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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從姑獲鳥開始在線閱讀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狂風驟雨之前

第一百一十六章 狂風驟雨之前

    轟隆!

    屋外傳來一聲驚雷,緊跟著是綿綿細雨。w

    床榻邊的蠟燭光焰擺動,張義初望著錦褥上昏睡不醒的朏胐,面沉如水。

    “唔。”

    朏胐聞到熟悉的雞結(jié)香味道,緩緩睜眼。張?zhí)鞄煹哪橗嬘橙胙酆煛?/br>
    “師傅,弟子無能,不是那金山的對手。”

    張義初呼了口氣:“乾光洞已平,輸贏并不重要。”

    朏胐睜大眼睛:“可我明明是打輸了呀。”

    “那金山早就厭倦了人中大妖的狷介名頭,這本是他少時激憤聊狂的話,誰知道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如今大好的機會的擺在眼前,正合假死脫身。但他太好面子,伏龍山上他遇到修成《太平洞極經(jīng)》的你,像極了少年時的我。想起當初在大內(nèi)輸給我,一時心思浮動,才下了重手。但不傷你的性命,以此來敲打我。”

    “哦。”

    張義初見朏胐神色失落,哈哈笑道:“金山此人,格局太小。只有把弄世道的野心手段,沒有叩蕩人心的氣魄心腸,你天生赤子,是道法的奇才,早晚能超越他,這點小小挫折,不用放在心上。”

    朏胐眼里光波流轉(zhuǎn),不知想到什么,居然真的就不再懊惱,還笑出聲來:“弟子知道了。”

    “這次你下山,見到那位李鎮(zhèn)撫,你覺得他如何?”

    張義初輕聲問。

    朏胐不假思索地說:“李鎮(zhèn)撫骨子里,是個陰沉兇悍的人。只是生來便有個道義柔情的套子框著,他心里……想必也很矛盾吧。”

    張義初笑了笑:“我本想請他上山來談?wù)劊蚁耄粫砹恕!?/br>
    “咦?那李鎮(zhèn)撫他人呢?”

    “他要同金山老祖一齊破我龍虎山門,好營救他的美嬌娘。他這種人,身懷利器殺心自起。認定我有圖謀,又見龍虎山勢力龐大,便要拿他平素以力破巧的法子來對付我,是那種赤著拳頭就要去打虎的粗淺武夫,可就算他是武二郎轉(zhuǎn)世,難道還能斗得過蛟龍么?”

    朏胐眉頭不自居皺了起來:“師傅您準備怎么做?”

    “我?”

    張義初說道一半,天上突然轟隆聲大作。金山老祖的長笑聲傳遍連綿山脈。

    “張老兒,我聽說皇帝召你進京吶!你可收拾了細軟,把天師道騰出來啊?嗯?”

    眾多戍守天門峰大陣的道士大驚失色,龍虎山威名赫赫,多少年來也無人敢冒犯,怎地這半年不到的功夫,就來了兩個?

    張義初擺袖子推開滿窗風雨,張口叱罵守山的眾多道士,聲音不大,卻力透山背:“慌亂什么?莫叫那天妖沖破大陣,旁的與你們無關(guān)!”

    他的叱罵掩蓋過隆隆的雷聲,傳出去好遠,隨后張義初才轉(zhuǎn)頭,慢吞吞地回答朏胐剛才的問題:“我要叫這位李鎮(zhèn)撫知道,各以其所長者,反自為禍的道理!瞧好了,當師傅的給你報仇。”

    他推門出去,拿手往天門峰頂一指。

    丹娘的天靈蓋上突兀噴出一道赤碧交纏的光彩來,飛下山到了張義初手里,卻是兩把造型奇古的寶劍。

    天門峰頂,丹娘倏忽站起,神色莊嚴,渾身上下流露難以言表的可怕氣勢來,身前孕育出一團團山包似的青色火團。

    守山大陣中,一名紫衣法師高聲怒吼:“天師收了封天妖的斬邪劍,速起法器,莫叫天妖跑脫出去!”

    眾多法器聲和黑色紙鶴風暴匯聚,和青色火焰糾纏在一起。一時分不出高下。

    ……

    張義初輕輕撫摸劍身,龍虎山有四樣鎮(zhèn)門的至寶,一為《正一盟威九品符箓》,龍虎師門傳承全在其中。二為《太平洞極經(jīng)》,前半部為老君所授鬼神之術(shù),后半部為張?zhí)鞄熗砟旯P記,包羅萬象。三是陽平治都功印,如今和丹娘一起被封在天門上。

    其四,便是張?zhí)鞄熓种羞@口三五斬邪雌雄寶劍,上有星斗日月之紋。誅制鬼神,降剪兇丑,龍虎山降妖伏魔的本領(lǐng),有八成在這口寶劍上。

    金山老祖坐在不下數(shù)百頃大小的黃色云團上頭,渾厚云氣不時變化成各種異獸模樣,端地神奇無比。

    他眼見張義初拔劍而出,本來含笑要聊上幾句,不料張義初雙眼一瞪:“忤逆妖人,上前受死!”

