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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這個舅舅就先替小茹謝謝你這個大伯了,”施世驃放下水杯,“說真的,阿林保兄,如今齊布琛也大了,你不考慮續弦嗎?我jiejie能幫忙照顧齊布琛,那你自己呢?身邊就不缺個暖床的人?” “免了吧!我這人克妻,娶不起。我還是別禍害好人家的女孩子了。”阿林保假意笑笑。 他親梅竹馬的妻子,為他生下了骨rou之后不久就去世了。他們一起長大,相知相識,說好都一生一世一雙人,哪里容得下其他女人呢? “他嬸母把孩子們都照顧得很好,我又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就這樣吧。”阿林保嘆息道,“這戰快打完了,也不知道到時候咱們能不能回京領賞,順便見見家人。” “恐怕有些難。”施世驃翻身上床,吹滅了蠟燭,“佟國綱大人犧牲了,皇上恐怕會震怒。再加上大將軍今日沒有乘勝追擊,讓噶爾丹跑了,皇上沒有怪罪下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誒!那些大人物的事情怎么咱們也搞不清楚,還是早些睡吧。睡著了就什么煩惱都沒有了。”阿林保大大咧咧,就這樣睡過去。 施世驃卻還是有些睡不著,他發現了一個秘密,一個關于國舅佟國綱之死的秘密。 今日他也是右翼兵將中的一員。他跟著將軍佟國綱四處殺敵。戰場上一片混亂,所有人都殺紅了眼。他天生六感強于其他人,當他察覺到不對回頭再看將軍的時候,將軍已經倒下馬了。 明面上的說法是將軍死于噶爾丹軍突發的鳥槍,可他明明白白地感覺到,槍是從背后射來的,來自大軍的方向。 只是他知道這個有什么用呢?他又沒有能力找出兇手,反而會給兩家帶來災難。這些不過是大人物的博弈罷了,雖然這樣一位和父親一樣為國立下過汗馬功勞的英雄死于陰謀很是可惜。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嘆一聲惋惜,徒增煩惱罷了。 第二天一大早,噶爾丹帳下的伊拉古克舉著降旗來到福全軍帳前,請求帶信給以土謝圖汗、澤布尊丹巴,并說濟隆呼圖克圖即將來與大清修好。 大將軍帳內。 “王叔,噶爾丹一向狡猾,不能相信其使者之言啊。”大阿哥對著裕親王說道。 之前沒有阻止佟國綱出征,他已經很后悔了,這次他無論如何都要勸阻王叔。 “可準噶爾部本就是我大清子民。如今噶爾丹既然已經投降,我泱泱大國又何必與一個小部落計較呢?”裕親王福全并不把大阿哥的話放在心上,一個沒權的小阿哥罷了。想當年他也是汗阿瑪的兒子啊。 “可是……”大阿哥打算據理抗爭。 “好了,大阿哥。您對軍事并不熟悉,就先回自己的營帳好好看幾本兵書吧。來人,送大阿哥回帳。” “是,大將軍。” 大阿哥被侍衛無奈地“請”回了營帳。 而在七百里外的紫禁城,康熙得到清軍獲勝的消息,正打算詳細籌劃進攻策略,發兵堵剿噶爾丹余部,鏟平噶爾丹余黨,一舉將其殲滅。 但是他卻得到了福全下令大軍暫停進擊的消息。 “裕親王到底在做什么!他有沒有腦子!”正是消滅噶爾丹的大好時候,福全居然貽誤戰機,斷不可寬恕。 因為接到了康熙的旨意,裕親王無奈,只好下令繼續追擊。 只是噶爾丹自烏蘭布通北撤,沿途放火焚燒草原,來阻止大清追兵,裕親王的大軍哪里追得上。 正是這一年的中秋佳節,噶爾丹使者濟隆等人攜噶爾丹誓書至紫禁城,向康熙表示不敢再犯喀爾喀草原。 康熙帝敕諭稱,“若再違誓言,妄行劫奪生事,朕必然厲兵秣馬,現俱整備,必務窮討,斷不中止!”同時,他知道噶爾丹為人狡詐,必須做好善后軍務,以防萬一,所以命人增兵大同、宣府、古北口、張家口等處,以防噶爾丹。 大軍得勝本是一件大喜事,但康熙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廢了這么多人力物力,卻一點也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結果,還搭上了自己的舅舅,簡直是糟糕透頂。 乾清宮內。 “朕打算親自前去迎接佟國綱將軍的棺槨。”康熙放下手中的御筆。 “萬歲爺萬萬不可。就算您想要給一等公如此殊榮,可這也于理不合啊。”禮部尚書率先說道。 “尚書大人說得沒錯。更何況如今還有噶爾丹亂黨在外流竄,尚存在著危險,還望萬歲爺三思啊。” “請萬歲爺三思!” 康熙無奈地嘆了口氣:“罷了,那就讓額駙尚之隆去迎接一等公的棺槨吧。” 過了一日,康熙又下令讓大阿哥攜眾皇子及百官親迎佟國綱的靈柩,賜銀五千兩,祭四壇,謚號其為忠勇。 康熙諭曰:“每一思之,痛不能已!”他親自為佟國綱書寫碑文,頗多褒揚他的功績。 雖說迎回了佟國綱的靈柩,但佟國綱的陵墓卻頗為簡陋,就修筑在烏蘭布通草原。墓邊立著他的一尊胯馬雕像和兩塊石碑,伴隨著他經歷幾個世紀的風風雨雨。 草原上下起了小雨,五阿哥卻依舊佇立在碑前。五月在一邊為他打著傘。 “阿哥在想什么呢?” “五月,你說人一生的功過,真的能用這樣的一塊碑記錄嗎?若是日后我死了,上面會寫些什么呢?” 五月不愿意回答這種問題:“阿哥,雨大了。回營帳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