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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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漣澤說:“別人都看他是區區的捕頭而已,但是女兒看到他的時候,卻好像看到了那個人。” “那個人?”廖仲吉驚詫。 “女兒見誰也不曾張皇失措,就算是見了干爹,也是舉止得當,干爹還因此夸過女兒。” “是啊。”廖仲吉顯然自得,“漣澤自小舉止大方得體。” 廖漣澤道:“唯一的一次,是那天女兒代替父親去給干爹祝壽,正當春耕之慶,干爹一時興起,便也帶女兒同往,當時天子從九龍御輦上下來的時候,女兒遙遙地看著,心里升起的那種感覺,就如同見到連捕頭的時候一樣……” 話還沒有說完,廖仲吉驚已經色變,驚訝地失聲叫道:“什么,這怎有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寫到寶嫃如做餃子的時候,感覺也很餓啊,趕緊去吃飽飽=3= 雖然瘦,不過先發吧,撫摸~ 69、于飛:曖曖遠人村 廖漣澤道:“女兒的為人爹是知道的,無緣無故地絕對不會被一個小小捕頭震懾,此后女兒又見了他幾次,此人身手出眾,更是能耐非凡,乃是參加過長陵之戰剛回來的,那一場戰役死傷無數,只不過以他的人物、身手,居然沒有在軍營之中嶄露頭角……種種可疑,女兒已經派了人前去兵部同江北大營查問,不日就會有消息傳來。” 廖仲吉沉吟著,說道:“既然漣澤你如此看重他,料必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這樣……你回去樂陽縣也成,再細細地看一看他究竟什么來頭,若真豪杰,就試著招攬一番,倘若他答應為我所用,那么萬事俱好,但倘若他不識趣……” 廖漣澤說道:“爹是想他若不從,便把他殺了?” 廖仲吉點頭:“他若真的如你說的一樣,那此等人物,不能為我所用的話,將來必成心腹之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廖漣澤想了想:“那女兒會盡力而為的。” 廖漣澤很快地便又回到樂陽縣,起初寶嫃如聽她離開,頗為高興了一陣,忽然見她去而復返,自然很不樂意。 不過這次廖漣澤的“行頭”顯然跟上回不同,上回她來到縣衙,不過跟了兩個丫鬟兩個外頭行走的隨從而已,此番,竟帶了十幾個隨從,還帶了個廚子專門負責做飯。 寶嫃如樂得如此,只不過看她排場這樣大,暗地里不免會嘀咕:“這是要在縣衙住下嗎,難道她真的看中了縣太爺,要跟縣太爺成親不成?” 私下里同趙忠說,趙忠便道:“我瞧不至于,倘若真看中了老爺,只消知府府上派個人說,何必她親自留在這里……我瞧這位小姐不簡單。” 寶嫃如忙問:“哪里不簡單,那她想干什么?” 趙忠哪里知道,就鬼扯說:“大概是有什么要緊事。” 兩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卻想不到,廖漣澤的要緊事,是留在縣衙里“近水樓臺先得月”。 衙門里關著的那些賊人同王守善,一并被解押到府衙去,趙瑜去了心事,每天又有廖漣澤同他談論詩賦之類,吃食上也不再似先前一樣痛苦,日子過得頗為閑散。 再說在連家村,先前鳳玄從趙瑜那拿了二百文錢,便叫寶嫃給連家二老送了去。 