    “你!”

    金山老祖臉色陡然一沉,身下云氣化作兵戈虎豹龍蛇雷電,齊齊朝天門峰而去。

    張義初須發(fā)飛揚,手中一紅一綠兩把寶劍猶如天降神光,居然片刻就把金山老祖的法術(shù)抹個干凈。

    那神光不依不饒,掠過金山老祖的云頭,把小半塊金云硬生生削斷。

    金山臉色慎重地望向三五斬邪雌雄劍,卻又揚聲道:“張義初,你這法劍的確了不得,可我問你一句,你這劍可斬天下妖魔,也可斬洪峰大水么?”

    張義初不聞不顧,再次殺向金山老祖。

    ————————————————

    雨點越來越大,妖馬飛雷面前,是瀘溪河灌入信江的江口,這里多年來,灌溉了龍虎山周遭數(shù)萬畝的田地,但偶爾發(fā)起洪水來,也叫龍虎山人頭疼……

    李閻面對江口,雙手持撼江三叉戟,神色冰冷。

    把守道士都叫金山老祖吸引去了,這里沒什么人。

    朱紅劍匣中的龍虎旗牌,金山老祖早就告訴他,不要當著張義初的面拿出來,否則必然生出變故。可連道行遠遠超過李閻的丹娘都被困在龍虎山上,又沒了潛伏其中的可能,李閻只靠金山老祖的幫助,想救出丹娘,依舊難比登天。

    可這道信江口,卻是李閻的翻盤利器,他的撼江三叉戟當中,還有足足兩江之力,適逢大雨,李閻有把握掀起滔天洪峰,把水淹到太乙閣,淹到三省堂,淹到天師殿去!這仰仗地利成就的天威,便是張義初也難以阻擋!

    可是,洪水天威,兇悍若斯,他李閻也控制不住……

    天門峰那頭已經(jīng)龍爭虎斗到白熱化,可他卻遲遲沒有動作。

    終于,他瞧見了天門峰上爆發(fā)出熟悉的青色山火,盡管心里早就認定是丹娘,但再次見到,李閻心中還是無比激動,但他望向滿江的水,神色又陰沉起來。

    “……”

    他一咬牙,要把三叉戟伸向江水當中。

    “鎮(zhèn)撫且慢!”

    李閻循聲望去,居然那持錫杖的瞎眼怪僧耳健連!卻不知怎么來到了這里。

    “大和尚,你應(yīng)當被金山送走了才是,來找我作甚?”

    耳健連臉色沉重地搖頭:“鎮(zhèn)撫可還記得,我曾傳達過那位女菩薩的話,勿造殺孽啊。”

    “我只引水沖龍虎山去,不會波及百姓,天師道的道士如何,那便是我和他們的事了。”

    “此言差矣,鎮(zhèn)撫!你可知道這大水一起,將淹沒龍虎山下數(shù)千畝良田,這些人都是租種天師道田地的普通農(nóng)戶,洪水一起,收成被毀,便是饑荒啊!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你和那生食人rou的覆海大圣有何區(qū)別?”

    李閻順當回答:“眼下已是九月,糧食已經(jīng)打了兩次,田中無甚作物。”

    “那百姓居無定所又如何?損耗財物有幾何?難免淹死人命怎么算?鎮(zhèn)撫,你身懷洪峰神通,更當謹慎啊。”

    “……”

    良久,李閻又開口:“我是受人逼迫而來!是天師道要找我的麻煩!難道還不能叫我還手么?”

    耳健連低頭:“世人貪嗔癡惡,縱然得我佛法,誰又不是知易行難?鎮(zhèn)撫一路走來,冷眼見過多少狂悖之徒?他們的取死之道,難道與今日的鎮(zhèn)撫不像么?”

    “……”

    噗!

    黑色紙鶴壓入天門峰頂,那些青色山火被壓迫的抬不起頭,幾乎要看不到了。

    李閻臉色又有些不耐起來。

    李閻卻不知道,身后劍匣當中,有一塊通體血紅的旗牌,此刻正一點點浸透融化,生出一張兇惡五官來,看眉眼,居然和李閻頗為相似!

    他拳頭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最后,他一把把三叉戟丟入江口!耳健連大驚失色,正當他以為自己勸不住李閻的時候,李閻卻折身上馬,不再理會信江江口。

    “我投戟入江,不是聽了你的婆媽話,只是想再試試旁的法子,若是不能兩全。我也能叫撼江戟在江底發(fā)起浩大的洪峰來!屆時是什么禍患,統(tǒng)統(tǒng)算在我頭上就是。”

    李閻撥馬而去,背后劍匣中的血紅旗牌也突然停止融化,一點點變化尋常玉質(zhì)血色旗牌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