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頁
多么正義的英雄的孩子啊,怕是每天都為自己所做的英雄之舉而沾沾自喜,驕傲自己將一個男孩從冷酷殘暴的父親的魔掌手中解救出來。 戴德蒙是真的不想聽一個從未受到過生活的抨擊和挫折的孩子,來向他宣傳英雄的正義感。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億萬富翁在乞丐的面前,炫耀他多么有錢一樣。 “我幫助他的原因很簡單,那是因為我從一個特工的口中得知了,安德魯即將死亡的預見。”沢田綱吉面容淡然地拋出了一句瞬間讓現場氛圍徹底死寂的話,“而在知道這個預見之后,我不希望他死。” 安德魯的父母都用震驚無比的眼神瞪著他。 “亞倫,你在說什么!”安德魯的母親更為激動,“你說安德魯怎么了?你在說什么?安德魯他會出事嗎?” “我想你們也都知道,我是復仇者的兒子,布魯斯·班納是我爸。”沢田綱吉平靜地說道,“所以,我會遇到擁有可以預見未來能力的特工,這對你們來說應該也不是難以理解的事情。” “既然你已經康復了,安德魯也不在這里,那我就告訴你們實話。”沢田綱吉的目光落在了病床上滿臉焦急與憂心的女人身上,“在曾被預見的未來里,你會因為缺少藥物的治療,也未能接受及時的搶救而病逝。而安德魯會因為你的死,因為傷心過度而情緒失控,在外面發生了意外。” 安德魯的母親聽到沢田綱吉的話渾身都在止不住地顫抖,她見過亞倫很多次,她知道亞倫是個怎樣的少年,此時也對亞倫說出來的話深信不疑,因此也對亞倫口中那個預見的未來而充滿恐懼和后怕。 “你怎么證明那你說的是真的。”戴德蒙卻并未全然相信,又像是下意識地否定般。男人此時全身繃緊,露出了陰郁的神情盯著沢田綱吉。 “為什么我需要證明這一點?”沢田綱吉笑了。 “我正是為了改變那樣的未來才幫助了安德魯。”沢田綱吉繼續緩聲說道,“難道需要讓那樣的悲劇,如同預見般地展現在你的眼前,你才愿意承認嗎?” 年輕的十代目深深知道,也見證了太多次數。 不懂得珍惜的人,只有在失去之后,只有在殘酷的現實出現,破碎了所有的幻想之后,才會懂得悔恨莫及的痛苦。但往往此時,已經太晚了。 既然如此的話,為何不直接將最慘烈的現實擺出來。 男人微有些渾濁的瞳孔瘋狂顫栗著。 “我說這些,是因為我想要你知道的是,我所幫助的人不僅僅是安德魯而已。”棕發少年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戴德蒙的身上,隱隱透露出了某種壓迫感,“戴德蒙先生,你應該想想,同時失去了妻子和兒子的你,你所要接受的的未來是怎樣的。” 在此刻戴德蒙無法再將眼前的棕發少年視為一個膚淺的孩子。 一無所知的人,似乎是他才是。 在少年的一句又一句的話下,只感覺在承受著一擊又一擊的重擊。“你會不會為家人的離開而感到心痛?你的未來會不會永遠都在悔恨中度過?你會不會后悔在過去的時候,并未能把握住你的妻子和兒子還活著的時光?”沢田綱吉的嗓音平穩至極,就像是在沒有感情地敘述著一件事實,“在那樣孤身一人的未來中,你到底是會憎恨你的妻子是個病人,你的兒子是個廢物,你的家人都是你的負擔,還是會憎恨自己,因為自己的毫無作為,而失去了生命里僅剩的家人。” 男人在此刻只感覺到呼吸中,仿佛層層的氧氣被剝離,讓他覺得愈發難以呼吸。隨著少年的聲音和平靜到冷酷的目光中,他仿佛都已經預見到了少年口中所說的那樣的未來。 ——那將會是,他在封閉的黑暗中,枯竭的一生。 戴德蒙甚至不敢直視沢田綱吉的目光。 他的心中動搖至極地垂下了頭,氣息紊亂,目光注視著自己在不斷發著顫的緊緊相握的雙手,同時他也覺得自己的手腳冰涼。 看出了病床上安德魯的母親的驚恐,沢田綱吉笑著伸出手握住了女人的手,聲音里終于帶著點溫暖的感覺安撫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正是因為你看到安德魯在這里生活得很好,所以你才不希望自己留在紐約反而成為安德魯的負擔。但是你更是他的母親,他非常需要你的陪伴。” “安德魯并不希望你離開,我們雖然是他的朋友,但終究并非是他的親人。”沢田綱吉的目光柔和地注視著眼前的女人溫聲細語道,“而且如今已經康復的你,又為何要認為自己是一個負擔呢?恢復健康的你,也可以嘗試新的生活啊。” 女人此刻哭得泣不成聲地點頭,并沒有再說什么。 “最艱難的部分已經過去了,之后的一切,只會越來越好了。”沢田綱吉知道,安德魯的母親一直都生活在那樣陰暗而又狹窄的環境中,所以她一直都認為自己是負擔。但也就是這個女人,卻也極其堅強地一直在承受著病痛的折磨,從未將負面的情緒波及到其他人的身上。也正是因此,所以這個女人才會成為安德魯的精神支柱,而這個支柱一旦崩塌,引領安德魯的才會是預見中那般絕望的未來。 “你回去吧。”女人終于落淚著開口了,嗓音極其干澀而又帶著絕對的堅定,“我會留在安德魯的身邊的。” 男人怔然地看著自己仍在哭泣的妻子和沢田綱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