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籌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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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嶼山,夜。 燭火悠悠,滿地墨跡和動物尸體陳列,繁瑣的勾畫之間,環(huán)坐的十夫人把一只草人抱在胸前,容光煥發(fā)。 高里鬼的首領(lǐng),潮義手持環(huán)首大刀,腳前跪著九個縛住手腳,呼救聲微弱的人。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個個嘴巴被毛巾塞住,神色驚恐。 潮義的手指在頭一個男人的脖頸后面一捏,抬起刀口,朝下猛揮。 人頭落地,血水順著墨跡朝四面八方流去。頃刻間,滿地墨痕就替成了妖冶的血色。 十夫人的臉上被濺上血點(diǎn),她卻渾然不覺,眼前一具具尸體死不瞑目,腔中熱血潺潺流淌。 那個簡陋的草人一抬頭,四肢張牙舞爪了一陣,又萎靡下去。 “夫人,感覺如何?” 十夫人搖了搖頭:“效果越來越差。聊勝于無吧。”她扯著嘴角笑了笑:“我把當(dāng)初生秀兒的那股勁拿出來,也許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夫人!” “潮義,那一日我在藤樓里的話,我不再贅述,你應(yīng)該明白。” 潮義沉默一會:“一百一十二高里鬼,唯天保仔馬首是瞻。” “哎~”十夫人擺了擺手,“潮義,說起來,你比我還年長幾歲。跟隨一路嫁到紅旗幫,這些年,多虧你照顧。” “夫人那里的話。” “你進(jìn)紅旗幫比他早,這些年刀口舔血,功勞也不比天保仔小,幫里的事,你也得看著點(diǎn),不能做了天保仔的一言堂。阿秀還叫你一聲干爹,你可得替她撐腰,別讓她受天保的氣。” “夫人,絕不會。” 潮義說得斬釘截鐵。 十夫人聞聽眉眼一低,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 她從懷里掏出一個火漆信封,遞給潮義。 “這東西,是這些年紅旗幫口口相傳的辛秘,我怕是撐不到他回來了,交給別人我不放心,你轉(zhuǎn)交給天保仔。” 潮義恭恭敬敬地接過來收好。 “去吧。我想歇歇。” “夫人,你……” “去吧。” 潮義低著頭顱,半天才退了出去。 十夫人臉色柔和,她望著潮義遠(yuǎn)去的背影,神色如泥塑木雕,嘴角卻往下一抿。 這一抿,殺氣盎然。 南洋海上,霧氣被風(fēng)吹開,火焰,船骸,尸首,飄蕩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隨著“晏先生”和陸姓骷髏沒入海底,跌宕的浪花也平復(fù)下來 查小刀帶著四艘閘船回頭的時候,只看到李閻面前的海面上鋪滿了海獸的尸體,李閻用尖銳石頭打磨著大槍槍頭。幸存的海盜們癱軟坐在船上,有的起身,拿鉤鎖和繩子,去撈那些還沒飄遠(yuǎn)的珠寶玉器。 李閻身上的皮甲破破爛爛的,滿眼的血絲,顯然累得不輕。 “來了,幫忙撈東西。” …… 泉郎斗的驚變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小時。 海風(fēng)的咸腥味道拂過甲板。一行黑色海鷗翔過天際。 李閻裝作枕在繩網(wǎng)上假寐恢復(fù)體力,腦子里,這次閻浮事件的種種經(jīng)歷走馬燈似的。 他想起了上次在燕都,有隨身忍土回答自己的問題。思來想去。決定和這次事件負(fù)責(zé)自己信息提示的忍土進(jìn)行交流。 “你有什么疑問么,行走大人?” “我想問你,怎么才能做到……” …… “行走大人,請問你還有別的問題么?” 他耳邊傳來稚嫩的聲音。卻不屬于船上的任何人。 “……沒了。多謝你,不過,哦,問句題外話,當(dāng)一個沒有實(shí)體,跟隨別人的幽靈,感覺不好吧。” “十都級別行走與該次事件隨身忍土的自由對話有字?jǐn)?shù)限制,這個問題和行走大人你無關(guān),你確定要我回答么?” “當(dāng)然。” “八百萬忍土屬于閻浮果樹本體的一部分,只擁有擬態(tài)意識,不存在不好的感覺。” “可據(jù)我所知,不是所有的忍土都像你一樣沒有實(shí)體,無論是什么意識,都具備本能,就像進(jìn)食,交配,那你呢?擁有一具實(shí)體,在不在你的本能范圍之內(nèi)?” “……實(shí)際上,我很樂意嘗試。” “從我們的社會形態(tài)對比你們,那些擁有實(shí)體,并負(fù)責(zé)善后的忍土,級別應(yīng)該在你之上,你想和他們一樣,就要做出貢獻(xiàn)才能晉升,我理解的對么?” “忍土沒有高下。” “那好,我們換個角度,我想,你能不能擁有rou體,和我有關(guān)對么?” “提問超出十都權(quán)限,無法給予回答。” “我的閻浮事件評價越高,你就越有希望,成為那種,具有實(shí)體的忍土。所以,我們在一條船上。我好過,你才好過。“ “……字?jǐn)?shù)已超過限制,本次事件將僅提供最基本的提示。” “……” 李閻睜開眼睛,卻發(fā)覺天上的云朵似乎被什么東西擺弄,最終形成了一句話,但一轉(zhuǎn)眼就消散了,這樣的手段,和出入時閻浮事件內(nèi)容的顯映形式一模一樣。 那句話是:泉州搶佛子 李閻得計的笑了笑,伸了個懶腰望向船上。 查小刀架起一口鍋煮上魚湯,直到魚rou煮爛,拿小刀子剔出魚骨頭,這才加上香油和食鹽,馬勺攪勻,熱氣騰騰一大鍋。 幾個海盜捂著鼻子,把手里一桶涼水潑在船板上,拿鬃刷子清理上面的血跡和粘液。 船醫(yī)虎叔嘴里叼著釘子,兩腿盤在破爛桅桿上,鐵錘敲敲打打。 紅旗幫的幾艘船環(huán)字型陳列,大伙喊著號子,從水下打撈著還能用的船件,和一些貴重的貨物。 光著腳的海盜從網(wǎng)里的一堆漏水的破爛,扒拉出一只掐銀絲的陶壺,不由得喜上眉梢,伸出一顆食指大聲嚷嚷: “這玩意一看就稀罕!海生哥,記一筆。我淘換的啊,一成兒。” 他喊的,是個古銅臉蛋的青年,嘴里咬著毛筆,他瞥了那人一樣,含含糊糊地說:“少不了你的。” 大伙的興致都挺高,先是泉郎斗,后來又碰上這么大的海浪,更別提那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兒,紅旗幫的損失卻不大。要知道,泉郎斗的時候,不少人就盤算著自己這條命能給家里人換幾吊錢了。 丹娘和薛霸面對面坐著。她帶著青光的手指離開男孩的脖子上的傷口。 “試試看,能不能說話。” 薛霸張了張嘴:“窩,我,我浪~” 丹娘把頭發(fā)挽到耳后,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