臉,囁囁嚅嚅說了兩句什么,逃跑似的回攬翠軒了。這么害羞?悠然笑咪咪,咪咪笑,原來做兒女的想要自由,還是要父母恩愛呀。往后真是要他們多約會幾回,自己就不會被看得太緊。 次日黃昏孟老爹照例來看女兒,見悠然臉色白里透紅,意態閑適,顯見得張家的事并沒有令她煩惱,心中歡喜,說了幾句話便走了,“要督促小宇讀書”,悠然連連點頭。原來想要自由,除了父母恩愛之外,還要兄弟姐妹眾多。 接下來的時日黃馨頻頻出門,每每出門前精心對鏡理妝,回來后嬌羞不勝躲回攬翠軒,悠然裝聾作啞,“娘正該出門散散心才是”,“累了吧?快回去歇著。”,渀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樣。暗中卻很得意:黃馨上午精神恍惚,下午出去約會,總算不用從早到晚盯著自己了,舒服呀。 這日張并休沐,在家里招待了一位客人:江湖郎中。不會是請他來診脈的吧?悠然心里嘀咕。可是自己有專門的大夫呀,唐大夫醫術好,人品好,從小打交道到現在,放心得很。 “往后,該叫他儀賓了。”張并這句話,驚得悠然差點沒從椅子上掉下來。儀賓,尚郡主、縣主、郡君、縣君、鄉君的男子,都叫儀賓;能讓張并帶回家的儀賓,可想而知要娶的是誰。難道他這樣的,竟然愿意娶張意? “你,竟然,要成親了?”悠然結結巴巴的問。真是不敢相信,江湖郎中這樣的男子,居然也會娶妻!他不是閑云野鶴嗎,他不是寄情于山水天不收地不管嗎,他不是號稱,終身不娶嗎? “是,我要娶張意。”江湖郎中簡短說道。他的聲音,很是低沉動聽。悠然細細打量他兩眼,不錯,容貌很是端正清秀,“向曦,你們向家,可是只剩你一個人了,你的親事,可一定要想清楚。” 娶了張意,那是一輩子別打算出仕了。向曦如今還年青,二十多歲他說厭倦紅塵,醉心醫術,不想做官,萬一三十多歲、四十多歲又想有所作為呢?到時候可就晚了。 向家,可是山陽旺族,一代一代人才輩出,自太祖朝至今,怕不要出過十幾位進士,七八位地方要員,兩位閣臣,一任帝師。只不過一場大瘟疫過后,向家竟只剩下向曦一名男丁。向曦從小喜歡看醫書,至此更是潛心醫學,終日一副江湖醫生裝扮,走南闖北,四處尋覓名師,立志成為杏林高手。 對于張意來說,能嫁給向曦實在是太理想了。向曦家世清白,人才出眾,又不入仕,皇帝和太后會很放心很大方的答應這門婚事,往后張意也能過上太平日子。只是對于向曦來說卻不是,他娶張意,便是徹底斷了仕途。 “你救過他?”待向曦走后,悠然偷偷問張并。是不是為了報救命之恩,向曦才會這樣義無反顧。張意是秦貴妃的親外孫女,吳王的親外甥女,娶她,可真是一件有風險的事。 唐傲先生條件夠差吧,沒人才沒家底的庶子,可是已經放出風聲了,不愿娶張意;另外在禮部名單上的人,也一個一個公開抱怨,“誰愿娶個害家精。” 張并搖搖頭,“沒有。他在深山里采藥時我們遇到的,相談甚歡,一見如故,旁的卻是沒有。” 原來是不為了報恩呀。悠然有些沮喪,那是為什么呢。張并有位這樣的朋友自己一直是知道的,還一度想為向曦做媒,向曦卻說什么“終身不娶”,也不說具體原因。如今突然愿意娶張意,難不成會因為愛情? 愛情?悠然樂起來,想起中學語文老師帶著絲調侃,說過的話:愛的繁寫,是有心的;自從愛改了簡寫,字面上沒有心,人們,也不再用心去愛,只會用嘴談愛了。 “那是為了什么呀。”悠然百思不得其解。張并笑她多想了,“小向本是終身不娶的,如今愿意成家,豈不甚好?阿意是個好姑娘,配得上他。” 你又沒見過張意,怎么知道她是個好姑娘?悠然心里犯嘀咕,嘴上卻不提,只笑道“如此甚好。”順利解決一件麻煩事,是很好。 張并神色愉悅,“不只阿意有了好歸宿,皇上還答應,讓阿念跟阿意一起出宮,隨著阿意生活。”張念自小身體病弱,張意一向對他照顧有加,如今張意出嫁,皇帝慷慨大方的連張念一起放出來了。 張意是女孩,又要嫁給無意仕途的向曦,張念雖是男孩卻身子差,都是毫無威脅的人物,皇帝樂得充大度。只是,這姐弟倆都出了宮,青川公主呢? “她,沒幾天了。”張并不經意說道。