這天姜娘子端了一盆淺水蛤喇來,說是她家里兄弟海里撿的,賣不了,就送了一些給他們,他們家里也吃不了,就又送這些給寶嫃。 這些鄰里往來是經常有的,寶嫃趕緊謝過了姜娘子,送走了人,就開始打量怎么做才好。 蛤喇還鮮活,泡在水里伸出嫩嫩的舌,寶嫃想來想去,這幾天她因有閑錢,就買了一點細面預備著過節時候用,有黑面,有白面,寶嫃想了會兒,就取了些黑面,又兌了少許白面,這樣做出面食來后就不顯得很黑。 寶嫃把面揉好了先放著,就去了連家,從后院里摘了五六根胡瓜,放在籃子里提回來,又拿了個圓溜溜地菜瓜,把胡瓜切了又剁碎,菜瓜也剁碎了,同樣是兩種菜攪合在一起。 寶嫃就去燒水,水開了之后,先把蛤喇又洗了一遍,蛤喇被攪動,就把兩扇殼子閉的緊緊地。 寶嫃又換了一次水,才把蛤喇倒進鍋里的滾水里去,蛤喇有很硬的外殼,不過一遇滾水基本就都開了口兒。 蛤喇煮好后撈出來,煮蛤喇的水已經變成了淡白色,寶嫃把湯舀出半盆來留著。 把蛤喇rou揀出來放著盆里,留了一小半,把剩下的也都切碎了,跟先前的菜合在一起,想了想,又剪了個也切碎了拌進去,又加點油,香油,鹽,稍微一點醬油,整盆菜餡就香噴噴地。 寶嫃把面揉成條切開,搟成一個個巴掌大小的圓皮子,就開始包起包子來。 鳳玄回來還沒進門,就先聞到一股奇怪的香氣,平常寶嫃做什么菜,他都能一下兒就聞出來,可是今兒卻有些奇異。 鳳玄聞著那股香,怎么也不記得這是什么,便想寶嫃可能又做什么新鮮的,他一想到這個,就忍不住地笑意。 寶嫃聽到動靜,就出來看,見鳳玄回來便迎了上去,鳳玄笑道:“娘子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寶嫃拉著他的手,笑瞇瞇地:“夫君這次猜不出來了吧?你去洗手,我去收拾出來……”鳳玄聽話去洗手,到底按捺不住好奇,洗了手后趕緊也進了廚內。 正好看到寶嫃在灶前俯身拾包子,剛出爐的包子極燙,寶嫃手沾著瓢里的涼水,才去掀一個包子,又飛快地拿出來放在筐兒里,有時候太燙了,就抬起手甩兩下散熱。 鳳玄見狀幾乎忍不住大笑,便上前去,道:“我來幫娘子吧。” 寶嫃便乖乖站在旁邊,鳳玄看鍋內整整齊齊地擺著十來個白胖的包子,熱氣騰騰地,香氣撲鼻,鳳玄極少吃這東西,頓時笑道:“原來是此物。” 他剛洗了手,當下探手出去,一下一個,簡單輕松之極,很快地把大部分揀出來,寶嫃急著讓他沾點水,免得手指頭被燙壞了,鳳玄卻道:“這點兒熱不打緊的,娘子的手嫩,我的手粗,燙不著。” 將包子上了桌,寶嫃道:“夫君,你嘗嘗看好不好吃?”又端了一碗湯放在他面前。 鳳玄先喝一口湯,只覺得這湯之鮮美,前所未嘗,鳳玄脫口問道:“娘子,這是什么?” 寶嫃道:“蛤喇湯啊,好喝嗎?” 鳳玄便笑:“很好喝。” 寶嫃道:“夫君再嘗嘗包子,好吃的話,我撿幾個好看的,給公公婆婆送去,我還想給姜嫂子家送幾個,蛤喇是她送的。” 鳳玄正準備跟她一塊兒吃飯,忽然聽了這個,便道:“現在送嗎,那我陪你去吧。” 寶嫃說道:“不用,夫君在外頭忙了一上午,怕餓壞了,你先吃,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鳳玄想到上回顧風雨的事,有些心有余悸,雖然餓得很想吃包子,不過娘子更要緊,當下就沒心情吃,看寶嫃收拾好了包子邁步出門,他也趕緊先把包子放下,起身追上去:“娘子……” 正叫了一聲,卻聽見寶嫃驚奇道:“婆婆公公你們怎么來了?” 鳳玄大為意外,果然見連婆子同連老頭兩個從門口進來,兩人臉色灰綠,像是見了鬼,氣急敗壞地,看見寶嫃,連婆子便沖上來,咬牙切齒地叫罵著:“這賤人!” 