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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微微蜷起,又略仰了頭,以便使背直起, 緩解自任督二脈傳導至腦中的眩暈感和指尖的隱痛。 若不是冉清萍替他止了疼,這眩暈感便是從前那般難忍的頭痛欲裂。 他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上次在魘市他曾啟用過一次魔王魘鎮陣,只是那次范圍小, 又是在介子空間, 控制對象的修為和數量都有限。是以, 上次他靈力更為淺薄,卻仍有余力。 這次卻不同。 開啟這種大范圍的魔王魘鎮陣極是耗費靈力,損耗心力。果然沒有魔王境界, 還是難以支撐。 加上這把魘品上邪雖然外形與機理已與上邪完全一致,但到底不是上古上邪,也未經煉,以此琴控陣全憑cao縱者的靈力。 在沒有魔王的境界、又沒有上邪的情況下強行開啟,極是難受。 不過,童殊心中笑了起來:我并沒打算如了誰的意,去跟誰打一架。 只要把魔王魘鎮陣的架子拉起來,夠嚇人足矣。 童殊忍著疼痛,面上卻松快如常,他笑吟吟等著回答。 坐鹿已橫起僧棍,卻沒有答話。 其他十七位亦是豎眉不語。 在眾人的嘩然聲中,一癡、慧燈等人臉上五顏六色。 壓下最初的震驚與驚悚之后,一癡精打細算起來:若此時畏懼于陸殊名號,放任陸殊而去,他這個方丈將顏面盡失。 而若是應戰? 如今甘苦寺沒有大能,所能依仗的不過是護寺陣法十八羅漢和。 他卻是知道陸殊與甘苦寺有些淵源的。陸殊能如履平地般出現在大典上,便也說明了陸殊對甘苦寺陣法了如指掌,護寺陣法并奈何不了陸殊。 而那十八羅漢皆是素衣弟子,地位超然,他平時尚且無法隨意調遣;而在這緊要關頭,眾人面前,若是十八羅漢違抗他的命令,他以后如何自處? 若鋌而走險,自己勉力一戰,以陸殊當年之能,能憑一人之力殺上芙蓉山,以陸嵐當年風頭無兩的修為,竟是毫無抵抗之力。 以他的修為對抗陸殊,大約要死無全尸,換來的不過是一敗涂地。 他爬上這方丈之位,用盡手段,卻是成也凈衣,敗也凈衣。 凈衣系推他坐上高位,他為兌現許諾,這些年對凈衣系頗多縱容,凈衣越發放肆,而素衣越發苦悶。逐漸發展成寺內兩極分化的局面。時日一久,凈衣素衣互相攻詰。 他需要凈衣的支持,卻也離不開素衣的配合,只恨自己修為瓶頸一直無法突破,只能依靠旁人。 他是精明之人,這些考量在肚子里轉兩圈后,便知道了今日沒有回轉的余地。 若是任由陸殊大搖大擺離開,便是威信掃地;若是迎戰,至少還能搏取幾分勝算。 慧燈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他是監院執事,掌管著一隊戒律僧。戒律僧修為頗高,人數多時形成陣法,戰力可觀。 可是,若對上陸殊,猶如螳臂當車。 他此刻再沒了在一癡面前表現的想法,只盼著一癡不要點自己的名。 他們兩不約而同,都望向了傅謹。 其他門派也望向了傅謹。 傅謹這幾十年前,雖沒有明著封為仙道魁首,卻是實打實的第一仙門首座。 傅謹本人很少出手,卻是周知的修為深不可測,畢竟當年收拾芙蓉山余部時傅謹連戰其他十一峰峰主,無一敗績,才奪得芙蓉山的治理之權。 而且,傅謹善于經營,十幾年間便壟斷了修真界靈資,中小仙門大多唯青凌峰馬首是瞻,散修高手均以投青凌峰為為榮,青凌峰座下客卿數不盡。 不止于此,傅謹還有兩大殺器。 一個是不死陣,另一個則是——柳棠。 那柳棠這些年不知習得什么邪術,竟似刀槍不入殺氣沖天。而更詭異的是,身為芙蓉山大弟子,有芙蓉山掌門印在手,卻肯聽令于傅謹。 在場之人,只有青凌峰有力與陸殊一戰,大家自然指望傅謹出手。 然而,傅謹仍是云淡風輕,好似沒有看到眾人投來的目光。 各人心里便都打起鼓來。 陸殊眸光轉動,將這些人的考量都看在眼里。 他不屑地道:“如果你們決定不了打不打,不如我給你們再看一樣東西。” 他說完,也不待眾人反應,一揚手抖出《魘門十使圖》。 此圖乃他離開魘門闕時,溫酒卿呈與他的,圖中為令雪樓座下十使者出行,十使全在,形態生動,各領風sao。憑此圖,可以召喚差遣魘門十使每人一魂。 只見那畫卷騰空展開,急劇拉開,數寸的畫卷陡然擴大,忽而溯風大作,天昏地暗,兩道光芒,從天而起,破開虛無深處,化為一紅一青兩道魔芒。 一男一女,從天而降。 女郎紅衣獵獵,男子青衣楚楚。 落地之后,溫酒卿與姚石青于眾人前,下跪,叩首:“屬下見過主君。” 全場為之一寂。 童殊并不意外溫酒卿來了,當看到姚石青當真肯來,略微一怔。 而后抬手讓他們起身。 只有童殊心中知道,這陣勢看著嚇人,其實他只能招來兩人各一魂,戰力只相當于那兩人本尊的十分之一。 這兩魂加起來,大約連一癡都打不過。 不過,這不要緊,只要能唬住人即可。