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成團夜的大型直播的穿插節目，都會盡量避免搶奪練習生流量，但小青實在是太特殊了，不僅自己奶活了一整個節目，還背靠節目大贊助商——熊總的背書，以及一個在業界摸不出深淺的經紀公司在背后護航，和影視業巨頭大小舒總的聯盟撐腰。

    所以小青要發首新曲，沒人敢說啥。

    《少女聯盟》自小青退賽后，收視率就出現了腰斬式陡降，但瘦死駱駝比馬大，只小青帶來的余溫就足以讓《少女聯盟》一路在同期廝殺中脫穎而出。

    不知道從何時起，“咕咕咕嘎嘎嘎嘎嘎”經紀公司藝人就成了全平臺熱議的保證，出場費物美價廉，省下百萬宣傳費。而吃過一次紅利的《少女聯盟》，對小青能再帶他們上一次熱搜這件事深具沒來由的信心。

    小青要唱的這首抒情曲，是他之前一直錄不好的那首《青葉》。

    舞臺上的小青慵慵懶懶，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他此時假裝專注的外表下，是漫不經心的態度，他在萬眾矚目下閑庭漫步，沒有一點緊張的情緒。

    就像初華所說的那樣，小青可以依靠技巧穩定地完成一首曲目，就算是做不到小青自己標準的100%，但只要做到60%，就是行業標準的120%，怎樣都不可能車禍。

    前奏響起時，小青收斂了神色，進入情緒，這是一首略顯悲傷的情歌，講述了愛而不得的心路歷程。

    前奏大概有20秒，但是為了增加舞美效果，初華特意重做了一版舞臺版，留出了足夠的時間讓小青跳舞。小青在伴舞中正常發揮，直到在進入主歌的部分前，他掃到了觀眾席中的初華。

    小青本想對初華笑一下，可是笑容才展露一半，他就看到了初華身邊的人。

    那是整場表演中小青的第一個失誤。

    他有了一瞬間不確定的震驚，甚至后一個舞蹈動作，都跟著一起卡住了。

    伴舞也懵了，該換位置的時候，主舞怎么不動了？

    電光火石的半秒后，小青神色如常的接上了后續的動作，然后伸手摸上自己的頭頂，毫不遲疑的……一把擼下了自己的雙馬尾。力度之大，態度之堅決，看得初華在臺下都覺得頭皮生疼。

    現場觀眾尖叫歡呼，還以為這是這場表演中正常的一個環節，卻不知道小青此時的笑容都要僵成化石了。

    借著舞臺轉身走位的間隙，小青再次看向初華身邊那個帶著墨鏡的女子。在進入主歌的第一句詞時，小青居然因為過度緊張，導致了一個短促又罕見的聲帶不穩。

    小青前兩個字，走調了。

    初華都愣住了，就仿佛自己目睹一個學霸，有朝一日在1 1的題上算出個3，這令熟知小青水平的初華感到不可思議。

    從小青的反應看來，白素貞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暴露，她嘆了口氣，將自己頭上的帽子往下用力壓去，輕聲問：“這是他的最后一首歌嗎？”

    初華小聲回答：“對。”

    她與小青相伴走過生命最長的一段時間，彼此之間，實在是太熟悉了。

    小青拉著自己的短裙下擺，努力讓它顯得更長一點，但很快就破罐子破摔，認命了。

    歌曲第一節 ，小青太緊張了。初華在下面聽得都爪子出汗，但好就好在下半節開始后，小青終于開始進入狀態。

    白素貞靜靜聽著小青自己寫的歌詞，卻嘆了口氣，“你這是何必？”

    到了這部分，小青停下了全部的舞蹈動作，伴舞也紛紛退后，只突出小青此時絕佳的個人獨唱，“那年你唱楊柳依依，說你我之間，不再會有分離……”

    他在唱這部分開始，就不再轉移視線，也不再照顧所有的舞臺觀眾。披散下來的頭發讓棱角模糊，小青看起來艷麗得雌雄莫辯，但他卻可以調整了和剛剛唱主題曲時不同的音色，初華認真聽著，認出這是小青的本音。

    聽過一半的歌曲后，白素貞突然站了起來，“他唱完這首歌……一定會下來找我。初總，抱歉，我要先行一步。”

    對于白素貞會提前離席的事，初華并不意外，聞言關心道：“那你接下來，準備去哪里？”

    白素貞搖搖手，露出一個清淺的微笑，“天下之大，總是不愁沒有去處的。過些日子，我再回來看看他。”

    見白素貞去意已決，初華雖然不知道她和小青之間到底發生過什么事，卻也知道攔不住她了，于是抓緊時間，最后叮囑道：“那有事就用手機聯系我！”

    那段婀娜的身影背對著初華，背對著舞臺輕輕搖了搖手，仿佛是在示意她會記得初華的叮囑，又仿佛在對熟悉的那個人無聲告別。

    正如白素貞所說，她意外下凡本就不受天道約束，就是自行離開，初華也沒有辦法，更不會受到公司員工的規矩，潛逃后被強行傳送回初華身邊。

    她走得瀟灑。

    觀眾席的燈光很暗，整場舞臺的光線，都聚集在小青的身上。白素貞起身離席，也只是在通道上留下一個淺淡的背影，堅定而緩慢的拾級而下。

    小青原本清冷明析的聲音，隨著暗光中這個背影逐漸遠離，逐漸有了些控制不住的顫音，聲音也略有些沙啞，那逐漸逼近的高音多了極為罕見的層次，以前所未有的震撼人心的完成度表現出來。

    音樂還在繼續，小青并沒有不管不顧的從臺上跳下來，他目光從那再也看不見背影里的黑暗中收回，游離地盯著眼前舞臺下的一隅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