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轉瞬即逝的年代(二合一)
“由滄州西站開往北京南站的d****號列車就要進站了,請抓緊時間檢票……“ “同志,麻煩你給看看這票在哪個站口上車?這一擴建我都不認得了?!?/br> 檢票員一抬頭,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眼前是個大概一米八幾的高瘦男子,身材勻稱,穿著黑色毛衣,兩頰消瘦,眼睛打過來,自己脊梁骨都一陣發麻。 有點像電影明星,像……張震。 “同志?” “啊,往右走,藍色標2號站臺。” “行,謝謝啊。” 男人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手里頭的電話壓到耳朵邊上,胸前掛著一枚古色銅錢燁燁生輝。 “我這正上車呢,對,我一個人?!?/br>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閻子,我怎么聽村里頭風言風語的,還有人說什么,你買了個媳婦回來?按理說你小子條件不錯,再說咱家那片也不至于啊。” “別胡說八道的啊,沒有的事?!?/br> “沒有?不是你讓小勇給cao持辦張身份證?我說你小子比我玩得開啊,這事要是讓二舅知道,能掄拐杖追你三條街你信不信。誒,跟哥哥交句底,哪兒弄的?綠雀還是高句?” “小勇那張嘴你也信?!?/br> 男子左右看了兩圈。接著說道。 “甭拿二姨父嚇唬我,我行的正走得端,先把你自己屁股擦干凈嘍,咱倆往二姨夫身邊一戳,他信誰你心里頭沒點數? 誒,你快到了昆哥家里頭沒有?” “快了,你也趕緊啊。行,那我先掛了,見面聊?!?/br> 電話那頭傳來忙音。 李閻把電話揣進兜里,摸了摸脖子上的六紋金錢,白線那頭鋼鐵動車呼嘯而過。 電話那頭是李閻的表親郭子建,綽號二騾。 加上張繼勇,陳昆,四個人本來是發小,不過李閻少年去了廣東,父親走了以后才回北方,張繼勇還好,郭子健和四人里頭最為年長的陳昆已經快有五六年沒見過面。 過了明晚十二點,就是又兩個月過去,也就是說,李閻會面對第三次閻浮事件。 眼下是淡季,車廂里沒什么人,李閻找了個位置坐下,大拇指觸了觸金錢。低聲道:“可以了。” 一抬頭,攝山女,不,丹娘就坐在對面。 “將軍,你好像很焦慮。” “叫我李閻就行?!?/br> 李閻揉了揉臉,又說道:“這么明顯么?” 丹娘點了點頭。 “今天見過了一幫老友,報過平安,我又要再去一次?!?/br> “去明國么?” “不是,是別的地方,也很危險。” “帶著我?” “不一定?!?/br> 李閻猶豫了一會兒:“如果你想,可以留在這個世界,但是不用呆在我身邊,你學東西很快,陰體也和常人沒有太大區別?,F在的你靠自己也能在這里生存下去?!?/br> 丹娘伸出手指,點在了李閻胸前的銅錢上。 “你之前沒有這個東西?!?/br> “嗯?!?/br> “是為了我準備的?” “也不算?!?/br> “明明不想我走,為什么還說這種話呢?!?/br> “怕你不高興?!?/br> “將軍,啊,李閻?!?/br> 丹娘挽起臉頰的頭發,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李閻,嘴角一翹。 “我想,你心里有一位姑娘?!?/br> 李閻眼神一動,笑著點了點頭。 “是吧。不過,我能不能活著再見到她就不一定了?!?/br> 車窗外掠過一列轆轆而過的鐵皮動車。陽光披散在兩人身上。 “如果要去別的地方打仗,我多少能幫上你的忙。” “……謝謝?!?/br> 有書則長,無書則短。兩個月轉瞬即逝。至于李閻與幾名發小的見面,我就不水了,等以后張道靜出場再重點描寫。 …… “行走大人,你即將開啟閻浮事件!” “姑獲鳥的血蘸獲得永久性強化,請進入事件之后查看?!?/br> …… 里九外七皇城四,九門八典一口鐘 城墻,胡同,鼓樓,戲園子,大鼓,旗袍下的白腿。 