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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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心里升起一種不知名的情緒。不知道是苦澀,還是暖意。 “好啦,不說那些。”顧依反應(yīng)過來,不應(yīng)當(dāng)在這時提他的傷心事。“晚上你想吃什么?” “不如今晚我做飯?補償你,這么辛苦要去超市擠。” “好啊。”她輕快地應(yīng)。 “這么信得過我?” “反正做出來,你也得吃。” 他終于被短暫地逗笑,“也對——我當(dāng)然不嫌棄自己做的東西啊,只是怕你嫌棄。” 兩人親親熱熱回到家,說好他負(fù)責(zé)晚飯,到夜宵時間,她負(fù)責(zé)煮湯圓。 顧依剛端出兩碗湯圓放到餐桌上,咪咪就跳上了椅子,伸直身體要去撥碗,被顧依抱住了:“哎,不可以哦。” 他坐在桌邊盯著碗里,忽然凝住了神。 碗里剛好是四顆。飽滿精神的白團子,湊在一起,圓滾滾地躺在碗底。 團團圓圓。 顧依遞給他勺子時,他沒有接。 “……怎么了?” 他愣了半晌才抬頭看她,眼睛卻已經(jīng)泛了紅。 “依依,我沒有爸爸了。” 顧依的視線一下子模糊成了一片,湯勺當(dāng)啷掉在地上。 鍋里浮著剩下的湯圓,熱氣逐漸飄散走了,剩下冷凝的粘牙甜意。客廳里的電視寂寞地亮著,模糊地傳來熱鬧的嘈雜聲。 他的臉埋在她胃部的地方,肩膀顫抖,發(fā)出受傷的野獸般壓抑的悲鳴。 顧依的眼淚流出來,被她飛快地抹去了。 她站在那躬身抱著他,影子映在窗上,像母親擁住哭泣的孩子的姿勢。 她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有令人無比安心的力量。他忽然就在被這個懷抱包圍時崩潰了,理智塌陷成自己都陌生的情緒。 明明最難的時候都過來了。 只是一碗湯圓。 爸爸沒能吃上的湯圓。 他在那時才醒悟過來,他的家永遠(yuǎn)地少掉了一個人,再也沒有機會團團圓圓了。 明明—— 明明幾天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怎么會這樣呢? 他都不知道該怨,為什么這樣殘忍,正月十五都不讓他陪他過完。還是應(yīng)該感激,老天終究讓他撐著,在家人身邊過了最后一個團圓年。 他從來不信什么靈魂、轉(zhuǎn)世。死了就是死了,燒掉了,就在他眼前,變成灰,什么也沒有。 什么來生,來世,都是假的。 此生此世都已經(jīng)再不能相見,還談什么來生來世? “沒事,沒事的……” 他堅強了那樣久,弦崩斷的這一刻,她只覺得釋然和心痛。 她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可是這樣也好,在她懷里脆弱的他,比任何一個沉默撐起所有的背影都好。 太卑微了。生與死面前,他們真是渺小得只剩下無能為力。 “我都知道,沒關(guān)系……” 她喃喃地,反反復(fù)復(fù),直至他的顫抖慢慢平息,緊繃的身體在她懷里逐漸松懈。 周崇伸手摟她的腰,顧依乖巧地順勢坐到他腿上。 “周崇。” 她圈抱住他的脖子,極輕地道。 “叔叔哪里都沒有去,一直在我們心里。” 他的心劇烈地震了震。 她的神情很認(rèn)真。四目相對,彼此的眼睛都紅了一圈,被眼淚洗得發(fā)亮。 周崇破涕為笑,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痕。 真傻, 一個會陪著他哭的傻姑娘。 “嗯,對。” 她見他眼里的悲意褪去了一點,也替他擦掉他的,卻發(fā)現(xiàn)手指傳來的溫度有點高。 “你的臉有點燙。”顧依驚得站起來,掌心貼上他額頭,“你發(fā)燒了?” “是嗎?沒事,就是有點感冒。” 