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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諸青鈺,雖然是兒子的媳婦,可到底隔了一層關系。諸綠博想對沒有那么在意。 “父親,您這是準備做什么?”諸青鈺裝傻地問。 他當然知道諸綠博要做些什么,但從別人嘴里問出來的和自己嘴里說的,是兩種感覺。 前者諸綠博承認就是承認,不承認多少有一層遮羞布。可這些話從諸青鈺嘴里說出,這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諸綠博知道諸青鈺是個滴水不漏的聰明人,現在這時候,他不想和諸青鈺廢話。 “你不用勸我。”諸綠博轉頭看向黑蟒藏匿的山中,“我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 諸青鈺聽到這話,便知道諸綠博已經有了主意。 他想要離開,可看到那些放置在不遠處的刑具,忍不住皺眉。諸青鈺略微嘆氣,再次轉頭。 “父親。”諸青鈺說,“冤冤相報何時了。罪人該惡有惡報,可罪人的子女,也罪不至死,是吧?” “青鈺,你心軟了。”諸綠博看向諸青鈺,看著那雙淺棕色的眼眸,清澈而堅強,仿佛能看清楚世間上的所有骯臟,卻能永遠保持干凈。 諸綠博別開臉,把目光重新投至半山腰,“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他不僅要殺死如今山上被圍困的人,更是要警告那些藏在黑暗各處的惡人,看看對諸家虎視眈眈會有何種下場。 “不是心軟。只是,父親,諸家與黑蟒的恩怨準確地說是上一代的恩怨。換位思考,若有父親的仇人把與父親的恩怨放到隱君陌身上,父親又是何種感想?”諸青鈺嘗試說服諸綠博。 諸青鈺是被零請過來的,這代表了隱君陌對這件事的態度。隱君陌定然不想黑蟒一族出事。 “父債子償,應當。我不會把這危險帶給我的孩子。”所以他現在要斬草除根,讓黑蟒一族盡數消失。諸綠博不認為自己有錯,反問道:“兒媳婦,你難道就忘了你的血仇了嗎?” 林家上下三千多口人,可是死在螚國君王的一個臆想之下。 諸綠博明白人總是愿意慷他人之慨,他要諸青鈺想一想自己的親人,想一想自己報仇時又是何種嘴臉。 “我沒忘,我只是更記得到手的利益而已。”諸青鈺仍在試圖說服諸綠博,“我殺死他,我的確報了仇,心理有了一時間的快活,可這與我有何益處?” “他的家財便都是你的。”諸綠博隨口道。 說完,諸綠博就覺得諸青鈺把自己帶歪了。這報仇報的就是爽快,哪有什么利益可言。如果人人報仇都講利益,那還是報仇嗎?那便是經商營生了。 諸青鈺搖頭,“父親,死財再多都是死的,生財才是真正的財。” “那你又有何見解?”諸綠博倒想看看諸青鈺說這么都是為了什么。 諸青鈺見諸綠博有意聽自己意見,先緩緩地道:“主謀自然當誅,這點無可辯駁。” 諸綠博心下稍松,可隨即意識到諸青鈺話里有坑。那些人都病死或重傷而亡了,現在還哪來的主謀。剩下的可不都是黑蟒一族的后人。 諸青鈺見諸綠博的臉上,便知道諸綠博聽出了他話里的漏洞,忐忑地繼續說:“按照律例,罪人家屬總是從輕處置。我們把人留下來,讓他們用勞動償還上一輩的罪孽。” “我想,比起血染靈堂,逝去的親人更想看到仇人的子女真心悔過,每日上香,為父輩償還的場面吧。” 諸綠博聽到,生氣得說出了反話來,“你可真是良善。” “父親,你恨他們。可在做出同樣事情時,又何嘗不是把自己置于讓自己恨的地方。”諸青鈺話語里都是無奈。 諸綠博沒有說話。 這也是他不想把隱君陌牽扯進來,不想隱君陌看到這場面的原因。 他不希望仇恨臟了隱君陌的手。 諸綠博當然也不想把自己置于這番境地,可諸家的仇不能不報。如果終究要臟一個人的手,那他選擇臟自己的手,讓自己的孩子活在陽光下。 諸綠博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那你林家呢?” “嗯?”突如其來地轉變話題,諸青鈺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諸綠博嘴角微微上勾,帶著些許嘲諷,“你就不報仇了?” 諸青鈺沒想到諸綠博會把矛頭指向他,但諸青鈺明白諸綠博這是怪他沒有退位。 在諸青鈺眼里,自己退位就會面臨系統的懲罰。然而在諸綠博眼里,諸青鈺就是一個放不下權勢金錢的地坤。 不過無所謂了。諸青鈺從沒要求諸綠博多喜歡自己。 他有完全支持他的隱君陌就足夠了。他和隱君陌和三個孩子是小家。隱君陌和諸綠博和王后娘娘是另一個小家。就算兄弟之間都有隔閡,有利益爭斗,他何必強求諸綠博對他一個外人有無私的奉獻。而諸綠博沒有開口要君王位置,已經很仁至義盡了。否則他一個外人,實在很難坐穩諸家的龍椅。 想起隱君陌無條件地支持他,諸青鈺耐下性子說道,“我當然會報仇,但我不會為了發泄怒氣而放棄既得的利益。相反,我要把自己放到道德的制高點,在不受良心譴責的情況下,讓那些害過我家的人感受到什么痛苦。這樣既可以報仇,又可以享受到手的利益。” “否則這仇值得報嗎?” “君陌人生最寶貴的二十年,因為報仇被埋沒在保龍暗衛營里,過著他不該承受的人生。難道父親認為,殺了他們幾個人,就能補償君陌所失去的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