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這么說也是有原因的。

    十三阿哥脾氣好，又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不少奴才都來討好他。只是十三阿哥一不貪財二不迷色，為人無欲無求，底下的人實在是找不著討好十三阿哥的法子。無法，他們只好仗著十三阿哥是皇子阿哥，見識少，弄些新鮮的東西來哄他。太子已經(jīng)幫他拆穿了好多次，只是十三阿哥也不惱，只當(dāng)又是學(xué)了幾樣新東西。下人們對十三阿哥便越發(fā)得殷勤了。

    這一次，十三阿哥反駁太子：“這次是真的，二哥。我這次真的沒有上當(dāng)。這附近有幾個小溫泉眼，那莧菜就長在溫泉旁邊，所以才能保持鮮嫩水靈。等午膳時，底下人送上來，二哥你就知道了。”

    “行，二哥知道了。”太子笑道，這孩子像小五一樣身上有股憨勁，“二哥當(dāng)然知道小十三也不是次次被騙，不過是十次里邊被騙個**次罷了。”

    “二哥！”十三阿哥有些委屈。和二哥相處了這么些日子，他倒是覺得這個太子哥哥并沒有傳言中的那么傲慢看不起人，除了偶爾喜歡捉弄一下他，倒也是個好哥哥。

    “哈哈哈！”

    ·

    莧菜本不過是鄉(xiāng)野間的野菜，只有貧苦人家會拿它當(dāng)做日常填肚子的糧食，好歹在肚子填點東西，不至于餓得饑腸轆轆，影響了地里的活計。至于像獻給皇子阿哥們的莧菜，更是不知道過了幾遍的雞湯牛骨，滋味鮮美。

    用晚膳時，十三阿哥陪著太子在帳子里美美地吃了一頓，便覺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努力想站起身，卻只覺得渾身乏力。

    他看著眼前模模糊糊的太子二哥，囔囔道：“二哥……”

    胤礽扶著十三阿哥在飯桌上趴下，合上十三阿哥用盡全力想要睜開的眼睛，對著他說：“睡一會兒吧，小家伙。之后的事情已經(jīng)和你無關(guān)了。”

    十三阿哥無力地趴在桌上，只能看著太子和帳子里幾個在角落伺候他們的太監(jiān)漸行漸遠。

    太子胤礽換上手下為他準(zhǔn)備好的侍衛(wèi)衣服，走出了帳子：“我們的人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回稟主子，咱們的人已經(jīng)潛伏在百里之外。只等著咱們發(fā)信號了。”手下謹(jǐn)慎道，“主子，我們真的要動手嗎？”

    雖然今晚若是勝了，他們這些手下便個個都是從龍之功。但這到底是謀逆的大罪，一旦失敗，就是九族連誅的下場。主子是當(dāng)朝太子，只需再等上幾年，等到如今的萬歲爺駕崩或者是退位，不更是順理成章？雖然他也想要榮華富貴，但風(fēng)險實在是太大了。

    “嗯，等信號就好。其他不必多言。”胤礽冷漠道。

    身后的這幾個人都是叔公為他準(zhǔn)備的人，他原以為汗阿瑪一向疼愛他，他這輩子都不可能用上這些人的。只是皇家到底無情，汗阿瑪即便對他再是疼愛，隨著年紀(jì)漸長，不又提起了大阿哥和他打擂臺嘛。

    他實在是受夠了這樣日日爭權(quán)奪勢、不得自由的日子，一切就在今晚結(jié)束吧。

    無論成敗與否！

    太子一路潛行，最后大大方方地出現(xiàn)在了康熙的皇帳前。守在帳門外的侍衛(wèi)們都吃了一大驚，畢竟皇上可是親自下令不許太子出帳門的。

    “我要見汗阿瑪，讓我進去。”胤礽對著守在門口的侍衛(wèi)淡淡開口。

    隆科多正想阻止胤礽，好好耍耍威風(fēng)。

    梁九功突然出現(xiàn)在帳門口，對著太子恭敬地彎腰：“太子爺，萬歲爺已經(jīng)在帳內(nèi)等著您了。”

    胤礽冷笑了一下，他就知道，汗阿瑪肯定會發(fā)現(xiàn)的。汗阿瑪神通廣大，這世間怎么會有他不知道的事呢？叔公他——到底是輸了。

    一切已成定局。

    胤礽緩步走進了大帳，康熙正在御桌前端坐著。帳子里除了梁九功，再沒有一個伺候的宮女或者是太監(jiān)。

    “兒臣胤礽參見汗阿瑪。”胤礽對著康熙跪下，五體投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康熙拿起桌子上的一個盤龍青石硯臺向胤礽砸去。

    硯臺在胤礽跪著的地板旁邊破裂，碎石飛濺，不小心劃傷了胤礽的臉頰。

    “你還當(dāng)我是你的汗阿瑪！”康熙怒吼，“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東西！居然想要殺君弒父！朕怎么會有像你這樣的兒子！”

    “是！兒臣確實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只是這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東西，卻也是汗阿瑪你在兒臣小時候，手把手地教出來的。”胤礽的臉上是一種近乎冷漠的平靜，語調(diào)不緊不慢，和前邊的氣急敗壞的康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恰如嚴(yán)寒與酷暑。

    “愛新覺羅·胤礽，你不孝！”

    “是，兒臣知錯。”

    “愛新覺羅·胤礽，你不忠！”

    “是，兒臣知錯。”

    “愛新覺羅·胤礽，你對自己的兄弟沒有絲毫的仁愛之心！”

    “是，兒臣知錯。”

    “愛新覺羅·胤礽，你——”

    “兒臣自知罪孽深重，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所以還請汗阿瑪能夠廢除兒子的太子之位，貶為庶人！”胤礽在康熙沒有說完之前，搶先答道。

    “你——”康熙氣急敗壞，“你以為你是誰！你真的以為朕不敢廢了你嗎！”

    “兒臣是愛新覺羅·胤礽，是當(dāng)朝太子，是汗阿瑪還活著的第二個兒子。但兒臣已經(jīng)犯下了弒逆之罪，請汗阿瑪廢除兒臣的太子之位。兒臣毫無怨言。”胤礽的臉上仍然是一臉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