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果然流民頗多，孟賚和悠然坐在同一輛車上，父女二人望望車處，對視一眼：怕是一場惡戰(zhàn)，已是不可避免。

    和平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戰(zhàn)爭，悠然恨恨，讓戰(zhàn)爭走開！

    到城門口兩家人分手，回到孟宅，孟賚特意親自帶著悠然去拜見老太太、鐘氏，老太太和鐘氏見孟賚護(hù)得甚緊，也不好為難悠然，悠然平安過關(guān)回了含芳軒。

    “偷偷摸摸的好玩不，有趣不。”悠然打趣黃馨。

    黃馨雖紅了臉，母女倆是無話不說的，也不瞞著女兒，“有趣。”

    悠然瞠目結(jié)舌，這還真沒羞呀。

    “女兒啊，娘想死了。你要外面玩這么久，想不想娘？”黃馨殷切問道。

    “想啊，當(dāng)然想了。”悠然隨口說道。說不想是假的，親娘就是親娘。

    “那你以后天天陪著娘，不出去玩了好不好？”黃馨興奮的問道。

    悠然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笑咪咪的拉著黃馨“好啊。要不你去跟他說，讓他將來把我嫁個沒爹沒娘的人，我把你也帶走，你天天跟著我。”

    “好啊好啊，娘天天陪著你。”黃馨這二十四孝老媽忙不迭的點(diǎn)頭。

    過了幾天黃馨出去約會回來，紅了臉對悠然說“你爹把我罵了一頓，說將來你走了，我也跟著走，他就沒人理了，罵咱們兩個沒良心。”

    “你跟他說了是我的主意？”悠然頭疼起來。

    “是啊。”黃馨理所當(dāng)然的點(diǎn)頭。跟他，有什么不能說的。

    悠然呻吟出聲。

    53 萋兮斐兮

    黃馨無知的看著滿臉苦惱的悠然,“乖女兒,怎么了？”

    悠然拿黃馨沒辦法,只好拿孟老爹出氣，“沒事。我說件事,娘定要記著：若爹爹心情不好,要生氣罵人,娘就溫柔些，親自做飯給他吃,他氣自然就消了。”

    “真的呀，”黃馨狂喜,他吃自己做的飯就會不生氣了，這可真好,“那，若你爹爹高興呢？”

    悠然本想說“他高興你自然要待他好些，更加要做飯給他吃”，話到嘴邊又覺得太狠了些，改口道“他若高興，你就凡事都順著他便好。”

    黃馨笑咪咪把悠然攬?jiān)趹牙铮昂茫悸犖夜耘畠旱摹！?/br>
    當(dāng)晚悠然拖拖拉拉去了孟賚書房，見孟賚板著一張臉，心虛的悠然堆上一臉諂媚的笑，很狗腿的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捏肩錘腿。

    孟賚看見愛女跑前跑后的獻(xiàn)殷勤，白玉般精致小臉兒上全是討好賣乖，早就心軟了，卻不表現(xiàn)出來，依舊板著一張臉，享受著悠然的服侍。

    悠然跑到廂房端了張小凳子過來，坐在孟賚腳邊給他錘腿，“爹，舒不舒服？”孟賚低頭看一眼女兒，板著臉道“舒服。”悠然打蛇隨棍上，“爹，我乖不乖？”

    孟賚努力繃著的臉上泛上絲笑容，卻又生生忍住了，還是板回臉來。這小丫頭，太可惡了，才多大，就想扔下老爹嫁人去。

    悠然小時候很可愛，才四五歲就知道搬個小凳子坐在孟賚腿邊給錘腿，錘不了兩下就會奶聲奶氣的問“爹，舒不舒服呀？”孟賚忍笑說“舒服”，她就會揚(yáng)起小臉滿臉希冀“爹，我乖不乖？”孟賚就會大笑，把小悠然狠狠親上幾口，抱在懷里好好疼一番。

    想到抱在膝頭疼大的女兒，再過幾年也該議親說婆家了，孟賚不由得滿懷惆悵；再想到將來有一個男人會娶走悠然，孟賚心里恨恨，咬牙切齒想著“看哪個臭小子敢搶走我閨女！”

    悠然見孟老爹神情忽喜忽憂，忽嗔忽怒，咦，莫不是男人也有更年期，情緒才會這樣變化多端？“爹你嚴(yán)肅起來當(dāng)然也是很威風(fēng)的，不過笑起來更加令人如沐春風(fēng)”，悠然自小練就的拍馬屁本事十分到家，孟老爹終是抵擋不住，大笑了起來。

    孟老爹只要笑得花枝亂顫，那就是雨過天晴沒事了，悠然暗松一口氣，以為過關(guān)了，不想孟賚面色一轉(zhuǎn)，訓(xùn)起悠然來，“沒爹沒娘好嗎？小姑娘家整日都瞎想些什么？以后不可如此！”

    悠然規(guī)規(guī)矩矩答應(yīng)了，孟賚嘆了口氣，“不怪你，爹知道，悅兒在長興侯府的事怕是把你嚇著了。”

    孟賚是個負(fù)責(zé)任的父親，當(dāng)初悅?cè)坏幕槭滤亲屑?xì)考察了都鵬的人品性情才應(yīng)了的，卻沒料到長興侯夫人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又嫁入侯門，竟也小家子氣的使出往兒媳婦房里塞人這樣不上臺面的手段，給新婚燕爾的悅?cè)粠聿簧贌溃€有幾個不省事的小姑子，嫡出的一個，庶出的兩個，個個喜歡為難新嫂子。

