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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別半百,物是人非。今日回山,知你們靈魂難安,故夢難眠。” “冰釋今日送兄弟姐妹們一程,愿來生喜樂,平安順遂。” 兩儀生死陣在他說話間已布陣完畢,一萬人被罩在大陣之中。陣中穹頂有日月輪轉,星光流淌,時有清風拂面,頗有幾分世外桃源之感。可是不死陣左沖右突后很快發現,后無退路,前方只有一條黃泥路。路兩旁有旌旗招展,引他們往深入去。那里面似有無限美好之物在向他們招手。 這次的兩儀生死陣與五十年前的不同,生門是關的,只開了死門。 童殊布陣已畢,提起拒霜劍,走到與景決并肩的位置,拒霜劍擦著劍鞘,磨出細碎的金屬聲響。 劍出鞘的那一刻,他側首望了一眼景決。 這一眼無關情愛,是戰場上同袍間的默契。 景決回應了一個頷首,在一觸即分的對視里,臬司劍率先擺出了起劍勢。 無劍境的寂靜將兩儀生死陣中每個人的每個動作都襯得分毫畢現,落在景決眼中如同慢動作,只等著他揮劍化解。 景決知道童殊未晉魔王境靈力有限,他將自己的真人靈力逼到極限,又將無劍境運至極致,并領先童殊一個身位,率先揮出了劍。 不死陣受他攻擊,霎時就朝著景決圍攻而來。 童殊落后稍許,拒霜劍在臬司劍狂嘯的劍勢之下,出劍如有風引,省力許多。 臬司劍開道劈山,拒霜劍清理門戶。當世仙魔兩道魁首,對著一萬人的不死陣,以兩人之力,碾推著不死陣,展開了清洗。 童殊和景決趕著不死陣走出芙蓉正殿,走進狂嘯的暴雨中。 雨勢轟轟烈烈,沖流著兩把名劍落下的滿地污血。 一邊是風雨飄搖;另一邊兩儀生死陣的死門百花盛開,朝陽沐風,向不死陣這些不能安息的靈魂招著旗幡。 傅謹聽聞過童殊在魔域殘酷鎮壓眾魔之事,種種場面被傳神乎其神。他原以為那些不過是道聽途說、添油加醋來的,親眼見到才知傳說中的腥風血雨已經算是輕的了。 童殊作為屠殺的一方,猶如人間閻王。 只童殊一人已經叫傅謹看得膽顫心驚,更不用說與童殊并肩的景決。臬司劍的劍意化為萬千把利刃在陣中穿梭沖突,每一劍的光影下,例無虛發,都倒下一個人。 一向無往不利的不死陣在兩儀生死陣和無劍境的壓制之下,變成在拒霜劍和臬司劍下待砍的人頭。 傅謹搖著頭,往后退了一步。退步只是本能,并非想逃。他已經能感覺到體內母蟲的無數觸角在向他五臟六腑和四肢百骸傾入。 童殊不知用什么咒法,cao縱著母蟲要破體而出。 傅謹體內的母蟲越來越躁動,照這個趨勢,很快就要咬破他的皮膚,鉆到青天之下。 他料想,童殊有cao縱母蟲的法子,只等母蟲出來,童殊就能用母蟲號令那些蟲人。 “全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傅謹陰郁地擰著眉,眼中現出猖狂的怒意,他獰笑著道,“不公平,憑什么他陸殊就樣樣都行都好!” “都得死,所有人都得死,那些骯臟的人都要在今日化為血水,今天過后這世界就干凈了!” 傅謹漸而發狂,他古怪地大笑著,放開了掐開自己脖頸的手,脖頸上留下深紅色的指痕,指痕下有什么東西正在蠕動,那東西抬起時,像是隨時要咬破他蒼白的皮膚鉆出來。 傅謹眼中滿是尖銳的、忿恨的、妒忌的、狂躁的東西。 他恨陸殊,陸殊越干凈,他越恨。他邪惡地道:“憑什么我養了五十年的母蟲,最后不聽我的,聽他的!” “我現在就要母蟲死!” “我要讓所有人徹底失控!” “死我一個,全部人都要陪葬!” 傅謹用了五十年前一樣的方法,他拿出匕首,去割自己的手腕。這事情做過一次,輕車熟路,他口中念念有詞:“今次不同往日,我不會留一手了。我要在母蟲出來之前把它耗死在身體里,一起死,一起死!” 他逐漸進入一種亢奮的瘋癲之中,不要命地在手腕上劃出一道口子,毒血潺潺直流。 有一方青灰色的棱角從那口子里探出半個頭來,而傅謹渾身皆是蟲動,沒有察覺。 童殊卻是感應到了母蟲的動作。 雨勢在這時有變小的趨勢,童殊眼睫不再蓋著雨滴,他抬起浸滿雨水的袖子,揩了一下濕發,于打斗中回身瞧傅謹的方向,眼中漾著冰涼的狠烈。 像是回應他的目光,傅謹腕口上那爬出半頭的蟲張開了鋸齒毒口。 傅謹的血流得很快,他身周刺耳響亮的打斗聲和嘶喊聲像是被流失的血液帶走,他耳中漸漸安靜下來。 他仍然無法發現母蟲的異樣。 他以為自己已經掌握了全局,他甚至已經開始想象著自己把母蟲悶死在體內之后芙蓉山乃至整個仙道大亂的情形,以及這仙道即將開啟的干干凈凈沒有一個惡人的全新時代。 扭曲的報復和潔癖刺激得他精神極度亢奮,讓他在失血的涼意和窒息中竟然感覺不到痛苦,反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都要死。” “死完之后就干凈了!” 他咬牙切齒地念叨著,逐漸進入一種畸形的狂熱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