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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治去的是自己的臥室那一邊,我去的則是傭人們聚集的這一邊。 我一邊走著一邊為所到之地皆有的血跡感到觸目驚心,哪怕是不知道這里曾經發生過什么的人,看見這幅景象也一定能夠猜想出這里曾經發生過怎樣慘痛的事情。 特別是芽衣還曾在幻境之中給我看了傭人們被殺害前的記憶。明明大家只是過著一如既往的生活,還站在一起放松地閑聊,可下一秒就被殺害,變成了尸體堆中的一員。 所有的苦痛與快樂仿佛都在此被掩蓋掉,除了個別的至親之人之外再也沒有人記得他們。 我為此感到了難過。就算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聽到這樣慘案的發生也令人傷感。更別提我還曾在幻境中與這些人相處過一段時間。 不管是他們中的哪一個人都是曾在這個世界中奮力地掙扎過卻又被無情地扔下地獄深淵之中的人。 我很幸運地得到了第二次生命還遇到了令我不再迷茫的重要存在,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么幸運的。他們掙扎著,哀嚎著,流淚著,而后又徹底地墜入了深淵之中。 我低著頭為曾在幻境之中相處過一段時間的人們哀悼了一會兒,隨后搖了搖頭,甩去心中那些傷感,去翻有沒有能夠讓我們倆用上的東西。 首先,我們倆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人,一個是才八歲的小孩,所以我們拿不起太多東西,必須要盡量挑選最有用的才行。 真要說起來,就算拿得起也不能拿太多東西。畢竟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一起走在路上,手里還拿著看上去相當值錢的東西,簡直就是在對周圍的人大聲說道:“快看!我們是兩只很好宰的大肥羊!快來宰我們!” 嗯嗯,這樣的話等一下也要和阿治喬裝一下,還有盡量去人多的、有婦女兒童在的地方,要不然和阿治剛走出去不久,兩個人就一個被拐賣去歌舞伎町或吉原那種地方去,另一個被拐賣去買賣器官或者別的什么,那我真的是哭都沒地方哭了。 現在的確處于比較混亂的時候,必須得謹慎一點。我如此想到。 我走向了自己在幻境時的的“房間”。 津島家是整個屋子被扯進了幻境之中。而當時意識不清的我剛好誤打誤撞地闖進了幻境之中。這里要提一句的是,在進入幻境之中時,我是確確實實在津島家里住宿的。 如果從沒有進入幻境的第三者的角度來看的話,大概就是我一個人莫名其妙地在這間屋子里走來走去還對著空氣說話吧。期間我還以為自己去了學校和醫院,實際上我根本就只是在津島家的宅子里到處轉圈。 這么想想還挺恐怖的。 我身上這件衣服還是麻美小姐拿來給我的,是本來就處于津島家的衣服。也許在遞給我時還是很干凈,而我也每日都有換洗衣物,但在這間布滿血跡和臭味的宅子里待久了,衣服上難免也沾上了臭味。 等一下還是燒點水洗個澡再走吧?津島家里的一些東西應該還是可以用的。雖然洗完后又得拿點東西把自己弄得灰撲撲的來避免他人的矚目,但總得先洗一洗身體,避免出現衛生健康問題。 我在心里對小百合說了幾聲對不起,隨后從她的衣柜里翻出了幾件看起來不太起眼的衣物出來。幸好衣柜里的衣服都還很干凈,沒有被外面的血跡給弄臟。 我看著衣柜里另外幾件看起來穿得次數并不多、漂亮得令人移不開眼的衣服,忍不住嘆了口氣。 ...小百合。 我搖了搖頭,繼續尋找著能夠用到的東西。 最后我也只翻到了幾張比較零碎的紙幣,津島家里比較貴重的東西基本都被當初的盜賊們搶走了,沒搶走的也被他們給砸了。 更何況我和阿治都不想引人注目,絕不可能大搖大擺地那寫招搖的東西。 搜完自己那一邊的東西后,我去找阿治。阿治早就在等我了。看見我走來,他肯定地說道:“幸子沒有找到什么東西吧?” 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因為被直接點出來而感覺有些不好意思,但沒等我說什么,那邊的阿治就有些得意洋洋地說道:“因為想要偷偷買畫筆和紙,所以我一直都有存一些私房錢哦。” 我眨了眨眼,驚訝地說:“那樣好嗎?那不是你為了買畫筆和畫紙存的錢嗎?”就這樣拿來用,我會有點過意不去。因為很清楚阿治很喜歡畫畫,那些錢肯定是以前的他小心翼翼地存下來的吧。 先前也說過了,津島老爺就算再有錢也不是那種會讓小孩子隨意花錢的人。雖然孩子們的日常用品和所需都是極好的,但繪畫所帶來的費用很明顯不是會讓老爺支付的必需用品。想要畫畫的話,阿治必須背著自己的父親小心翼翼地存錢,這期間的努力不用想我也能夠明白。 “反正幸子你以后還會幫我買的吧。”阿治不在意地說道。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應該先為他的信任而感到開心還是為他無意識間透露出來的金錢方面的大手大腳而感到苦惱,最終我還是笑著對他說道:“畢竟阿治可是要成為大畫家的。” 阿治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說起來,小孩子會無意識地模仿父母的行為吧?我記得阿治以前并沒有不好意思時摸鼻子的習慣,所以是無意識地在模仿剛剛的我嗎? 我為自己的這個發現而感到不可思議,不可思議的同時又忍不住捂著嘴“噗噗”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