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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些話本如雨后春筍般遍地開花,根本來不及銷毀。甚至有一段時間,景行宗的人只要一進書鋪,就會遇到一批女子書迷,姑娘們插著腰又是罵又是哭的,將景行宗的黑臉閻王們趕出書鋪。 景行宗奉天執道,卻拿這些姑娘們沒有辦法,不能打,不能罵,也不能還口還手,總是狼狽而歸。 這叫景行宗長老們很是氣憤了一陣。 而看過今日之景的景行宗人,忽然都懂了為何那許多話本要將這陸鬼門與洗辰真人寫作一對,為何那些多愁善感的女子要對這兩個人如癡如醉。 因為這兩個人確實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們是站在頂點的對決,也是彼此極致的吸引。 這是勢均力敵的愛情,任何一方稍遜一分,便失了絕美。 人群散開后。 西院,守門的肆意對靠在門另一邊的山颯道:“今天晚上,主君還會回來嗎?” 山颯道:“換你,你會回來嗎?” 肆意道:“不回來。” 山颯道:“那不就得了。” 肆意轉頭,見憶霄望著兩人離去背影出神,揚聲喚醒道:“大哥,主君不在,還用守門么?” 憶霄一愣,回頭冷冷瞥了肆意一眼,肆意訕訕縮了縮腦袋。 舞蝶笑罵道:“就你靜不住!你看山颯好好守著門,有說什么嗎?” 肆意道:“我也沒說不肯守門啊。” 舞蝶道:“你一個大魔頭,大材小用守門,委屈你了是不是?你要不守,我替你去回了童主君,你以后就不用來了。” 肆意連忙拉作做勢要走的舞蝶,道:“五meimei,別啊!我沒說不守望啊!一定也不委屈!能給童主君這般人物守門是臉上有光的事!我回頭還能跟人吹牛說我攔過臬司仙使呢!” 憶霄看他們越說越起勁,忍無可忍發話道:“院門和后門的值守輪值,一日兩班,陸離、棋奕換山颯、肆意,巴嶺換石青。” 肆意狗腿道:“還是大哥體恤我們!” 憶霄覷了他一眼,道:“童主君安排的。” 肆意微微一怔,隨即了然笑道:“新主君可真疼人。” 爾愁見他越說越沒形,點了他額頭一下道:“主君哪是你能評論的。還不住嘴。” 肆意叫了一聲“二jiejie別打我”,連忙閉嘴了。 而一人孤單守著西院后門的姚石青,在看到巴嶺來換他的時候,大感意外,說:“不用人輪換我,我一個人能守得住。” 巴嶺道:“童主君既已接納你,你便不必如此誠惶誠恐。” 姚石青道:“童主君讓你來換我的?” 巴嶺道:“嗯。” 姚石青一時無語,垂首不知在想什么。 月上仰止殿,人約黃昏后。 仰止殿矗立于景行山第六層平臺中央,它再往上便是景行山最高的第七層平臺。 第七層平臺中央是臬司劍仙閣,臬司劍無主時,便是供在那閣中。閣中有歷代臬司劍使的牌位,劍仙閣兩翼是景氏祠堂,供奉著歷代景氏先祖牌位。 第七層平臺乃景行山最高處,高聳入云,是離天最近之地,是靈氣和日月精華最盛之地,最宜供奉。而歷代臬司劍使的身骨和景行宗其他大能的身骨卻不是落葬此處,而是葬在與景行山連脈的戒妄山下。 童殊此時站在仰止殿的望山臺上。 此處雖在山間第六層,因殿閣拔地頗高,是以視野非常開闊,整個景行山盡收眼底,南面直眺戒妄山,能清楚地看見戒妄山那扇黑乎乎的大門,以及深入地底的石階。 童殊的目光從景行山的亭臺樓閣中越過后,長久地停在戒妄山那張會吃人的大門上。 景決順著他的目光,亦是望著戒妄山。 長久的沉默后,童殊回頭,撞進景決諱莫如深的眸光里。 他知道景決始終無法走出“關了他五十年”的愧疚上,勸過無用,他轉而道:“你那時,每日都在此處看我嗎?” 景決搖了搖頭道:“很少。” 這倒叫童殊有些詫異了。 景決道:“白天出去找你的宿體,回到宗內便是處理積壓公務,夜里——” 見景決不往后說,童殊心中一沉,試探著接道:“夜里……你到戒妄山,睡在我的隔壁的監舍,所以你就是我隔壁那從不出聲的獄友辛五?” 景決沉默。 以童殊對景決的了解,景決不否認,就是承認了。 童殊張了張口,滿嘴苦澀,心頭沉沉仿佛被巨石壓著喘不過氣來。 景決的這份愛,太沉重了。 童殊不由想到在往生谷中,那時他并不知美少年是景決。他那時曾奉勸美少年不要叫辛五這個名字,理由是辛五兩字不吉利,說住他隔壁的辛五是個很慘的全癱,是個受刑煎熬半世的老不死。 如今卻知道辛五真的就是“辛五”,當初所言字字反噬,直扎心頭。 童殊想,他當初說隔壁“辛五”時是什么心態?是嘲笑,是譏諷,是鄙夷,是不屑和麻木。 他對隔壁的辛五有過一絲憐憫之心嗎?沒有。 他五十年有主動問過辛五一句話嗎?也沒有。 他理所當然認為戒妄山中都是大惡,做惡自當贖罪,他自己也在贖罪。罪有應得,只有早死晚死的區別,誰也沒必要同情誰,誰也沒立場憐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