青川公主并不是個有膽氣的人,造反失敗后,她自己便嚇病了,如今已是沒了人形,怕是不久于人世了。 悠然沉默半晌。她是嚇病的也好,是其他什么狀況也好,總之,皇帝和太后不會容她再活著了。還有吳王,遲早也是要死。 張并嘴角含笑,岳父料得不錯,皇帝聽到自己為阿意阿念求情,不只不怪罪,還很是欣慰的樣子,“卿果然重情重義。”不只駁了禮部上呈的安意郡主夫婿人選,還準自己“為阿意選個好夫君,讓她安度余生”。 至于接下來夸自己什么“年富力強”“天縱奇才”,無非是勉勵自己盡忠王事罷了。 晚上,張并悄悄溜到悠然床上。雖說嬤嬤們明顯是睜只眼閉只眼,總要給人家留個情面,大體上過得去不是?所以夫妻二人并沒有明公正道的住一起,而是在外面鋪張床作樣子。 次日清晨,悠然搖了鈴,黃馨喜滋滋進了女兒的臥房,卻覺出種種不對:女兒臉色不對;房間氣味不對;床上有些凌亂。“你們,你們,”黃馨結結巴巴的,想指責,卻說不出口。 悠然懶洋洋躺著,一臉淡定,黃馨急起來,懷了孩子,這是多大的事,竟然還……!忍到悠然起了床,吃了早餐,黃馨實在忍不下去了,“你們,以后不許了!要不,我就,我就,”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么狠招。 “娘!”悠然霸道的說道“您不許管!也不許告訴人去!要聽話哦,不然,我不理您了!” 見黃馨猶豫來猶豫去,悠然補上一句,“誰也不許告訴,連大夫也不許。”還有沒有個人**了。 黃馨打了個激靈,看著悠然,不說話。悠然見黃馨遲疑,不滿的嘟起嘴,“我重要,還是爹爹重要?” “誰也沒有我閨女重要!”這一點,黃馨可是想都不用想。悠然滿意的點點頭,“好,娘最乖最聽話了,誰也不許告訴哦。” 黃馨被女兒糊弄的沒辦法,下回約會時想了又想,還是沒敢跟孟賚說什么,只溫存一番而己。 鳳儀殿。 “她真這么說的?”皇后似是有些不相信。郭嬤嬤回道“是,她真是這么說的。” 皇后臉上有了笑意“這靜妃,倒是個有意思的。”靜妃是寧妃的族妹,入宮后有盛寵,又懷了身孕,到了鳳儀殿卻始終謹守禮儀,從未有一絲一毫放縱。便是在自己宮中,在不相干的人面前,都是一副溫文有禮的樣子。 這樣的女人,反倒可怕。皇后原是防著她的。卻不料,靜妃昨夜跟皇帝進言:寧二公子橫行不法,應予嚴懲;又說“五皇子年紀已大,該就藩了。” 靜妃這是明著反出了寧家,明著不跟五皇子站在一起。她這么做,倒也無可厚非:近來五皇子風頭很勁,已是惹上了太子和皇后一族;將來若太子繼位,少不了要清算寧家,還不如早些表明態度。 “她不盼著五皇子……”郭嬤嬤欲言又止。五皇子到底是出自寧家啊。 “五皇子自有親娘,跟她有何干系?”皇后笑道。靜妃想得清楚,她不過是寧妃族妹,五皇子若上位,對她無甚好處;若失敗,對她則有性命之憂,真是不如早點撇干凈。 “安意郡主親事已定,這可怎么好。”郭嬤嬤愁道。 “無事,”皇后笑道“你原先的計策不好。咱們只有蘀太子籠絡大臣的,可不能蘀他得罪大臣。和張家結怨太深,難免會惹到平北侯,不是好事。另想法子罷。”照這情勢,可能不用自己想法子,這靜妃便有本事令五皇子就藩。 只要事情妥當解決便可,何必平白無故與人結怨? 郭嬤嬤卻是對靜妃信不過,還一心想借張銘之手,把吳王拉下水,借以警醒皇帝,用吳王之前車之鑒,令皇帝下定決心,使五皇子就藩,為太子掃清道路。 沒過幾日,一個驚人消息傳來:張銘在戒臺寺落發為僧。郭嬤嬤傻眼,這下子,想借張銘的手對付吳王,是別想了。 平北侯府。 “出家了?”悠然也覺得不能接受。怎么好好的,張銘竟想起出家為僧呢? 作者有話要說:“嘉我未老,鮮我方將”,鮮(xiǎn),稱贊。嘉、鮮,皆善也。方將,正壯。“夸我年齡正相當,贊我身強力又壯。” 119 曰歸曰歸 “這回是真病了。”張釗至晚方回,武氏起身相迎,迫不及待的、幸災樂禍的說道。魏國公、國公夫人前陣子把合府都折騰得夠嗆,武氏這庶子媳婦當然也不能幸免;如今國公夫人真病了,她心中頗有些快意。 