    人說多個小姑子多個婆婆，這話還真沒錯。

    嫡出的都子涵還好，畢竟是侯府嫡女，該有的教養(yǎng)都是有的，只是略嬌縱些；庶出的兩個，都子瀅、都子澈，分別是長興侯得寵姨娘所出，長興侯夫人對庶女教養(yǎng)并不上心，長興侯的得寵姨娘全是徒有美貌外表的無知婦人，又如何教得好女兒？都子瀅、都水澈都生了一副好相貌，禮儀上都不講究，甚至?xí)綈側(cè)环坷飦y翻東西。

    西洋款式的蓬蓬裙京城很難買到，欣然素和都子涵年紀(jì)相仿，有些交情，便大方的送了一條給她，欣然小姑娘也是一片好心，是幫長姐拉攏小姑子的意思，都子涵可是長興侯夫人唯一愛女，十分受寵愛，誰不知道小姑子說話好使呀；誰知都子涵回侯府后一通顯白，穿著蓬蓬裙戴了小鉆冠在花下玩耍，小仙女一般精靈可愛，兩個庶女眼都紅了，許是姨娘們吹了枕頭風(fēng)，隔天長興侯就面帶不悅，訓(xùn)斥悅?cè)弧吧頌殚L嫂，該愛護(hù)弟妹。瀅兒澈兒就不是你meimei了？”

    悅?cè)缓投践i正情濃時，被婆婆塞了兩個絕色丫頭進(jìn)房里，為此添了多少閑氣；平日服侍婆婆殫精竭慮，對待小姑盡心盡力，被公公不留情面訓(xùn)斥一通，心里委屈得要不的，卻是新進(jìn)門的媳婦沒有依仗，素日又是個識大體知禮懂事的，只有低頭認(rèn)錯。

    悅?cè)换丶沂∮H時也不敢對鐘氏談起，怕鐘氏聽了白著急，只跟meimei們說了。安然要把自己的兩條送出去，欣然也愿意再送一條，都說“只要jiejie不為難便好。”

    悠然卻說“我共得了六條，因只有四jiejie、六meimei和我身量仿佛，故只咱們?nèi)朔至耍蝗藘蓷l。六meimei已是送了一條，四jiejie也送一條吧，我送兩條。大jiejie莫搖手，且聽我說。一則，jiejie家兩個庶出小姑子不能不送，卻不能和嫡出小姑子相同。若不送，侯爺不答應(yīng)；若庶出和嫡出一樣了，侯夫人不高興。不如送嫡女兩條，庶女一人一條，這樣侯爺和侯夫人都沒話說，jiejie說可是？二則，這樣衣裙穿著玩玩就好，現(xiàn)下我已是不想穿了，留我這兒也是白放著。”

    悅?cè)患t了眼圈，還是自家姐妹好，夫家的幾位小姑奶奶，則是一個比一個難侍侯。都子涵別提了，丈夫的同母meimei，最是嬌貴；都子瀅倒還罷了，和她姨娘一樣只是爭些好吃好穿；都子澈卻爭強(qiáng)好勝的總想著和嫡女別苗頭，悅?cè)皇堑丈膊幌矚g，已是在長興侯面前數(shù)次詆毀悅?cè)弧?/br>
    “未出閣的小姑娘，能說些什么呀？”悠然對此充滿疑問。

    “看不起她和她姨娘；處事不公；待下不嚴(yán)；還有，嫉妒，不容人。”悅?cè)坏男θ菘酀瓱o比。

    安然等三人各自對視，都覺不可思議。長興侯府也是勛貴人家，怎么把女兒教成這樣？小姑娘家連哥哥房里的事都開口過問，這是哪家規(guī)矩？

    悅?cè)恍闹猰eimei們的疑問，解釋道“她姨娘十分美貌，卻出身不高沒有見識，就把姑娘教成這樣了。侯爺寵愛她姨娘，連帶著也寵愛她，慣的不像樣子。”

    悠然心下了然，長興侯不領(lǐng)實(shí)差，想必就是閑在家里生孩子，管生不管教；姨娘沒見識；侯夫人任由庶女長歪。

    小姑們給悅?cè)粠淼牟豢斓降走€是小打小鬧，最要命還是侯夫人，拘著悅?cè)惶焯炝⒁?guī)矩，十分苛刻。

    “爹當(dāng)初就該打聽好，婆婆是不是和善厚道。”悅?cè)皇莻€好姑娘，一直善待身邊的人，悠然很是為她鳴不平。

    “長興侯夫人名聲極好，樂善好施，待人溫和，誰知回家后是這副模樣。”孟賚疼愛長女，為此事也極是心煩。

    嫁了無能又花心的丈夫，侯夫人想必心中不悅，待長子成婚后見他們夫妻恩愛，兩相比較，心理歪曲了吧，所以要拿悅?cè)蝗鰵猓迫徊聹y。

    其實(shí)悅?cè)患词沟谝蝗挝椿榉虿徊∈牛蘖诉^去也依然會有嚴(yán)苛的婆婆，青州陳氏家規(guī)森嚴(yán)，哪個兒媳婦不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熬過來的？到自己熬成婆婆的時候，又哪里肯善待媳婦。

    “婆婆猛于虎”，悠然一副老成口吻，孟老爹撫額，要不，真給她留意沒爹沒娘的男兒？她這脾氣，要是嫁個有嚴(yán)厲婆婆的人家，怕不鬧翻天。

    下一次約會時，孟賚和黃馨纏綿過后，抱在一起說話，提到阿悠越來越頑皮，老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黃馨見孟賚似乎有些生氣的樣子，想起女兒交待自己的事，柔聲說道“別氣了，我親自做飯給你吃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