鳳玄見她像是失心瘋似的,急忙上前,把寶嫃往身后一拉,他抬手把連婆子揮舞過來的手擋住:“干什么!” 連婆子打不著寶嫃,雙手改做抓著鳳玄的手臂,氣急之下放聲哭道:“兒啊,你怎么能這么不孝,你老實跟你爹娘說,你是不是給了這賤人的娘家銀子讓他們蓋房子?” 鳳玄見這件事他們竟知道了,便也沒否認:“不錯。” 連老頭在一邊渾身抖動,嘶啞著嗓子叫道:“逆子!你是想氣死你爹娘是不是?你干脆現在打死了我們算了!” 連婆子也嚎哭著:“天啊,世玨你是不是被狐貍精給迷了心了!我早說別去填那個無底洞,你倒是好,有了銀子不知道孝敬爹娘,反而去填補他們……我也不活了,不活了!” 寶嫃在鳳玄身后,心中忐忑不安,想說話,可也知道她不管說什么這兩個老的都不會聽,估計反而會越發憤怒。 何況鳳玄也在,自然得要他做主,寶嫃就不出聲,只看鳳玄。 卻聽鳳玄淡淡道:“我沒給過你們錢嗎?” 連婆子停了哭聲,氣說:“世玨,你每月給我們二百文,原來是不少的,可是你為什么把那么一大筆的錢給她娘家?你把你爹娘當什么?難道外人反倒比我們還親?” “連家的房子沒有塌,當然要救急為先,”鳳玄道,抬手把寶嫃的手握住,將她從身后拉出來,“她是我的娘子,她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不是外人。” 連婆子恨極了寶嫃,恨不得沖過來廝打,跳了兩下,都被鳳玄擋住:“行了,別再鬧了,錢不是一下用完的,我說過只要你們安生些,以后還會有。可是若總是這么鬧騰,就算是原先那些,我一不高興也就沒了。” 連婆子心里一驚,連老頭卻很是不依:“連世玨,你到底是誰的兒!” 鳳玄只是淡淡地瞅他:“如果你們要當自己的兒子已經在戰場上死了,也行。” 這話一出,不僅僅是連家二老驚了,寶嫃也驚了:“夫君,別這么說!”仰著頭看鳳玄,那眼睛就有些異樣。 鳳玄說完了這句,也有些后悔,不該當著寶嫃的面說這個的,便將她的手一握:“沒事……” 連婆子見他放了狠話,委實不知道該怎么鬧騰才好,自己這個兒子有些油鹽不進……還六親不認地,脾氣比原先更厲害三分,想想,的確是兒子回來了就萬事大吉,可是平白給了李家五兩銀子,想想簡直像是把他們兩個的心挖出來了。 連婆子便道:“兒啊,萬萬別說這種絕情狠心的話,我跟你爹也是心疼,你那銀子不是輕易就賺來的,就算是給了爹娘,爹娘也是給你攢著啊,你給了他們……” 鳳玄將臉色緩和了幾分:“錢沒了可是人還在,不愁以后沒有,可是她爹娘沒地方住,說出去我的臉上難道很有光嗎?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 連婆子就看連老頭,連老頭氣憤難平,盯著鳳玄,又看看寶嫃,恨道:“我們連家這是怎么了……早知道現在,當初死活也不能讓你進門。” 鳳玄聽了這話,又冷冷地說:“當初怎么樣我不管,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如果不是她,連世玨已經是個死人。” “夫君!”寶嫃不依了,大聲地叫著打斷他的話,臉也因驚急而漲紅了,不知道為什么,聽他說這些,她只覺得心驚rou跳。 連婆子趕緊跳出來打圓場:“行了行了,父子沒有隔夜仇,世玨,你爹不過是說句氣話,你再怎么護著媳婦也不能這樣。”又勸連老頭,“好了好了,孩子還是孝順的……” 寶嫃低著頭,心里無端很難過。 