工廠,化學煙霧,畫圈的通紅拆字,軍大衣和自制的鐵環。 便宜坊的鴨子,東興樓的獅子頭,金生隆的爆肚、 臟辮兒,吉他,摩托引擎,樹村扎堆的青年們。 轉瞬即逝的年代,轉瞬即逝的故事。 流轉千年的物貌,終將在午夜沸騰! 放聰明點,閻浮行走。 李閻睜開眼睛,他身上穿著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藍色工人服裝,轉身看向周圍。 迷蒙的夜色下,泊油路,電線桿,眼前高低錯落的紅磚黑房檐,遠方高高聳立的煙囪噴出濃郁的橘紅色煙霧,帶著一股子朋克式迷幻風情,滾滾的濃煙在李閻不可思議的眼光當中,勾勒出字跡來。 此次閻浮內容為自由獵殺。共下放一百六十四位閻浮行走。 任意閻浮行走死亡時,所有行走將獲得通報 在任何情況下殺死閻浮行走都有20%的可能獲取他身上的傳承。 每名行走將在午夜十一點三十分收到閻浮派發的信息。 信息內容為指定地點,限定時間以及一名行走的粗略信息。 每名行走必須在十二點之前到達指定地點,超時者將被扣除5000點閻浮點數和所有傳承的10%覺醒度。 在限定時間內殺死內容中指定的行走,將百分之百獲得其身上的閻浮傳承。 回歸條件:殺死六名以上的閻浮行走 李閻的視網膜邊上有一個紅色的時間標志。 11點59分 降臨的時間在十一點三十分以后,也就是說有差不多一天的時間作為緩沖。 李閻心里盤算著。 “燕都?是別的果實里北京城的叫法么?” 李閻抬起頭,遠處那顆高大的煙囪他不認得,可眼前的玩意兒他可看著眼熟。 四柱三間七樓,歇山頂,金紫綠琉璃瓦剪邊兒,券洞往上雕著各色精美飾件,紅柱藍底上書永延帝祚四個大字。 夜已經很深了,路燈還亮著,胡同口一個紅艷艷的“拆”字分外的醒目,李閻的耳邊傳來犬吠和孩子哭鬧的呻聲音,有縫紉機的踩動,有遠方工廠的轟鳴,有小兩口咬耳朵的私語。 一陣叮鈴鈴的自行車鈴聲響起來,李閻打眼一瞧,是個濃眉大眼的中年人,頭頂著解放帽,就是趙本山表演時候帶著那種,胳膊上還帶著袖套。 李閻一招手,男人腳板踩地,車輪拖了兩三米,正停在李閻面前。一開口李閻還挺親切。 “哎,小同志。這么晚怎么還不回家?” ”叔,給你打聽個事兒。這附近有不要身份證的旅館沒有?” 李閻摸著兜里還有半盒“大聯合”香煙,順手給男人遞了過去,男人也沒氣,抽出褲兜里的打火機,沒想到把兜里兩張紙幣帶了出來。 李閻看這兩張錢很陌生,也不像是自己那個年代的舊幣,男人在車上。李閻便順勢彎腰要替他撿起來。 “謝謝啊,小同志。” “嗨,沒事。” 李閻眼前的紅色的時間標志一跳,從十一點五十九分了十二點整。 萬籟俱寂…… “蹭!” 李閻腳踝爆發出讓人瞠目驚舌的速度,至少后躍了四五米的距離。 他手里捏著兩只藍色的紙幣,豁然抬頭,眼前的中年男人竟然不翼而飛! “叮鈴~叮鈴~” 款式老舊的自行車還矗立在原地,黑色的車鈴在空寂的街上回響,和路燈下昏黃色的光暈一圈圈的擴散開來,顯得有點詭異。 天津紅旗自行車(夜) 威脅程度:淡紅色 李閻噗嗤笑出了聲,一輛對自己有威脅的自行車,聽上去還有點喜感。 “你的鉤星狀態加成被削弱至200%!” “你的判金類物品無法使用!” “你的狀態兇!被壓制!” 李閻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皺著眉頭回頭看向身后的東岳牌樓。 東岳牌樓(夜) 對范圍內所有判定屬性為“惡”的物品或能力進行鎮壓! 范圍內所有(夜)屬性生物不能對午夜里未陷入沉睡的血rou生物造成傷害。 脫離東岳牌樓范圍即可免除影響。 三道高大的牌樓依舊聳立,只是夜中平添幾分冷峻。 ”叮鈴……“ 那老舊的自行車自顧自地拐了個彎,奔著李閻的反方向離開了。 李閻沉吟片刻,脫下相對臃腫的工人服,翻起白色襯衫的袖子,邁步離開牌樓的范圍。 毫無疑問,對于普通人來說,待在東岳牌樓的范圍底下才是安全的,可李閻這次卻不是來玩寂靜嶺的求生游戲,而是和自己同樣的行走相互搏殺的。 