張釗淡淡瞥了妻子一眼,微笑道“國公夫人無非是憂心三哥,一時氣著了,也是有的;但愿她快點康復,否則……”張釗沒再往下說,不過意思是很明顯的:國公夫人若一直病著,子孫要侍疾;若不幸去了,更痛快,子孫要丁憂,這一丁憂,便是三年;三年之后,能否起復還難說。 武氏矜持的笑笑,“我哥哥說了,像您這樣的,位高權重,二品大員,依舊例可以奪情。”天朝律例,凡死了爹媽的人,必須要丁憂;但如果他的位置實在重要,實在走不開的,由皇帝特批,可以不回原籍丁憂,強忍失去親人的痛苦,依舊盡忠盡職,依舊為國為君為民效力,這就是“奪情”。 張釗看武氏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奪情?孝武帝時首輔管琳在父親去世時曾經被“奪情”,管琳一再上書要求回籍丁憂,孝武帝一再不許,強行留下管琳;后來,管琳失勢,便被罵為“禽獸不如”,父親去世了,他居然不哀毀骨立,居然還有心思辦公務,枉為人子! 如今魏國公府已是日漸沒落,這當兒不夾著尾巴做人,還想出什么風頭?妻子也好,大舅子也好,真是不知所謂。張釗微微皺眉。 武氏卻是興致很好,對丈夫的眼神視而不見,抿嘴笑道“要說起來呢,兩位長公主尊貴是夠尊貴了,卻也都是命苦。”福寧長公主如今有駙馬跟沒駙馬一樣,竟是守起了活寡;青川長公主就更甭提了,自己已是病得將死,駙馬又看破紅塵,出了家。 金枝玉葉的公主又怎么了?還不如自己這閣老嫡孫女,夫妻恩愛,兒女孝順。武氏笑吟吟端著只官窯脫胎填白蓋碗,看著碗中一枚枚茶葉像旗子一般,煞是好看,且又清香撲鼻,心情很是愉悅。 張釗疲憊的閉上眼睛。朝中內閣才換了一撥人,形勢迥異,正是讓人費心費神的時候,偏又出了張意、張銘的事,更是雪上加霜。“今兒怎的回來這般晚?”武氏愜意的喝著茶,隨口問道。 “去了趟戒臺寺。”張釗的聲音,和這寒冬的天氣真是匹配,也是冰冷。 戒臺寺?那不是張銘落發為僧的寺院么?武氏驀地抬頭,見丈夫面容不悅,才驚覺:自己高興得太早了。 張銘出家,對魏國公府來說,其實是件好事。魏國公府因為吳王,這些年來一直受皇帝冷遇,連張釗的仕途也受影響。如今張銘一旦出家,張意再遠嫁山陽,帶走張念,魏國公府便等于和吳王無甚干系。 也正因為這一層,魏國公對于張銘出家這件事,感情上雖然難受,理智上卻知道是好事;而國公夫人則不管不顧的,兒一聲rou一聲的哭叫著,結結實實昏死過去了。 丈夫仕途的絆腳石沒有了,自己看著不順眼的“婆婆”氣病了,這都是好事。武氏心中高興,掩蓋都掩蓋不住。一時得意忘形,卻忘記了,張銘性情溫和,對庶弟并無苛待;張釗又重感情,張釗和張銘兄弟二人,多年來情份一直不壞。張銘出家,張釗心情怎能好? “還有公務要處置。”張釗心中煩燥,借口有公事,逃到書房躲清凈。武氏眼睜睜看著丈夫急急忙忙的走掉,咬緊了嘴唇。幾十年的夫妻了,自己不過一時失態,他竟這般不留情面! 生了半天悶氣。武氏忽想到一件事,又樂了:張釗和張銘不過是兄弟,自己已是受了池魚之殃;那孟悠然,她的丈夫可是張銘的親生子!這會子,還不知孟悠然在打什么饑荒呢。公爹出了家,丈夫能有好臉色么? 想到倒霉的人不止自己一個,武氏氣平了。 此時,張并正靠在悠然身邊,悶悶的傾訴,“我都說了,我不怕連累,讓他住到咱們家里來,我和你,定會好生孝敬他;還說他若是誠心理佛,咱們在家中設佛堂不是也一樣?或者做個在家居士也好。可無論我怎么說,他都不肯睜開眼睛看我,也不肯開口說話,只閉目誦佛號。”愁死人了,悶死人了。最后張釗、張錦、張并,全沒了法子,只能怏怏的出了戒臺寺,無功而返。 悠然輕撫他的鬢發,柔聲說道“從前,我在一家寺廟看到過這么句話:飽愔世事慵開口,會盡人情只點頭。爹爹他,許是累了,咱們便由著他,讓他好生歇息罷,可好?”人家累得想躲開十丈紅塵,你們偏要打著親人的旗號去強人所難,真是不厚道呀。 一個人不想說話的時候偏有一幫人圍著他,跟他啰嗦,要他說話,唉,沒眼色,真是沒眼色。 “飽愔世事慵開口,會盡人情只點頭?”張并默默重復一遍,心中悵然,自己果真沒有父母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