她幾乎聽不到連婆子后來又說什么,也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時候走的,連包子都忘了給他們,還是鳳玄拿了過來,把兩人喚住:“寶嫃對你們是極孝順的,今天包的包子,正想送去,既然來了就帶著吧。” 連婆子接過來:“世玨……”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卻被他幾句狠話嚇怕了,只好說,“好吧,那你也回去吃飯吧,我跟你爹先回去了。”扶著連老頭蔫頭耷腦地走了。 連老頭到底氣不服,嘀嘀咕咕地罵了一路,連婆子唯有唉聲嘆氣,雖然跟著罵了寶嫃幾句罵的痛快,可是心里也的確是無可奈何的。 先前要擺布寶嫃,要怎么都行,現在她男人回來了,要罵她一句,卻要先擺平他……連婆子只覺得頭疼無比。 兩人走回連家,正要進門,卻見沿著街邊來了一輛馬車,看起來華貴非凡,兩個老的就停了步子看,見那馬車居然停在了他們家門口,然后有個官家打扮的人下來問道:“這可是連世玨連捕頭的家?” 連婆子甚是震驚,連老頭道:“你們是何人?” 那人道:“我們是知府衙門的,特來找他有事。” 連婆子同連老頭一聽,天大的官!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那人道:“連捕頭若在,請出來相見。” 這功夫鄰家連世譽出來,秦氏也探頭來看,連老頭已經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一句話,連世譽要出來,卻被秦氏一把拉住:生怕出了什么禍事會連累他們。 正在這時,寶嫃又挽著籃子盛著幾個包子慢慢地經過,神不守舍似地低著頭,竟沒看到這幫子人。 連世譽忙叫道:“小嫂子,有人找哥哥!” 寶嫃怔了怔,抬頭才看見眼前站著許多人,一時也愣了愣:“什么?” 那馬車中的人聽了她的聲音,也出聲道:“我們小姐問,來的是連捕頭的夫人嗎?” 眾人一聽,越發愣怔。 寶嫃道:“你們是找我夫君嗎?” 馬車里又響起另外一個矜持高貴的女子聲音:“連夫人不記得我了嗎?” 說著,馬車的簾子被慢慢掀起,掀簾子的竟是兩個有幾分姿色的丫鬟,衣著新鮮得體。 連世譽一瞧,就有些直了眼,誰知丫鬟閃身,露出馬車里頭端然坐著的一個美人來,氣度不凡容顏極美,正是廖漣澤。 廖漣澤這番露面,把連家二老跟連世譽秦氏都震懾住了,幾乎要跪拜行禮,卻又不知怎么稱呼是好,連家兩老只好唯唯諾諾弓著腰低著頭,大氣兒也不敢出一聲,秦氏早拉著連世譽縮回院子里了。 寶嫃卻只愕然,不知道廖知府的女兒跑來這里做什么,她心里有事,見他們是找鳳玄,就給他們略指了指路,便不再管這些,先把包子送給老姜家,同姜娘子略說了幾句,才又出來。 寶嫃從老姜家出來后,街上已經沒了那些人,馬車也不見了,大概是往湖邊去了,只有秦氏在探頭探腦,見她出來,就笑著迎過來:“小嫂子,剛才那些人是誰啊?” 寶嫃道:“當官兒的。” 秦氏道:“那找哥哥做什么啊?” 寶嫃道:“不知道。” 秦氏本想跟她探聽探聽消息,見她沒精打采地,就說:“那真奇了怪了,里頭是個官家小姐吧,居然來找哥哥……這件事兒可是透著稀罕呢。不過嫂子……哥哥在城里當捕頭,你怎么不早說啊……哥哥既然有這門路,也給我們世譽疏通疏通……” 寶嫃聽她啰啰嗦嗦地說這些,她心里煩得很,也聽不進去,就垂著頭說:“我不懂這些,先回去了。”說著就低頭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