牌樓對姑獲鳥之靈將近百分之五十的能力壓制,這讓李閻不能接受。 琢磨起事件內容里頭有一條,讓閻浮行走到指定地點決斗,這條規則只怕比想象之中棘手很多。 轉了足足兩條街,低矮的電線桿,雜貨鋪,胡同,鼓樓,紅磚青瓦,帶著濃郁的老北京風格,只是沒有人聲,遠處工廠的煙囪還在冒著紅色煙霧,李閻也再沒碰上諸如東岳牌樓這樣的特殊地域。 感覺上,雖然詭異,但是不太危險的樣子…… ”隔哈,隔哈哈哈……“ 正想著,一顆黑咕隆咚的皮球朝著李閻的方向滾了過來,身后踉踉蹌蹌,追著一個搖手晃腳的小男孩,球和男孩的都覆蓋在陰影當中,路燈下的影子拉的扭曲又漫長。 “隔哈,隔哈哈哈……” 男孩的跑動姿勢非常滑稽,像是跨步似的前后跳動,兩只豎著的胳膊曲折成形,五根纖細的手指死命往外伸著。 “隔哈哈哈哈……” 小男孩最終暴露在路燈下面,血跡斑斑的黃色兒童襯衫,胸口還印章著一只鴨子。男孩的眼皮被割掉,眼睛足足覆蓋了半張臉,沾著血絲的鼓膜顫動,像是兩顆死白色的咸鴨蛋! 李閻面無表情,耳邊傳來一個金屬摩擦似的干啞的聲音。 “一名閻浮行走已經死亡?!?/br> “皮球”滾動著撞在李閻的皮鞋邊上,黑糊糊的頭發,臉慘白慘白的,深陷的眼球有一顆在男孩的不斷踢動中掉出眼眶。血rou模糊的嘴唇開合。 毫無疑問,這是一顆女人的頭顱。 “哥。隔哈哈哈哈,教,我踢球啊……” 小男孩沖李閻仰著手臂。 李閻默然,然后伸出一只腳慢慢地踩在女人不斷張合的臉上,用力踩下。 “噗嗤……” 紅色白的迸濺成一大灘,半明半暗的光下,李閻的牙齒森白! “小兔崽子,還踢球?” …… 故宮 “一名閻浮行走已經死亡?!?/br> 男子臉色難看地看著周圍的朱墻綠瓦,又一次低頭看向水井。 樹枝,房檐,慘白而慌張的人臉。 的確不是我的臉…… 那名男子點燃一根香煙,水井中的人臉卻直勾勾地盯著男子。 男子吐出一口煙圈。 “看個屁?。 ?/br> 水花迸濺,那張人臉猛地沖了出來! …… 雙和盛五星啤酒廠糖芽房遺址。 “我以前喝過最鮮的啤酒是泰山原漿,不過今天我改變主意了?!?/br> 男人握杯的手指骨節寬大,和啤酒廠里頭帶著紅星軍帽的老人背對背坐著。 “伯,這酒還有沒有?” “有,我給你拿去?!?/br> 老人顫巍巍地起身,每一步都會帶起好大的塵土。 “一名閻浮行走已經死亡。” 廠房里的設備早就朽壞的不成樣子,一只老鼠撞破蜘蛛網,盤著小腿跑得飛快。 “謝了,伯,那咱們……” 閃電劃過天際,照亮男人的青冉冉的下巴。 “喝完再打?!?/br> …… 東直門大街北新橋古井 “小姑娘,龍王爺發大水了,快走,我拖住它……” 女孩一伸手,一柄長有兩米多的龍紋關刀被她握在手里,她卻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 他看上去也就是十五六歲,初中生左右,個頭還不到關刀的三分之二。 眼前的水井里頭渾濁的黃色水泥不斷翻涌,水井中延伸出一條長滿紅色鐵銹的寬大鐵鏈被崩的筆直,衣衫襤褸,虎背熊腰的男子聲音顫抖著拉動鎖鏈,渾身上下肌rou凸起,和鎖鏈僵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女孩沉吟著想離開,一轉身,卻發現自己面前還是那口水井,那個男人,還是那句話。 “小姑娘,龍王爺發大水了,快走,我拖住它……” 女人陰著臉再次轉身。 “小姑娘,龍王爺發大水了……” 女孩想了想,把龍紋關刀一收,走到汗流浹背的男人身邊。細嫩的巴掌握住鎖鏈。 “大叔,一把年紀連條鐵鏈子都拉不上來,你回家吃屎吧。滾開。” 比鎖鏈粗不了多少的小胳膊一仰,鐵鏈劃楞劃楞快速抽動,一道閃電劈過紅色煙霧,清亮的龍嘯響徹云霄。 …… 雙和盛五星啤酒廠糖芽房 東直門大街北新橋古井 朝內號胡同 西四北大街護國雙關帝廟民居 還不止這些…… 紅色煙霧燒灼夜幕,寂靜的燕都城里不時有厲嘯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