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澤森走到余煥站著的地方，看了一眼陳小安，本來想去碰碰他的，但看余煥一副嚴防死守的樣子也就作罷了，只道：“小安是靈氣耗盡了，之后補回來就好了，應該沒什么問題的……當務之急是找到那個小男孩的魂魄，我們都看不到，你能不能幫著看看？”

    余煥對外形象一直溫潤有禮，除了在戲中，沒人見過他發(fā)怒的樣子。此刻他卻莫名像一尊煞神，如果眼神中的戾氣能殺人，陳澤森恐怕已經被殺了千百遍。

    “你說他這個樣子，沒什么問題？”余煥質問道。

    余煥一直抱著貓站在一邊，從看到陳小安那一刻起，他想發(fā)火，想問問他們?yōu)槭裁窗阉呢埮蛇@樣，還想帶著貓直接走，任何舉動其實都難以宣泄他此刻的驚慌、憤怒、心疼、自責……但他硬生生地憋下來了，因為他情緒波動一大，就會隱隱感覺小貓在用腦袋蹭他的胸膛——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動作實在太輕了。

    小安不喜歡他生氣的樣子。

    然而聽到陳澤森這句話，他的情緒又有些不受控制了，還有些他根本無暇去發(fā)現(xiàn)的異常悄悄在他體內打開開關。

    正待要發(fā)飆，余煥就感覺到陳小安動了動，討好似的在他下巴處舔了舔。隨后余煥聽到了陳小安的聲音：“別生氣呀。”

    余煥像只被順毛的大獅子，剛才的戾氣全然不見了，整個人松弛了下來。他微微睜大了眼，看著陳小安，陳小安分明還是貓的樣子，正仰頭望著他，只是看上去有些疲憊。

    怎么能說話了……？

    陳小安又說：“我沒事的，真的，我們一起幫著找找李笑的魂魄，人命要緊。”

    余煥這才發(fā)現(xiàn)陳小安并沒有開口，聲音也是直接傳到他腦子里的——按他拍過的仙俠電視劇的說法，這聲音是直接到達他的識海里。

    “哎呀，我在這想半天你又聽不到……”陳小安看起來有點著急，“我也沒力氣再變成人了……怎么跟你說呀……”

    看來這是陳小安內心的自言自語。

    陳小安看余煥沒反應，又蹭了蹭他。余煥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我聽得見。小安，我聽得見。”

    陳澤森本來被余煥那句話噎住了，正考慮著怎么開口，又見余煥懷里的陳小安居然動了，他也非常吃驚。不需要靈力就能恢復嗎？光靠他給的那幾塊靈石應該沒能那么快就讓陳小安緩過來才對……

    “！！！”陳小安驚了，“怎么回事！”

    余煥見陳小安至少精神上還是生龍活虎的樣子，剛才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他撓了撓陳小安的下巴，瞥了陳澤森一眼，語氣淡淡：“怎么配合？”

    于是陳澤意持續(xù)念著咒，余煥抱著貓站在后頭凝神關注周圍的情況。陳小安現(xiàn)在也是清醒的，聽著陳澤意喊著李笑的生辰八字和名字，總感覺哪里不對。

    殘缺的記憶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陳小安愣了一會兒，道：“這八字極陰啊……也難怪會被盯上。”

    然而他忘了他現(xiàn)在在心里說話也能被余煥聽到，余煥聽見陳小安的話，分心問他：“什么意思？”

    “他被當成容器了，剛才有一只別的鬼擠進他的身體里，我費了好大勁才把他趕走的……我本來還想怎么會這樣，現(xiàn)在知道了，他這樣的八字很容易被修鬼道的人看上，他的魂魄對于鬼修來說是大補的東西啊……我估計招到魂的可能性很低。至于他的身體……如果剛剛那個厲鬼和他的身體完全融合，估計就會變成供鬼修驅策的傀儡吧。”

    余煥：“……”

    正如陳小安所言，陳澤意已經招了半天魂，但毫無結果。

    余煥把陳小安的話轉達給另外兩個人，陳澤森怔了怔，先是震驚于余煥能聽見陳小安的心聲，又道：“這種事情只在古籍上見過……”

    陳澤意不甘心地搖了搖頭，揮舞著招魂幡，鍥而不舍地念著咒語。

    陳小安又說：“確實，雖然我的記憶不全，但在我印象里，幾百年前就沒人修鬼道了。”

    陳澤意又念了一輪而無所獲之后，陳澤森終于上去把他弟弟拉開：“小意，別這樣。”

    陳澤意蹲下來，身子微微顫抖，他用手捂住臉，不一會兒就感覺到手心變得潮濕。陳澤森也蹲在他面前，攬住了他，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魂魄離體七天之內能找回來也還有救，先把他帶回我們家去，把身體先保存好，我們再想想辦法，好嗎？”

    陳澤意沉默了許久，最終才緩緩點了點頭。陳澤森騰出一只手來拍拍他的腦袋，又轉頭對陳小安說：“小安也一起回去吧。”

    他剛說完，余煥就危險地瞇了瞇眼。

    陳澤森無奈地解釋道：“小安要回去調養(yǎng)的，我們家有個靈氣陣，就是給小安用的。”雖然現(xiàn)在陳小安看起來似乎也在慢慢恢復了。

    余煥看了看陳小安，陳小安的貓腦袋煞有介事地做了個點頭的動作。陳澤森這么說，陳小安也認可了這個說法，余煥的防備就有些松動了。

    “對！”陳小安說，“要回去養(yǎng)傷的！”

    余煥喉結上下滾動，還是在猶豫：“可是小安在你們家出過事。”

    陳澤森道：“當初那批當值的弟子全都換掉了，結界我也讓思羽加固了，他會保護小安。”

    陳小安：“才不要他保護，我自己就很厲害，干嘛要他保護？他不把我尾巴燒了我就謝天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