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位都在上鋪。由于身體的不適，林宇凡爬上床時的姿勢怪異，那線條飽滿曼妙的臀部挺得老高，再次讓方昭輝紅著臉別開了視線。

    方昭輝找來一條林宇凡的毛巾，用冷水泡好了之后，遞給了林宇凡。

    “你得上來給我敷啊，我自己又看不到。”

    林宇凡看著方昭輝的動作慢吞吞的，心里更加不高興。

    方昭輝只好乖乖地爬上了林宇凡的床。

    宿舍都是單人床，林宇凡趴在中央，已經將床的大部分地方都占據了。方昭輝只能跪擠在床邊，身體難免與林宇凡有所摩擦，每次觸碰都讓他感覺到戰栗，這種陌生的感覺讓他心跳加速。

    方昭輝晃了晃混沌的腦袋，強迫自己收斂了心神，專心致志地為林宇凡進行冷敷。

    “學長，您現在覺得怎么樣？”

    方昭輝一邊為林宇凡換上新冰的毛巾，一邊輕聲詢問道。

    “嗯，舒服多了……”

    “學長，要不咱們明天還是去醫院吧？我陪你一起，我真害怕把你撞壞了……”

    沉默了許久，方昭輝也沒有聽見林宇凡應答，他湊過去一看，林宇凡呼吸綿長，已經睡著了。

    方昭輝輕輕地展開床角處的被子，為林宇凡蓋好，然后悄悄地下了床，離開了林宇凡的寢室。

    此時剛剛過了熄燈的時間，昏暗的走廊里靜悄悄的。

    方昭輝小心翼翼地踩著步子向著自己的寢室走去，心里頭卻是飄忽忽，軟綿綿的。

    他推開了自己寢室的門，屋子里頭黑洞洞的沒有聲音。

    哥們兒幾個剛才還在小聲夜話，突然間聽見了門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不知道是不是來查寢的，所以這會子全都假裝安靜著。

    他們一聽見門開的聲響，便確定是方昭輝回來了，一下子又都活躍起來。

    “昭輝，你咋這晚才回來，說，去哪里□□了？”

    王遠志有時候說話愿意帶點兒黃腔，仿佛只有這樣才能體現他的男人氣，其實就是嘴賤而已。

    “啊，我那個，剛在學長那里整理我們班級的資料。”

    班長跟導生整理班務資料這樣的借口還是合情合理的，而屋子里的黑暗也剛好掩蓋住了方昭輝恍惚不安的神色。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說謊，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明明都清清白白，他卻不知道怎么說出口。

    方昭輝在黑夜中摸索著找到了自己床鋪的位置，沒再做聲。哥們兒幾個也就沒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繼續著無聊的八卦和扯皮。

    方昭輝放下了身上的書包，默默地溜進旁邊的洗手間里刷牙洗臉。他剛剛有偷偷地注意到馬歡，這小子跟情郎約會完了之后看不出任何異樣，好像和往日里一樣，夸夸其談，精神個要命。方昭輝心說這小子真是心大，而他此刻卻要在洗手池旁不停地用冷水拍臉。

    第8章

    洗漱好了之后，方昭輝默默地爬上了自己的床，嚴嚴實實地把自己悶在被子里。被子外面的話題討論熱火朝天的，方昭輝卻沒有心思參與到大家的談話節目中來。

    哥兒幾個只當方昭輝是累了，都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過了一段時間，屋子里響起了不同程度的呼嚕聲，那三只都睡著了。

    方昭輝在被子中悶得熱烘烘的，直到透不過氣來，才又敗棄地掀開被子。腦袋一探出來，便忍不住大口呼吸。他哪里有一點睡意？

    此刻夜深人靜，方昭輝處在了一個毫無外界干擾的環境。他雖然躺在自己床上，卻覺得心里無法踏實下來。

    他開始細細地思索著他這一晚上的所遇所感，所作所為，以及那沒來由的詭異情緒。他雖然出身貧寒，沒有見識過什么花花綠綠的大世面，但是他并不愚笨，相反，在多數情況下他還是那種一點就透的聰明人。

    方昭輝隱約知道世界上有一種奇怪的群體被叫作“同性戀”。可是當他真切地看到馬歡和一個同樣是男人的人在一起親熱的時候，他并沒有感到厭惡，而是震驚。

    他突然模糊地意識到了自己在面對林宇凡的時候那種緊張和興奮的心情，甚至當他靠近對方身體時那種源自心理和身體的奇特反應竟是無法控制的。

    只是，這樣大膽的想法和行為是他這樣的人不能夠駕馭和承受的。

    他在潛意識里開始抗拒。

    黑夜里，方昭輝的大眼睛瞪得溜圓。時間早已經過了午夜了，他覺得自己的腦袋漲得有些發疼，那些繁蕪叢雜的想法不停地從腦殼里往外鉆，堵也堵不住，真是有夠惱人的。

    第二天上午九點二十分左右，方昭輝頂著一頭鳥巢似的亂發悄悄地從階梯教室的后門溜了進來，然后貓著個腰蹭到王遠志的旁邊坐下。

    方昭輝破天荒地翹了一節半的高數課。

    高數老師在講臺上一如往昔般念經似地照本宣科，臺下嗡嗡聲此起彼伏。

    “我說方昭輝，你行啊，頭一次見你翹課！哎我天哪，這倆大黑眼圈兒！老實交待吧，你昨晚是不是自力更生的時候沒剎住閘，縱欲過度了？”

    王遠志下流的語調在方昭輝的耳邊響起。

    “哎呀，別胡說八道，才不是。”

    方昭輝趕緊伸手捂住了王遠志的嘴，臉也跟著騰地一下子燒紅了起來。

    雖然不是王遠志說的那樣，但昨晚困擾他的事情其實也并不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