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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過脖子一梗,帶著哭腔硬聲道:“用不著他們把我推來推去, 我自己走?!?/br> 可說著說著,硬氣就跑沒了, 只剩下哭腔。 “我想回家來著, 可是出來這么久,家肯定早就沒了?!?/br> 他的家就是一破土窯, 估計他走后,不是被人占了, 就是塌了。而且江南那么遠, 他一個人根本走不回去。 “早知如此, 當初就不該跟郭伯伯走,家都沒了?!?/br> 余蔓凝神想了一會兒,側身向前山一指,“前面是全真教的重陽宮,你可以去那里碰碰運氣,討份生計?!?/br> “若有幸能拜入全真教,學了本事,將來也好安身立命。” 楊過怔怔聽著余蔓為他打算,簌簌流下淚來,“姑姑,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br> 他大聲抽噎了一下,用力搖了搖頭,“我爹就是全真弟子,這么多年,我娘一個人帶著我,無論多辛苦,都沒找過全真教,我不去,我不去?!?/br> “那你怎么辦,繼續坐在樹下哭?” 楊過吸吸鼻子,低下頭用眼角偷看余蔓,囁嚅片刻,小聲怯怯道:“姑姑,你......能收留我嗎?” 他又急又怯地往余蔓跟前爬了爬,越說越快,“我會洗衣做飯,劈柴挑水,我什么都會做,不會給你添麻煩的?!?/br> 余蔓無意識地搓搓指尖,心里有些為難。 講道理,她不是很想接受命運的安排,可命運已經改變了。 她向身后一指,給楊過看墓門后的一片漆黑,“我住在墓里?!?/br> 你也看到了,我的情況也不是很好。 “師祖、師父和孫婆婆都葬在里面。” 這么恐怖的地方,你要住嗎? 楊過愣了愣,“啊”地叫了一聲,驚呼道:“你、你住在她們中間?” 余蔓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緩緩吐出一口氣,干巴巴地說:“有專門放棺材的房間?!?/br> “你不害怕?” “不怕?!?/br> 楊過挺起胸脯,“那我也不怕?!?/br> “很黑,很安靜,規矩多,你不會喜歡的?!庇嗦牟辉谘傻卣f。 她是小龍女,她不認為自己對楊過有使命,她曾是包惜弱,她也不認為自己對楊過有責任,但看到楊過落魄潦倒,前途渺茫,她還覺得挺遺憾的。 楊過認真道:“只有姑姑對我好,姑姑在的地方,我都喜歡?!?/br> 余蔓忍不住笑了,“我不過是給了你一口剩飯剩菜,就是對你好了?” “姑姑關心我,沒有看不起我?!?/br> 你怎知我沒有看不起你?你這個順桿往上爬的小鬼,余蔓彎了彎嘴角,到底是沒把這句玩笑話講出來。 楊過見余蔓不再冷冰冰的,大著膽子湊上前,合起手朝余蔓拜了拜,“姑姑,收下我好不好?!?/br> 余蔓起身,往遠踱了幾步,忽然拋出一句,“你聽話嗎?” 楊過愣了愣,忙不迭地點頭,“聽話,聽話?!?/br> “你要是不聽話,我就把你打得半死,再扔出來?!?/br> 說完,余蔓轉身,大步離開。 楊過喜出望外,一骨碌爬起來,緊跟在余蔓身后,“我要是不聽話,姑姑打死我,我絕無怨言?!?/br> .................... 楊過懷著喜悅和忐忑交錯的心情在古墓住下,確實像姑姑所說的那樣,古墓很黑很安靜,姑姑也不愛說話。 不過,他不怕。 白天,余蔓派楊過到墓外開一片荒地出來,種些蔬菜,楊過不覺得苦累,自制農具,在摸索中墾出一片地,種下菜籽,自得其樂。 夜里,楊過不敢一個人睡,余蔓聽他哭得厲害,便領他到自己的房間,讓他貼著墻根打地鋪。 日子平平淡淡,對楊過來說,仿佛身在天堂一般。沒人跟他說話,他也不覺得無聊,何況,他想說的話,姑姑也不會讓他閉嘴。他現在,每天都過得很有奔頭,琢磨著怎樣經營他那塊菜地,怎樣為古墓的生活出一份力。 就這樣過了五天,第六天早上,楊過喝了余蔓端給他的一大碗稀飯,像往常一樣準備扛起農具出門繼續干活,卻被余蔓叫住。 余蔓站在走廊里,舉著一盞燈,問:“還住嗎?” 楊過一怔,心底一激靈,“住,??!姑姑你別趕我走。” “現在不走,以后都不能走了。” “不走?!睏钸^斬釘截鐵地說。 “想清楚了?不后悔?” “不后悔?!?/br> “那好......”余蔓緩緩轉身向后,朝古墓深處走去,“跟我來。” 楊過隨余蔓來到一間墓室,這墓室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哦不,不是什么也沒有,墻上掛了兩幅女子的畫像。 余蔓分別指著墻上一高一低的兩幅畫像,“這是我師祖,那是我師父?!?/br> 楊過一聽,心想,既是姑姑的師祖和師父,可得加倍尊敬。于是,朝畫像跪下,咚咚磕了兩個頭,沉聲道:“見過祖婆婆,婆婆?!?/br> “你發個誓吧?!庇嗦粗鴹钸^,語氣淡淡的。 楊過一愣,露出疑惑的表情,“發什么?” “想發什么就發什么。” 楊過皺著眉頭頓了頓,隨后毫不猶豫地指天起誓,字字鏗鏘,“我楊過對天起誓,今后聽姑姑的話,讓姑姑每天都開心,孝敬姑姑保護姑姑,絕不做對不起姑姑的事,如違此誓,教我不得好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