這幾天寒潮過境,他沒日沒夜工作麻痹自己,當(dāng)然忽略添衣保暖。 “不行的,”顧依收掉涼了的湯圓,“我再盛碗熱的給你,家里有藥嗎?” 周崇起身攔著她,“哎,別忙了,涼了一點怕什么。我洗了澡睡一覺就行,明早就好了。” “不行。”顧依兇巴巴拍掉他搭上來的手,“不許吃冷的,去沙發(fā)上躺著。一會我下去買藥。” “這么晚了,外面又冷,別去買了。”他攬她腰,臉湊上來,“你親我一口,我就好了。” 這種時候,他倒還能同她嬉皮笑臉開玩笑! “不親!不吃藥,你也不怕傳染給我。” 眼看小管家婆風(fēng)風(fēng)火火要披外套出門,他哭笑不得,“好好好,我吃,我跟你一起下去藥店行不行?” “不行,你生病了,怎么能吹風(fēng)?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裹在大衣和圍巾里,顯得嬌嬌小小的,在他看來可不是小丫頭么。 “你乖乖在家,洗個熱水澡,在床上等我回來。” 得,這回輪到他被當(dāng)成小孩子了。 沖好藥遞到他手里時,顧依忽然想起什么,笑了起來。 “你記得嗎?我第一次去你家,你也生病了。” “唔,是。那時候也是你給我買的藥。” 她抿著嘴,有一點欲言又止的神情。 “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 她想起那一天,她在沙發(fā)上發(fā)現(xiàn)渾身guntang的他,慌得六神無主。 她那時候還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怕。翻箱倒柜找不到藥,倒是找到了錢。 可是去哪里買藥呢?又怎么買?她站在門口盯著關(guān)緊的房門,雙腳被恐懼釘在原地。 “我那時候好害怕。” “我知道,你做的很好。” “我出門前還站在門口哭了。” 他攏住她的手,“都過去了,別去想。現(xiàn)在不會害怕了。” “不是,那時候……我哭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覺得……覺得自己很沒用,不能替你做什么。” 他生病了,神志不清。 是他穿過風(fēng)雨,將她帶出去的。 而他倒下的時候,她卻連替他買一份藥都做不到。 “傻瓜。” 他用力地,懲罰似的揉亂她的頭發(fā)。 “這有什么的?你那時很多事還不懂,現(xiàn)在不許再這樣想。而且,你不是也替我買到藥了么?” 她低頭笑了一下。 “對啊。” 踏出去前怕,出去就好了。 她不敢問人,出了小區(qū)只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轉(zhuǎn)。幸而還是被她撞到附近的一家藥店,店員上來問她需要什么時,她竟脫口而出家里有人發(fā)燒。店員也沒多說什么,麻利地拿藥找錢。 她一路迷迷瞪瞪,回到了家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一直緊緊地攥著拳頭。 “因為那時候一心想著,你還難受著。所以,一出了門,好像也忘了怕。” 她鉆進(jìn)被窩躺到他身邊,貓兒一樣靠在他胸前,說出這樣使人心動的情話也不自覺。 “哥哥。” 她翻了個身,支起下巴認(rèn)真看著他。 “嗯?” 他還沉浸在剛才的心跳加速里沒回過神,后知后覺地應(yīng)她。 “我……我也想,成為你的力量的。” 她的聲音糯糯的,像在小聲同他撒嬌。 她看著他,眼底像靜謐的湖。 他覺得自己早已經(jīng)跳了下去,無止境地墜進(jìn)溫柔的湖水里。 又或是被咕嘟咕嘟地烹煮,變成一顆軟綿綿沉在碗底的湯圓。 什么都不剩,只是無比心軟地甜。 他嘆了口氣,像是拿她沒有辦法的無奈,將她臉旁的被他揉亂的發(fā)輕柔地整理好。 “你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